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虽然李年注意到了他、注意到了七七,但也无足轻重。
“另外。”
“你那孩子早已往生…”
筹划三年,犯下滔天恶行、付出无数代价…
李年为的就是复活孩子,但药墓之中,只有化为墓虎的亡妻,两人的孩子,早就不在了。
然而。
李年与江枫四目相对,眼里逐渐流露出笑意。
“错的是你。”
他忽然冷笑起来:“姓江的,你真以为自己很聪明?抽丝剥茧,一夜之间,查清我三年的布局、三年的苦心孤诣。”
“是不是太顺利了些?”
难道…
江枫瞳孔愈发睁大!
眼前的一切景象,仿若尽被黑暗包围,前所未有的惊恐,浪涛般向他袭来。
不。
“黑暗”并非错觉。
在他注视之下,乌帮众人调转身形,正从四面八方、将他团团围住;每个人脸上,俱是阴沉至极。
“姓江的!”
孙耗子瞪眼咬牙,拳头掰出脆响:“就凭你那点手段,还想控制老子?实话告诉你,李爷早给我们解了!”
中计了。
服从只是表面。
实则中了控灵术后,他们非但不听话。
反而投靠李年,以求解除邪术,甚至将计就计,设下了这个圈套。
江枫闭上眼睛,喃喃自语:“簿子、药墓,不可能是假的…真真假假,你利用他们引导我,查出错误的真相?”
李年颔首:“不错。”
所以,真相是这样。
他厘清头绪:
“今日上午,我查到半个月前、你残害了老刘一家;晌午、我到县衙报官时,你就猜到了大概,只是并未发作。
也许你也在想,怎么探一探我的底细?
片刻后,孙耗子自己送上门,你从他嘴里,得知前些天陈麻子取血,不巧打了二狗,于是我烧了医馆、杀了陈麻子,如今正在查你,准备伺机报仇。
你本可以直接杀我。
但丹已炼成,你迫不及待、今晚就要复活儿子。
于是你将计就计,让我拿到簿子,引我去查药墓;你怕我有办法对付墓虎,所以还把有关我的消息,故意送到杨家。
杨家,对你深信不疑。
少太太自然会来求我。
若我没治好杨老爷,则不足为虑;假如治好了,杨老爷对你唯命是从,也必定要半夜搭台,绝对能把我引到此处。”
当然。
整件事中,还有许多疑点,但暂时无需考虑。
“控制了二狗,就等于控制住了我。”
江枫自顾点头。
“那,二狗呢?”
李年望着他,目光深邃了些许:“小道士的确聪明,要不是我多吃了几年饭,恐怕今晚就要栽了。”
可惜…
李年叹了口气,尔后招招手。
砰。
一个早已昏死的乞儿,被大黄拖到李年脚边。
赫然是二狗!
“瞪大你的狗眼,”孙耗子让出一个身位,眼里尽是恶毒,“你不会以为,我们会放过他吧?”
“嘿!”
他掏出一把匕首。
“自己动手,还是我帮你?”
李年背过身,不再理会江枫。除掉了这些不值一提的阻碍,现在他要做的,便是取药引…但他刚踏出右脚,脖颈间却突然碰上什么东西。
锋锐、冰凉…
是一把小刀。
李年不由睁大眼睛!
持刀之人,竟然是二狗?
“你,你不是已经…”
饶是老谋深算、消息灵通如他,而今大脑里,亦是一片空白!
“对。”
二狗遍体鳞伤,持刀的手剧烈打颤。
眼中怒火却在沸腾!
“身体确实伤得不轻,多亏江哥早想到,孙耗子不靠谱…”
没错。
移魂术!
“我早就觉得不对,”一缕诡谲气息,敛入江枫瞳孔,“豢养小鬼、拿病患试药炼丹,三年都没泄露半点消息,你不可能毫无防备。”
“乌帮?”
“说白了,一群要饭花子。”
“孙耗子他们屁大的本事没有,凭什么一个下午、就把你藏了三年的事,轻轻松松搞清楚了?”
李宅,莫不是摆设?
“姓江的,你…”
孙耗子脸上冒火,却连半个字都反驳不了,江枫全不理睬,口中已带了些蔑笑:“所以去药墓前,我才想到瞒天过海。”
移魂术,可转移生灵、死魂。
他将二狗的魂魄,转移到自己身上,神不知鬼不觉。只要魂魄完整,并在两个时辰内、回归本体,就不会出岔子;况且也不必担心,二狗会遭邪术。
“虽然,身体不太安全。”
二狗死死凝视着李年:“不过江哥说了,想用我威胁他,你们也不敢真把我打死!”
四肢百骸传来剧痛,浑身骨头都要散架。
但他头脑清醒,眼里神采不减。
刹那之间…
局势倒转!
“好,好算计!”
李年呆愣半晌,又狞笑着看向另一边:“小道士手段不少,是我小瞧了,可是你…”
七七手持桃木剑,好端端站在原地。
全不似被咒术控制了。
“白七。”
她的声音如月色般冷,仿若从天边降下:“知道这个名字,看来你与唐家关系匪浅。”
“李,李老爷?”
孙耗子举目四顾,心里乱作一团。
戏台上下,一片死寂。
江枫、二狗,以及那个女人都好端端的,但那又如何?孙耗子拼命告诉自己,李年懂法术,只要动动手指头…
李年忽然眼神发狠!
“还愣着?”
“动手!”
他怒叱一声,孙耗子应激般爆喝!
“干!”
乌帮数十之众,拳头密麻如雨点,刹那向着江枫砸下,孙耗子手腕猛抖,将匕首攥在掌心,亦朝江枫胸口扎去。
“江哥…”
“看好李年!”
似乎早有预料。
不等二狗开口,江枫已将他打断。
阴煞夺魄手!
江枫展开双臂、五指箕张,左右两掌掌心,浓郁阴气仿若惊涛、须臾涌现;他不假思索,两掌左右开弓。
“呃!”
“大伙小心,噗…”
一招一式,诡谲难料,途经何处、攻向何人,便是武林高手,怕是也捉摸不透。
更遑论小小乞丐?
如今。
这门武学臻至化境,仅仅只是掌风,都能开膛破肚。
呼吸之间,已有十余人倒飞而出!
“还有你。”
江枫眼神一厉。
掌心生出强横吸力,孙耗子手持匕首、正欲刺来,脑子却突然混沌不堪;等清醒过来,一张脸已被大手㧽住。
“你,你…”
孙耗子亡魂皆冒!
心跳似已停止,浑身血液倒流。
恐惧却倏地传遍四肢,只觉得颌、腭、颧、鼻与头骨,同时被锐器扎进,初时只是发痒,不断积累着痛楚。
咔地一声细响。
眼角余光中,有什么碎渣从头顶掉下。
那痒…
亦化作钻心剧痛!
“啊!”
孙耗子紧捂头颅,惨叫着跌坐下去,一对眼珠失去禁锢,弹球似的滚落在地;那张脸失去大半面皮,立时变得血肉模糊。
肉块随着惨嚎哗啦摔下。
“废物。”
李年紧咬槽牙,眼神愈发狠辣。
本以为乌帮能拖延一阵,但江枫出手太快,顷刻已解决掉十几人。
看来只能…
“都听着。”
“洒血!”
第三次并起两指,李年竭力戳在右掌掌心!
阴气浓似黑烟,自他体表轰然升腾,台下众人眼神呆滞,各自用手扣住心口,似乎早就在等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