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阳城村,百里春已收拾好行囊,一连好几天去七里坡寻找貅狼都无结果,此刻他正打算去往更北的地方找一找。
百里莹莹正在院子里和独角兽玩闹,银铃般的笑声不断地从院子里传了出来。
“百里大叔、百里大叔......”
百里春刚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从天空传了过来。只见林青岚正乘着风朝村子飞了过来。
见这孩子是一个人,百里春急忙说了一声:“独角兽,快去。”独角兽腾空而起,稳稳的接住了林青岚。待独角兽落地之后,青岚喘着粗气,说道:“快去看看吧,李大叔发现了一群人在抓捕巨兽,可能是貅狼。”
“什么?在哪里?”
“稷麓山那边的一个石缝。”
妙音铃声已经响起,独角兽脚下腾起云雾,显得非常兴奋。“你怎么上来了?”百里春看着已经爬在独角兽后背上的小莹问道。
“我也要去呀!青岚都去了,我当然也要去。”小莹边说边抱紧了兽角,一副死活要去的样子。
妙音铃的声音渐渐远去,天上云朵里的云雾兽探出脑袋望着狂奔的而去的独角兽,仿佛是在抱怨这个粗鲁的走兽打搅了它的美梦。
远处,稷麓山下,山林里弥漫着诡异的气息,寒不机身后那八名大汉放下了手中的巨兽,排成一排站在了他的身后。
寒不机如鹰展翅,双臂舒展,飘然悬于八名大汉头顶。木杖轻浮于手边,仿佛与他心灵相通。
李天风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这一幕,手中墨渊剑蓄势待发,警惕着任何潜在的威胁,他感到寒不机周身萦绕着一种奇异的真气,不同于归墟的阴煞之气,它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邪意,像是某种远古巫术的力量。那八名大汉,宛如他巫术的祭品,为他提供着源源不断的能量。
李天风心念一动,剑锋轻颤,一道剑气直奔寒不机而去。然而,寒不机只是轻轻一挥木杖,“啪”的一声,剑气便消散于无形。他声音苍老而神秘,道:“不要着急,且让你见识一下八木半仙的手段。”随着他话语落下,周身泛起淡绿色的光芒,如同森林中的幽灵。
仪式似乎告一段落,寒不机右手紧握木杖,淡绿色光芒从杖身流转而出,与右一的大汉紧密相连。他低喝一声:“一木冲击!”木杖挥动间,那大汉竟化作一柄浅绿长剑,旋转着向李天风呼啸而去。
李天风不敢怠慢,双臂真气涌动,墨渊剑迎上那柄旋转的长剑。两剑相交,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和强烈的冲击波。周围的树木在这股力量下纷纷折断,李天风也被震得后退两步,惊叹道:“这斩击之力,竟如此霸道!”
稳住身形后,李天风聚集真气于墨渊剑上,施展出御风三式叶响。风中的剑气犹如无数利刃,排山倒海地向寒不机席卷而去。
面对御风剑气这狂风骤雨般的攻势,寒不机却显得从容不迫。他紧握木杖,两端延伸出绿色的锁链,分别缠向左一和右一的两个大汉,口中念道:“二木张林!”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从左右两边,陆陆续续快速生长出一片的树木,每一棵都足有两人之高,眨眼的功夫就密密麻麻地生长了一片,犹如一片小树林,将寒不机紧紧地保护在其中。
叶间轻响,风吹进树林,却未能撼动那些矗立的树木,剑气犹如短兵击铁,叮当作响。风的劲道被泄掉,剑气也散去了。
李天风望着眼前凭空多出的树木,着实让人头疼。如果正面攻击,这树林正好成了寒不机的屏障,不仅伤不得他,还枉费自己的力气。他突然想起了刚才寒青所用的声东击西,于是快速踏步到树林的边上,用力砍倒一棵树。风起聚的清风之力,将断树托浮至空中。紧接着就用力朝着树林挥出一道不痛不痒的斩击。果然,寒不机甚至都没防御,显然他是对这树屏障充满了信心。
