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再弯一点……”
“…右放势是用腰背发力，不是手臂……”
“…第三段是两吸一呼，两吸一呼！都说过多少次了？你他娘的怎么比老子还笨？”
某人似乎是气极了，最后一句话是硬生生吼出来的，那个“笨”字不停的在院里来回飘荡。
风清扬已经把手里的斩马刀换成了春秋大刀，纵横捭阖寒光凛冽；杨志涛手中依旧是那杆铁枪，星星点点梨花盛放。
两个人如同睥睨沙场的绝世名将，斗得不可开交。
而另一侧陆大有那里的动作却是七扭八歪、错误百出，直把李老头气的连蹦带跳，大呼小叫。
有那么一瞬，陆大有觉得自己仿佛是回到了大学时期，在体育课上跟着老师学青年长拳的那段日子。
因为手僵脚硬，筋也不够软，导致姿势做不到位，总是会被老师在一群学生里单独点名。
如今的身体条件是比当初要好上许多，可青年长拳和混元掌劲也不是一个难度啊。
这就是李老头所谓的易学难精？那更难练的高深武学又该是什么德行？陆大有不敢想了。
转眼时至午初。
众人散去吃饭休息，然后下午会从未正（十四点）开始练功，到申正（十六点）结束。
入秋后，夜间的气温降低了不少，但白日里的秋老虎依旧厉害。
陆大有端着盘饭菜寻了个阴凉处瘫坐在地，也没什么胃口。悟性这东西似乎和逻辑思维并不搭边儿，自己在这方面好像挺差劲的。
“唉，要不干脆别学了，找点别的营生干干？又不是只有混江湖这一条路可走。”
“劳驾，借过。”
陆大有抬头一看是杨志涛来到了身边，他稍微往旁边挪了挪给对方让路，没想到对方直接就坐了下来。
说起来两人也算不打不相识，但还称不上是朋友。
陆大有面对着师父、师娘以及那些师兄弟们，无论心中怎么想，表面上都要强撑着，与他们说说笑笑、对话聊天。
就是因为那种日子压力太大，他才会选择下山。
等到下山后，不管碰到谁那都是头一次见面，也就用不着再演戏，可以做回自己。
所以，理论上李老头才是他真正接触的第一个人，而杨志涛是他真正接触的第一个同龄人。
这……该怎么交流？
他不想用前身陆大有的语气态度来说话，可用他自己的一时间又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然后，环境就突然变得安静了……
“之前的事很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嘲笑你的身材，我也从不知道人们居然会如此在意自己的外表。”
杨志涛打破了这份安静，直接道歉且态度诚恳。
陆大有扭头看看对方，剑眉星目、鼻若悬胆，明明和自己一样席地而坐，却仍旧腰背挺拔，透露着属于千年世家的贵气。
无论容貌还是气质，两相对比下就好似皇帝和乞丐坐在了一块，格格不入。
“你这是赔礼来了？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专门跑过来嘲讽我呢？”陆大有没好气的顶了他一句。
杨志涛不解，“我绝无此意。”
“那你总得表示一下诚意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光是动动嘴皮子算怎么回事啊。”
“诚意？”
杨志涛见陆大有对着他搓了搓手指，立时了然，
“你想要多少？”
“听说你在这每个月的学费是三百两银子，我也不多要，给上一个月的就成，你觉得如何？”
“可以，老张！”杨志涛说着就朝别院大门招了招手，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立刻跑了过来，他指着陆大有对其说道，
“给钱，三百两。”
那管家听了二话不说，直接掏出一叠银票，点出三张交到陆大有手里，然后躬身退下。
陆大有将银票揣好，笑嘻嘻的问，“杨哥，你这动作真是太帅了，在家里没少练吧？”
对于这种无聊得问题，杨志涛没兴趣回答，直接问道，“这下咱们算是两清了吧？”
“肯定两清了，你放心，以后我绝不会翻旧账。”
“那就好。”事情办完，杨志涛起身直接离开。
陆大有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摸摸怀里的银票，有些感叹，“有钱又冷漠的家伙，以后得离他远点。”
二人都没发现，这一幕“志涛洒钱显诚意，大有开怀释旧怨”落在了不远处风清扬和李老头的眼里。
对于这二人，他们也是各有评价。
“杨志涛心若赤子、直来直去，这种人在世俗里混不开，但却是练武的好苗子；而陆大有……老盯着钱算怎么回事，太市侩了，你就不能教他点儿好？”
“怎么就成老子教他的了？不对，就算是老子教的又如何？有便宜不占，都他娘的是傻蛋！”
“你呀……”对于李老头的混不吝，风清扬是一点辙也没有。
“诶、诶？”李老头突然挤眉弄眼的捅了捅风清扬。
“又有什么事？”
“那个，我琢磨着身为华山弟子光练拳脚也不是个事，毕竟剑归华山嘛！可你也知道，老子在剑术上实在是……”
“陆大有学个混元掌都这么吃力，你还想让老夫教他剑法？他就不是这块料。”
“是不是这块料，也得教过之后才能知道啊。”
“用不着，老夫看一眼就能知道，他不是。”
“别扯那没用的，你就说教还是不教？”
“不教。”
“剑疯子你……行，你不教是吧？你不教老子也有别的办法，哼！”
李老头赌气离开，也不知去干嘛了，一直等到下午练功的时辰才回来。
然后陆大有就发现，老家伙的脾气比起之前来变得更加的暴躁。
随手撅了根树枝，但凡他哪里做的稍有不对，照着那处位置直接就会来上一记狠的。
同一个院子里，上午还是李老头歇斯底里的咆哮，等到了下午就变成了陆大有吱哇乱叫的痛喊。
不过这方法一换，陆大有的学习成效明显有了长足的进步，对他来说肌肉记忆似乎远比悟性更加可靠。
李老头也是发现了这个情况，然后他觉得自己找对了教学方法，抽的更加欢实了。
怎么就忘了这小子不怕受伤呢？
真是白白发了一上午的火，讲的口干舌燥既然比不过抽他一下管用，那还讲个屁，多打几顿自然也就学会了。
教授混元掌这样枯燥的事情，现在居然多了许多乐趣，这还真是他没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