晚上。
蒋厅南回蒋宅陪林悦吃了顿饭,蒋北北陪同其右。
打进门起,兄妹之间气氛微妙。
更何况蒋北北不是个脸上很能挂事的人,隔着一米远的餐桌,林悦往她碗里添了筷子鱼肉:“你们兄妹两从小一个屋子长大,有事你就跟你哥说。”
蒋北北锐利的视线收了收。
“妈,没什么大事,小女孩长大了喜欢耍脾气。”
蒋厅南擦下嘴,口吻不冷不热,目光盯着正对面的人。
蒋北北眼眶灼热,心更是如被火烧火燎,强行忍住从心底蔓延到头顶的愤怒。
她那张漂亮的脸还有些僵硬。
碗里的鱼肉也没挑起吃半块,蒋北北起身:“妈,你慢慢吃。”
“去哪啊?”
“楼上抽烟。”
阳台风很大,唰唰往她脸上打,蒋北北扣着烟的手没停,一口接一口,她抽得又快又急,嘴里的呼吸换不过来:“咳咳咳……咳咳咳……”
垂目扫见身侧黑色皮鞋,以及那截料子质感极好的裤管。
蒋厅南胳膊越过她眼前,试图夺走烟:“烟不是你这么抽的。”
蒋北北欲反抗挣扎,他一把摁住她肩膀,将人控死在原地。
男女力量上悬殊太大,她根本挣不起身。
他也知道她要挣扎,索性加重力气压制。
蒋北北倔着股不服气的劲,扭头一口咬在他手背上。
蒋厅南不松手她就往死里咬。
较量之下终究是他松开五指,她喘着气,双目圆瞪,眼底又含笑:“你真卑鄙无耻。”
整边手背阵疼,近乎是麻痹的状态,蒋厅南浑不知疼般,眉心都不蹙,深切的目光打量她。
“她现在怀孕,离婚能做什么?名声狼藉的回谢家还是一个人躲在外边?”
离开蒋家,失去庇护,外边不知道多少头狼会把她瓜分果腹。
蒋北北胸口的气焰难以平复。
她埋下脸,重重的将头挤压进双掌。
良久,蒋北北抬起脸,眼圈绯红的:“所以付少清娶她,也是你从中设的局,你就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爱上她?会让自己也跟着被拖进火坑吗?”
这个问题,蒋厅南想得比谁都多。
万箭穿心,表面纹丝不动:“是我对不起她。”
“你也会对不起人?”
蒋厅南挑明:“所以你打算跟她去讲?”
蒋北北咽了好几口呼吸,情绪依旧无法平复:“你怕了?”
“是,我怕。”他说:“我怕的不是她知道真相,而是知道真相后……”
她冷声打断:“蒋厅南,别那么虚伪,你凭什么觉得阮阮离开你就一定过得不好,别忘了,她所有的风浪都是拜你所赐。”
分明是亲兄弟,却如反目成仇的仇敌。
蒋厅南的脸就像是一块镀了无数层漆的墙面。
无论多大的冲击,都无法将他击溃,将他面上的面具剥离。
他折身抽纸递给蒋北北:“先把脸擦擦。”
蒋北北没接。
蒋厅南径自上前,一只手掰正她的脸,另一只捏着纸巾擦干净她眼睑处的泪。
她狠狠推开人,骂咧:“蒋厅南,你没心。”
两人相隔着半米,蒋厅南身上的白衬衫被抓得皱皱巴巴,没了形。
腹部位置还蹭上一大块蒋北北脸上的粉底跟睫毛膏。
他目光坚定:“蒋北北,给你做个人,你不想做好人吗?”
蒋北北:“商界精英翘楚,智力超群,竟然一点自我思考的脑子都没有,你自诩的聪明去哪了?一段视频就能让你怀疑朝夕相处的枕边人,你这叫愚蠢。”
蒋厅南那张刚毅的面目保持不动。
蒋北北:“她要是真贪图况野什么,何必把东西还回去?”
拿到东西的第一时间,蒋厅南做过各种背景调查。
他很确信其中有人刻意蒙混混淆真相,所有矛头一并指向秦阮。
在那种时刻,任何人都做不到完全的清醒理智。
更何况根本不了解秦阮为人的他。
蒋厅南贴近,右手掌心压着她的后脑往前带。
蒋北北额跟脸尽数贴在他身前,她鼻音很重:“哥,这一次我不想站在你这边,如果阮阮要走,我会全力支持她的,你也别怪我。”
他轻声:“好,我不怪你。”
只要她过得幸福,比什么都好。
她挣起脸,与蒋厅南四目相对:“还有件事。”
蒋北北笑了笑:“我早就知道余群跟孟海棠的事情,你不用替我担心,经历过一次背叛的人只会更精明,不会更愚蠢。”
“这件事我不管,你自己做好决定。”
林悦留她过夜,蒋北北急着要回去。
在家门口撞见余群,他负荆请罪,满副诚意。
蒋北北扫过他的脸时,忽然发现再没有了任何的情绪:“你怎么在这?”
余群跃跃欲试的上前,她猛然本能往后退,眼里都是警惕防备。
见状,对方脚步顿住,视线抬起:“怕我对你做什么?”
蒋北北从小娇生惯养,性格家世都使得她根本不擅长编织谎言,索性坦言:“学长,我觉得以后大家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免得各自心里膈应尴尬。”
话就差直戳戳点着余群的鼻子说他恶心。
余群冷笑一声:“膈应尴尬?”
“难道学长还有什么别的更好的词?”
其实此时蒋北北脑子里已经在翻旧账了。
余群不是毫无破绽的。
孟海棠遭受凌辱入院那次,她在医院与之碰面,他提及孟海棠,一副欲遮欲收。
或许从那时就是在试探她对孟海棠的事清楚多少。
扪心自问,余群回国对蒋北北来说,也算是个事。
起码她做不到再跟以前那般,无动于衷,心无波澜。
她对余群的情感很复杂,感情有,友情有,更多的是愧疚跟自责,很多人都喜欢把懂事忏悔归咎于年纪,好像说得年纪大了,就能学会懂事,学会待人。
蒋北北不然,她觉得最能教人的永远是事。
比如匡祈正的背叛,教会了她珍惜。
蒋北北:“学长,有件事能告诉我吗?”
余群:“你说。”
她勾起唇,笑得不冷不热:“你打心底里爱过孟海棠吗?”
余群的沉默,让蒋北北觉得孟海棠就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