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旅:不秋草 第9章 汾水孤舟

作者:羽风和 分类: 更新时间:2024-06-22 08:3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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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汾水之上,白雾横生,烟波浩渺。雾中,月光散下,一叶乌篷小舟,随波逐流,缓缓驶出浓雾。船上似有一少年,青灯闪烁,手持黄卷,人影映船篷,少年正苦读。

在这孤舟旁,点点白光,星星闪闪,正是那汾水白鲤,伴舟而行。

扁舟渐近,读书声渐大,“夫风者,天地之气;夫气者,江河之水;夫水者......”

“夫水者,阴阳所化。”林青岚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竟跟着少年诵读起来。

李天风大惊,问道:“青岚,你读过此书?”

“我,只是在镇里听先生读过一些,自己也并不懂得。”

鹿不语拍了拍李天风的肩膀,指了指水面上的小舟,说道:“剑宗少年,这正是我与你们讲过的汾水孤舟,还有那汾水白鲤。”

三人在岸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孤舟,余光送舟行。

忽见那少年走出乌篷,立于舟头,左手背于后背,右手持书于胸前。但见月光寒寒,独聚于书上,照得少年四周犹如白昼。那少年正一袭青衣,腰佩宝剑,清风拂衣动,长发摇曳忙,真是英姿飒爽少年郎!

李天风轻声问道:“仙翁,这美少年,是为何人?”

鹿不语摇头摆手,忙说道:“老朽不知了,几百年了,他似乎并未老去,或许是天仙下凡,奇怪的是,我并不知晓!”

孤舟已行至水光接天处,就要消失踪影,李天风回过神来,说道:“不好,他要走了,快追!”

李天风随即使出御风三式:叶响,只见数股寒风呼啸而起,吹得落叶哗哗作响,三人浮于风上,御风而行,向着孤舟劲吹而去。

船舱内,风吹烛影,摇晃斑驳。少年并未回头,冷冷的声音从孤舟传来:“谁在扰我?”

这声音带着透骨之寒,三人不禁的打了个冷颤,尤其是林青岚,他觉得体内那股燥热都消散的无影无踪。李天风用真气结界驱走寒意,回答道:“在下来自晴雪剑宗,敢问少年是何方人士?”

青衣少年将书别在腰间,冷冷的说道:“少年?好久没人这么称呼了。什么雪?什么剑?”少年转身,五官清秀,正有那掷果盈车之貌。他坐于船篷之上,宝剑横在胸前,映着月色,泛起寒光。他打量这三人,说道:“一个登仙的老人;一个中年凡夫俗子;一个孩子。”少年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奇怪,你可不许轻举妄动。”

三人不解这少年在说什么,林青岚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就问道:“大哥哥,你是在说我吗?”

少年轻笑一声,似乎对“哥哥”这个称呼并不在意,他继续道:“那就叫你哥哥吧。你,就坐在那里别动了。”

林青岚虽是疑惑,倒也听话,正襟危坐,一动也不动了。

少年似笑非笑地说:“你什么剑?可敢试试我的剑?”

李天风双手抱拳,沉声道:“那就讨教了!”黑布散去,墨渊已在手中。

少年的手臂似乎只是微微一动,剑是否已经出鞘都无人知晓。李天风只看见一道寒光闪刺过来,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耳边似有无数风刀霜剑,透骨之寒渗入骨髓,眼睁睁看着寒光从耳边闪过,刺向后方。

御风剑气瞬间消散,三人齐齐掉落水中。梅花鹿也闻讯赶来,将三人从水里救起。

再看前方,冷月照寒水,唯有波光潋滟,不见孤舟何处去。汾水河上,一条条断柳勾肩搭背漂了过来。鹿不语抬头望向河边,柳条竟齐刷刷的短了一半,像是被什么裁剪过一样,而那头顶的残月不知何时盈满,轻辉照着大地,三人在梅花鹿背上,低头不语。

鹿不语率先打破了沉默,轻声说道:“天风,少年那一剑,你可识得?”

李天风缓过神来,甚至带有后怕,说道:“晚辈毫无招架之力,幸好他无恶意,不然必命丧于这汾水之上。”

鹿不语面露担忧,道:“此少年修为如此之高,剑气强盛,怕是那凌虚子都不及他。”稍顿片刻后,他继续说道:“不,或许清风老祖也使不出这等真气。我曾有幸见得月神持神剑太阴翩翩起舞,这少年的剑气倒是与那太阴有几分相似,莫不是天神?”

“天神”两字是李天风想都不敢想的存在,想想自己已过而立之年,本门秘术都未完全掌握,登仙之路遥不可及,黑竹林就让自己束手无策,如今又遇这神秘少年,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只不过是只井底蛙罢了!

