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头觉得自己找到了传功秘诀，也不管陆大有是否有意见，就这么直接确定下来。
因为进步是显而易见的，陆大有也只能选择默默接受，道具能替他恢复伤势，却不能替他减轻痛苦。
旁边就杵着个天才，要是彻底没有追赶的希望也就罢了，只有傻子和殉道者才会为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拼命努力。
但眼下既然有了那么一丝可能，陆大有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选择咬牙坚持。
当李老头发现，陆大有渐渐开始对树枝抽打的痛感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免疫后。
就会在前一天夜里把第二天需要用到的树枝泡在水桶里，并开始琢磨藤条、皮鞭等接下来可能会用到的高强度教具。
因此，每日练功时陆大有总是叫的十分惨烈。
他知道自己的模样一定很狼狈，当剧痛传来时，鼻涕眼泪总会不受控制的糊得满脸都是，没有谁能在五官扭曲的情况下保持风度。
他也知道每次叫喊出声来会显得很不男人，可他真的是忍不住。
而且如果不这样发泄一下，他怕自己心里憋着得那口气就散了。
退缩一次后自己不可能再第二次鼓起勇气，对于这点他还是了解自己的。
呆在同一个大院里，李老头卖力挥舞，陆大有肆意嚎叫，杨志涛心无旁骛，而风清扬则是刮目相看。
能够选择用这样近乎自残的方式练功，并且坚持下来，这个华山派的小辈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所以，风清扬主动的找到了李老头谈话。
一开始，李老头还以为对方改了决定，同意教授陆大有剑法了，却没想风清扬压根不接这茬，只是叮嘱他注意下手的程度，不可太轻但也不能过重。
这根弦需要绷紧了，但千万别绷断。
其实，风清扬看不上陆大有，不单单是资质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在陆大有身上看到一颗武者该有的心脏。
这颗心脏，可用骄傲浇铸，可用愤怒浇铸，可用赤诚浇铸，可用贪婪浇铸，可用仇恨浇铸。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有着同样的需求，那就是坚持。
而如今他在陆大有身上看到了坚持，他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在坚持什么，不过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其实陆大有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坚持什么。
他咬着牙表情扭曲，不是源自于为了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的傲气，也没有因为被人家看轻而愤怒，深仇大恨什么的更加谈不到，对于武学之道他懵懵懂懂，不存在赤诚和贪婪。
他之所以没有放弃，就是想要看看，当一件事有了些许的希望后，坚持下去最终到底能否成功？这件事究竟是什么，其实都不是很重要。
这是他前世没敢尝试的，这回他想试一试。
现在的坚持，仅仅只是为了坚持本身而已。
单纯的坚持，可以浇铸出一颗属于武者的心脏吗？
……
当看到凉风卷落枯黄的树叶，陆大有这才感受到了时光的匆匆。
想他刚来到这里，还是满山碧透的季节，转眼间已经要秋收了。
收获是喜事，也是大事，陆大有迎来了他的假期。
整个华阴县至少三分之一的土地，都归属华山别院，别看这院子里没有几个仆役，但那只是因为李老头想要省钱。
要是不翻账簿，李老头根本就记不清到底有多少佃户在自家的土地上耕种。
而今秋收了，地主家也该收租子了。
大院子需要把地方腾出来，所以杨志涛这几日会呆在一处荒窄的小院里承受风清扬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而陆大有则需要跟着李老头走一遍点验、登记、纳粮、入库、粜卖的流程……
李老头当年也是华山的内门弟子，论及辈分曾是岳不群的师叔，剑气之争后他自愿来到别院，成了这里的管事。
从内门贬入外门，也算脱离门派金盆洗手了，但是这种方式并不怎么风光。
华山别院名下的千顷良田，是华山派现在仅有的钱袋子，李老头跑来这里当管事，就是替华山派守着这个钱袋子，这一守大半生就这样过去。
如今他的年纪渐大，华山别院的担子也需要一个可靠的接班人。
这就是岳不群让陆大有来华山别院的真正原因。
“山上山下也没几步路，都是乡里乡亲的，要是为了点银子落下个苛薄的恶名，华山派的脸可就丢净了，所以咱家的租子收的轻。”
李老头坐在台阶上，一边眯着眼看着院里的仆役和佃户们在那过称计数，一边对身旁的陆大有嘱咐着，
“等以后你接手了这个摊子，需得记着千金难买好名声，这是华山派的根基，出不得一点差错。”
“嗯，我记下了。”陆大有坐在旁边点头。
“记住就好。下去转转，虽说佃户们都是老实人，可偶尔也会蹦出个滑头来，只要你在他们四周逛逛，他们就不敢胡使手段。”
听了李老头的指点，陆大有起身来到了院子里开始溜达，东戳戳西点点，一副认真检查的模样。
每当路过缴租的佃户身边，对方都会露出讨好的笑脸来，显然在大家伙看到他之前坐在李老头的身边后，已经知道了他是什么身份。
即便华山别院收的租子不多，但这些佃户们看起来过的依旧不富裕。
这其实就是一帮可怜人，陆大有很清楚在这个土地兼并，且没有计划生育的年代里，种地的农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王朝更替的过程，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农民朝土地伸手要饭的过程，要出来分到手的饭不够吃了，这个王朝基本也就到头了。
虽然知道，可陆大有却并没有改变它的能力。
而且，自身的立场也决定了，他不可能把租子继续往下降，真这样做了第一个找他麻烦的就是身后的李老头，然后就是山上的岳不群。
毕竟，地主家也要过日子啊。
就在陆大有思考着，有没有什么能够双赢办法时，一个老汉引起了他的注意。
确切的说，是那个老汉腰间一件物什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根细长木杆，一端是风磨铜的小锅，另一端是用牛角打磨的咬嘴。
烟袋锅？碎烟叶？烟草种植？经济作物……
种植？加工？售卖？产业链条……
这一刻，陆大有脑子里浮现出许多词汇来，显得有些杂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