待断木飘浮到寒不机上空,古剑墨渊散着火星,又是移羽换宫,星火拖着长尾向上空飘去,转瞬间李天风已出现在断木的位置。他右手持墨渊,是正阳决的真气,右臂至剑身,烈焰闪烁。一声轻喝“正阳一式,如囊映雪”,墨渊向正下方刺去,灼热的映雪剑气,似乎将空气撕裂,亦有不少干柴被烈火引燃,噼啪响个不停。
寒不机见状大叫一声“糟糕”,他跳跃到地上,四周的树林屏障纷纷拔地而起。树尖,在头顶汇聚;树身,斜垂下方,层层堆叠,远看像是一座“木塔”。
一声巨响,映雪的剑气已贯穿“木塔”,烈焰从中心燃开,粗糙的树干疯狂蔓延。就在此时,叶响的御风剑气亦如狂风般呼啸而至,刺入“木塔”。“木塔”内部火光暴涨,几声沉闷的炸裂声后,那些曾经坚固的树木,正阳、御风的剑气下,烈焰与狂风的双重攻击下,瞬间被震碎成无数细小的木段。燃烧的木段,如火雨一般,倾盆而下。
“火雨”纷飞,透过密集的火焰,悬浮在上空的李天风看到躺在地上仍纹丝不动的寒青。她的面容,如此姣好,不知是死是活,李天风心中竟然涌起了一丝怜悯之情。左手轻轻张开,掌中一股旋风扶摇而上,李天风将这旋风抛向少女寒青。离开手掌的旋风,焚轮而下,将寒青护在中央,燃烧的“火雨”也被吹开。
再看寒不机,八个大汉将他围住,挥动着木杖,数道淡绿的邪气将未燃尽的木段阻挡在他们周围,成了一个黑色圆环,灰烬之中尚有明火,腾起丝丝白烟。
远处,独角兽正踏云飞奔,百里莹莹正回头看着那些被惊扰的云雾兽,他们张着大嘴,吞云吐雾,修补着被独角兽踏破的云层。云雾兽憨态可掬的样子,引得莹莹笑声不断,拉着林青岚一同欣赏。林青岚并无意欣赏这些,在他练习风起的时候已经与不少云雾兽打闹过了。敷衍了事之后,此刻他站在独角兽后背上,凝神眺望着远方。忽然,他大喊道:“前方有烟雾,百里大叔,就是那边。”
已是春深,贵雨频降,不应有山火。百里春看那腾起的烟雾,顿感不妙,他拍了拍独角兽,着急的说道:“独角兽,就是前方了!”
山林之中,树障已破,独角兽已赶至烟雾腾起之处。百里春站在地上,独角兽的金光阵已护住了青岚和百里莹莹。眼前,烟尘斗乱,火光剑影,狂风击巨木,李天风已近身,与寒不机正激烈的搏杀。
对峙的两人,李天风以一敌九,兵刃相接,每一击,声如闷雷,在山林之中炸裂开来。已拆招百余次,仍不分胜负,古剑墨渊斗意正盛,挥挡之间,张开血盆大口,伸长脖子,将围在寒不机身旁一大汉的头颅咬了下来。
寒不机大惊,虚晃一枪,带着八人向后撤去,一看那八人,右二断臂,左三无头,经过刚才的搏杀,似乎可用的仅剩六人了。李天风也不恋战,调整气息,他看到旋风之中的少女寒青,嘴角微动,狐尾轻颤,似乎有苏醒之意。
烟尘渐渐散去,搏杀的两人皆是灰头土脸。百里春上前,指着寒不机问道:“天风兄弟,这是何人?”
“不知道,他们自称南疆寒山氏族。”
百里春面露惊讶,不可置信的盯着寒不机,妙音铃紧握手中,说道:“寒山?神弃的一族,还有寒山人?”
寒不机冷冷的说道:“没想到啊,区区凡人,竟然还知道神罚之事。”
这种语气让人难受,百里春也是冷言斥之:“哼!东之极,泰山也。泰山之巅,有万仙楼,楼内泰山石刻,正有记录着神罚之事。”
“不错,这正是印证了我族先辈遭遇的不公。”
公不公平,自有人说,但寒山的秘密也浮出了水面。据百里春回忆,他曾在东海边上听到过一个传闻,很久以前东边平原地带生活着一群人,他们择木而居,以寒山氏来自称。但不知为何被神所遗弃,天降神罚,有的人从东海逃亡至归墟,有的人则死在了神罚之中。
独角兽旁,林青岚不顾小莹的劝阻,已经跳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呛得青岚咳嗽了几声,走的是时候还是绿意盎然的山林,而现在此地尽是灰烬、满地狼藉。他冲着李天风喊道:“李大叔,刚才发生了什么?”