“天神?什么是天神,我可以变成天神吗?”林青岚好奇的问道。

鹿不语瞧这孩子,郑重说道:“这世间,本来就存在的才是天神,如日月星辰,他们是这世间的法则。而人,是无法成为神的!”

“哦!”林青岚不再说话。

李天风甚是好奇,也许是雾气散去一些,这月光似乎更亮了,西北方向的山峦依稀可见,他指着远方问道:“老仙翁,那里可是飞云洞?”

“正是!”

李天风暗自想到,必须要尽快前往飞云洞请教古剑静沧的下落了。鹿不语也拍了拍梅花鹿,三人向南,朝阳城村方向而去。

突然,青岚问道:“为什么还不回家?”

鹿不语看了看四周,诡异的月光让人不安,但此处明显不是阳城村,便说道:“快到了,小鬼头,别着急!”

时间似乎过了许久,也不知道多少时辰,李天风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这月亮一直悬在头顶,他这才想起青岚说的话,急忙问道:“青岚,你刚才说什么?”

林青岚抱怨起来,“已经都走过了阳城村,你们还是不停脚。”

鹿不语这才意识到,大叫道:“不好,莫非是进了幻境?小鬼头,现在可是晚上?月亮还在吗?”

“早就天亮了,东方已经红了!”

“小鬼头,你看南方有什么?”

“已经到了山上了,山顶有个庙?”

“一座庙宇?是不是稷王庙?”

“老爷爷,您说得没错,我随百里大叔来过此地,正是稷王庙!”

鹿不语神情紧张,但他肯定的说道:“天风,快用结界挡住月光,不然我们走不出这幻境!”

李天风见鹿不语双腿盘坐在地上,渐渐隐去了踪影。袖里还有一些螺钿,握于掌中,一层御风结界外又多了正阳结界,两层结界护在周身。月光淡去,天已经大亮,刺眼的阳光映入眼帘,这才发现他们三人已经来到正南方向四十里外的稷麓山上。

鹿不语走了过来,扶起李天风,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山洞,里面似乎透着冷光,他感叹道:“真是厉害的少年,要不是这小鬼提醒,你我二人怕是要被困在这幻境中了。”

青岚得意的说道:“我早说到家了,可是你们两人,没有一个听话的,哼!”

鹿不语抚摸着青岚的头,亲切的说道:“小鬼头,是我们错怪你了!”

李天风很是不解,问道:“老仙翁,为何青岚不受这幻境的迷惑?”

“他呀,尚未掌握真气,幻境也奈何不得。走吧,正好来到此地,我们上山,拜一拜谷神后稷!”鹿不语掏出那本旧书,抛到梅花鹿上方,书逐渐变大,竟把梅花鹿完全包裹住,梅花鹿隐入书中,书又回到了鹿不语手中。

看呆了林青岚,他张大嘴巴,好奇的问道:“这梅花鹿,它要怎么出来呢?”

鹿不语指尖凝墨,在青岚眼前晃了晃,说道:“哈哈哈,画出来,就是鹿了。”

还在林青岚的惊讶中,鹿不语在前带路,李天风与林青岚跟在身后,朝着稷王庙的方向,一路上,青岚是蹦蹦跳跳。

爬到山顶,见一庙宇,气势磅礴,这便是稷王庙了。绕到山阳一侧,山门映入眼帘,牌匾写着三个大字‘稷王庙’,两侧石柱刻有一副对联“厚德配天廟祀千秋,興農教稼功昭百代”,石柱之上装饰有一排精美的彩色木雕,色以蓝青为主。

进山门,延中轴线前行,献殿入眼而来,殿前东钟西鼓,左右分峙。钟鼓楼至献殿、正殿依次升高,浑然一体,气势磅礴。献殿阶梯正中央有丹墀,一块巨石,刻有两鳌,鱼身龙头。

林青岚好奇的跑到丹墀前,望着石刻,惊奇的说道:“这个好像百里大叔的走兽呀!”说着就准备踩上去。

鹿不语急忙上前,拦住了林青岚,解释道:“这石刻正是鳌,也是我们驭兽八仙之一。但你不能踩上去,只有新科状元才有资格立于鳌头。”

献殿前檐下的木雕最为精美,雕刻的农事覆盖了一年四季,春播、夏管、秋收、冬藏一应俱全,木雕的最中央正是《后稷教民稼穑图》,栩栩如生、活灵活现,让人叹为观止。

三人从丹墀两侧的石阶梯登上献殿,抬眼望去,门楣上方一匾额,写有四个大字“立我烝民”。

李天风望着“立我烝民”四字,不禁的敬佩起来,林青岚似乎还不懂得其中意思,问道:“老爷爷,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鹿不语,望着身后高大的正殿——后稷楼,解释道:“谷神后稷,教民稼穑,这四个字正诉说了他的功绩,养育了无数民众,安定天下百姓。”

献殿与正殿连通,穿过献殿就来到了正殿。正殿由二十根巨大的石柱撑起,门前两根盘龙石柱,最为特殊。西边是一条火龙,火焰熊熊,朱雀穿跃;东边是一条水龙,云腾浪涌,鱼跃龙飞。颇为壮观,这石柱也被誉为天下第一盘龙柱,人间难得寻,恐怕只有在龙宫之中才能寻得。

正殿之中,谷神后稷正坐中央,他头戴冕旒,身着龙袍,腰系玉带。

正殿后,便是姜嫄殿,面阔三间,单檐硬山顶,殿内供奉着后稷之母——姜嫄。她头戴凤冠,身披霞帔,端坐于凤椅之上,神态端庄富贵。此时已有不少人来姜嫄殿求子,隐约可以听到几个老妇人在小声嘀咕:“姜嫄娘娘可灵验啦,听说汾北甘泉城有个姓陆的求子后,转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

鹿不语、李天风、林青岚三人叩拜之后,一同下山。旭日已高,曦光照在正殿的琉璃瓦上,整个庙宇流光溢彩,绚丽夺目。

下山途中,又遇到那奇怪的山洞,鹿不语上前观瞧,旁边散落着许多碎石,像是刚刚开凿的一般。山洞内,幽黑静谧,但洞内深处透着寒光。李天风也赶了过来,轻声说道:“老仙翁,这山洞生的很奇怪呀,山石如此平整,不像是人力开凿。”

“的确如此。天风,你看这山石,真不知是何人所为,去亮光处看看吧。”

三人向内走去,直到尽头,整片山石,亮着皛光,如月似幻。鹿不语绕着亮光走了几圈,手触摸着周围光滑如镜的石壁,惊讶的提醒道:“李天风,山壁散发的真气,像不像那孤舟上的神秘少年?”

李天风这才醒悟过来,怪不得觉得是有些熟悉,缓缓说道:“此处距离汾水也有四十里远了吧,那道寒光竟然能在这么远的稷麓山凿出一个洞穴,我怕就是整个晴雪剑宗都无人有此神力!”

鹿不语指了指古剑墨渊,对着李天风说道:“天风,你在此地试试晴雪正阳决。”

李天风抽出墨渊,正阳一式映雪的火焰已燃烧在剑身上,山洞也亮了些许。鹿不语问道:“现在有何感受?”

“体内并不觉得如以前那么燥热了,也不再引火焚身。”

鹿不语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少年一定与月神常仪有关。这山洞由月之寒气所开,月光的太阴之气可压制你体内的正阳之气,与我提及的古剑静沧可谓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常仪,天神,也称月神。神剑太阴的主人,神力无边。传闻在她舞剑的时候,星辰都不会发光,害怕被她吸引过去。在民间广为流传的一个奇异天象“月暗天狼”更是记录了常仪舞剑、天狼星暗这件事情。传说有一次月神常仪持神剑太阴正翩翩起舞,天狼星看得入迷,不知不觉竟飘到了月宫周围,怎知被太阴剑气所伤,光芒暗去一半。铸器天神将邪收集了天狼星散落的星光,铸成了两把神剑,一剑名为星疏,一剑名为星稀。据说,清风老祖在三百年前也是借用了星稀神剑,才能与归墟领主一战。

李天风感激道:“多谢仙翁指点!”他冲着洞外,正阳一式映雪的火焰还未散去。素袍,轻轻摆动,是风,山洞里有了一阵清风。他嘴里轻声说道:“地之青萍,末梢生风,风起!”清风吹映雪,只见映雪的火焰越来越大,他双手持剑,向前刺出,大喝一声:“如火如荼!”火焰暴涨数倍,山洞被照的是如同白昼,这正是正阳二式:如荼!

待火焰散去,李天风是欣喜若狂,自己一连几年都无法突破的正阳决,竟在这小小山洞中,没用了半炷香的功夫就突破了两层境界。

鹿不语祝贺道:“恭喜呀!真是机缘巧合呀,你的修为又有长进了。”

林青岚的肚子咕咕的响了起来,他望着这俩大人,抱怨的说道:“仙翁爷爷,李大叔,可以带我吃饭去吗?我好饿了。”

“好,好,好!”鹿不语答应,三人一同走向了洞外。他在洞口,以手为刀,竟在石头上刻了三个字“寒光洞”,在洞字下面,又刻了一艘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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