“哦,是青岚呀!”李天风看了一眼林青岚,手指向了那股旋风,说道:“快去看看那个女孩。”
“好的,这就去!”得到命令的青岚,势如闪电,一下子就跃进了旋风之中,稳稳的停在了寒青身旁。
独角兽发出低鸣,冲着一旁被黑布包裹的巨兽,提醒着百里春。百里春向巨兽走去,寒不机犹如鬼魅一般飘在地上,白衣微动,从左二大汉的身体内抽出一把墨绿长剑,更像是半截木棍,通体倒刺,轻蔑的说道:“你们这群奴仆,休想动我的猎物。”忽然,三名大汉,仰天长啸,口中散出的绿色邪气,聚在寒不机周围,他大声吼道:“三木,森海刺!”随即抛出墨绿长剑。那长剑,散着邪光在空中飞速旋转,无数木刺魆风骤雨一般飞向了百里春。
前方木刺,墨绿如海,树静风止,云奔雨骤。百里莹莹见状,着急的喊道:“爹爹,快躲开!”
李天风提剑,正欲迈步,怎料双腿已被藤蔓缠住。只见眼前猩红渐近,面具旁的木杖绿光正盛,如枪木杖后是飘飘白衣,正是寒不机,朝着李天风直刺过来。耳边也传来了林青岚的声音:“李大叔,小心。”
这如风的攻势躲闪已来不及了,李天风周身,真气暴涨,脚下映雪烈焰缓缓燃起,身后风号浪吼,古剑墨渊,高高斜举,怒视着寒不机。
近身之际,空气似乎被震裂,劈里啪啦响个不停,寒不机狂傲的声音也沿着裂缝边缘传了过来:“你这只神的走狗,受死吧。”
古剑墨渊已挥出迎敌,剑身引得身后狂风,如浪翻涌。李天风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师傅无尘真人的样子,那一天,扶摇峰下,弱水如镜,上下天光,一碧万顷。岸边,众多师兄弟,闲聊正欢。无尘真人突然问道:“李天风,近日修为可有长进?”李天风自信答道:“师傅,已熟练掌握叶响,似有大成之势。”无尘真人没再说话,随手捡起一枯枝,在岸边只是轻轻一挥,弱水之上,阴风怒号,浊浪排空,留下惊呆的众人,再看岸边,无尘真人已不知去向。
御风剑气,随墨渊倾泻而出。间不容缕,墨渊挡住木杖,邪绿之光无法近得李天风身旁。“御风四式,剑舞沧澜”,随着李天风一声怒喝,这一招御风四式:沧澜,剑引狂风,惊涛骇浪一般向着寒不机滚滚袭去。
脚下藤蔓,已被燃尽,眼前山林,几里开外,如山洪过境,林木七倒八斜,碎石横溢,向后倚去,层层堆叠,浪涛一般。山间溪水,随风直上,润桃湿杏,白纸泼彩墨,桃红含泪点点笑,杏雨惨落枝无雪。
寒不机倒在一旁,红色面具滴下鲜血,残衣褴褛,勉强可站起来,靠在一旁的碎石上,缓缓说道:“好厉害的剑气,好强的修为,真是有趣!”
森海刺雨,并未停歇,独角兽早已护在百里春前方,金光阵保护着父女二人。妙音铃正挂在独角兽脖颈之下,神器加持下的金光阵,木刺无法击穿,被弹向一旁。寒不机见这神器,嘴里骂道:“恶心的气息!”
旋风之中的林青岚站在少女寒青身前,风势已微,刺雨正疾,李天风向他喊道:“青岚,快快躲开。”百里莹莹也是呼喊着:“快来独角兽这边!”
但为时已晚,几支木刺已穿透旋风,钉入身旁的山石内,李天风快速向林青岚奔去。只见青岚并未退缩,右手紧握前几日玩耍刚寻得的一个趁手木棍,风起之力,在周身涌动,正迎刺雨,奋力一击,怒吼道:“来吧,试试我的风起!”
林青岚,右臂通红,毕方鸟随微风飞出,鸟身烈焰喷涌,一瞬之间,身体暴涨数倍,怪叫频频,一头扎进这木刺之雨,落下缕缕木灰,一团烈焰将寒不机的墨绿长剑撞到地上,刺雨即止。
还未近身的李天风,愣在原地,众人皆是目瞪口呆,不知道林青岚是如何做到的,独角兽也是转着硕大的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前方的林青岚。
忽然,一双小手握住了林青岚的左手,他回头见少女寒青已经站了起来,她青丝微乱,狐尾翘在身后,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自己,莺声燕语般的问道:“你是谁呀?”
林青岚先是一愣,缓缓说道:“我?阳城……”他立刻停顿了,学着师傅李天风的样子,接着说道:“晴雪剑宗,林青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