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之下的往事 第86章 所谓英雄

作者:海底的前进四 分类:科幻 更新时间:2024-04-10 13:2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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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世上有人在等我,但我不知道我在等谁。”一一一摘自关莹莹日记

“古德。。。”张谦从自己的脑海中的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搜出了这个名字,他很诧异,自己为什么会花时间去回忆这个名字,因为他现在的境遇应该全都是拜这个名字所赐才对。“你说你是古德?”

“你说我是,我就是。我只是一块灵魂的残片罢了,是名为古德的科学家的记忆里的一部分,也就是他的分身。虽然科学最忌讳以偏概全,但你可以将我看作是古德,毕竟真正的古德已经消亡了。”人影的双手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静静地撑着自己的下巴,面朝着张谦的方向。

“真令人意想不到。。。我原先还对所谓‘古德’的真实性抱有怀疑呢,我认为这就是关莹莹教授编出来哄我加入她的计划的借口呢。。。!?”张谦猛地收住了口,面色变得惊疑不定。

“哦哦哦,看来发现了什么嘛。”自称“古德”的陌生人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喜悦。“原来如此,你就这么不相信关莹莹吗?她可是貌似百分之百相信你的哟。”

“怎么回事。。。我。。。本来不想这么说。。。”张谦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本来不想’这么说吗。。。不,应该改成,‘你本来就是想这么说’才对吧?”陌生人抢着说道。

“我。。。这。。。”张谦乍然收住口,满脸怒气地瞪着面前的人影的脸所在的地方。

“哟哟,好吓人啊。”这人悠哉游哉地说。“但你一点都不生气嘛,别装了,多累啊,这里可是你的心相风景,是你自己的心里,不管你怎么掩饰,都只能说实话哦。”

张谦定了定神,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这里是个令人陌生的地方没错,面前那个坐在桌子后面看不清脸的人也让人有些放心不下。但是对方说这里是自己的内心。。。

“你说这里是我的心里?”张谦问道。

“啊,啊——”他发出一声怪叫。“不不不,这里只是可以折射出你内心真实想法的世界,并非你的,而是我的。”

“你说是你的——”

“没错啊,”那人漫不经心地回答。“这点我还有些抱歉呢,毕竟我没有太大的能力,不然我也想让这里变得更宽敞些,更亮堂些,但是我只能做到这样了,我感觉这里你还是可以接受的,对吗?这个房间——就说这个房间吧,说是‘世界’我自己都觉得寒碜——是我为了和你见一面专门开辟出来的。”

“为了见我?你为什么要见我?”张谦还保持着心里的警惕。

“嗯嗯,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我说,你应该知道‘古德’这个名字吧?我最开始问的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要是你连古德也不知道的话。。。”人影好像有点担忧地轻轻抚摸着下巴。

“别担心,我知道。”张谦说。

“哦,那可太好了,那我就能长话短说了。从这讲起吧。。。”陌生人坐直了身子,右手在桌子面上敲了敲。“请坐下吧,站着听多累。”

张谦看到了一把在刚刚那片空空如也的地面上绝对不存在的靠背椅,但他并不想在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上浪费精力,于是便依言坐下了。

“非常好,要点茶吗?”对面的陌生人说。

“请说吧。”张谦简单地回答。

“嗯。”陌生人好像有点遗憾,但还是接着开口道:“好吧,如果你知道古德,那你一定知道他。。。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对于我来讲,我是对人类的生存与进化关切备至的,毕竟那是我的孩子。但是你也看到了,我一直以来的模样都是这样一个令人无能为力的状态,因此,对于人类面临的危机,我是有心无力的。”

“我经历过上一个时代,我是那个破烂时代的受害者,你知道吗?人们完全不爱惜自己的真正的身体,他们认为,只要自己的精神还苟存在世上,那就是永生。对对对,我知道现在的人们也这么想,但接受的人多并不意味着这就是对的!”他仿佛有些激动,但是依然强自镇定着。“人们总是失去才了解事物的可贵,这是所有智慧生物的劣根性,智慧就是巧取豪夺,别说我断章取义,这都是我用双眼亲自验证过的经验。人们会因为自己的小聪明杀死自己,别无出路,这样低劣的物种,你能爱的起来吗?”

他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伴随着大量的手势,张谦并没搞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张谦尝试着开口问:“先生?那个,古德先生?”

一阵突然的安静,然后古德的声音重新变得沉静了:“嗯,我是说,对于人类曾经犯过的错误,我不想让这一代人类再经受第二次,重蹈覆辙从来不是什么好词,因此,我认为应该出手给予他们一些帮助。”

“我找到了你的教授他们,啊,他们当时还很年轻,很好学,这事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他们,他们很有责任感,在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后,当即表示要解决这个问题。”他重新将双手掩在了下巴的位置。“但是当时我和你的教授所处的环境有些特殊,我刚做出一个提案,就发生里一些危险的状况,我保护了他们,然后,我就破碎了。”

虽然面前的人说的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是张谦看过那本有关此事的小说,因此大致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破碎了是指?”张谦有一个地方没听明白。

“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我裂开了。因为我耗尽了能量,因此我的精神碎成了无数小块,附着在当时的建筑的内部。本来我已经算是死亡了,但是你的教授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又将那些碎片重新拼集到了一起,并往里面灌注了大量的粒子能,所以我的一些残片接受了粒子能的填充,重新构成了我的部分人格。但是修正是个很耗费时间的过程,因此我直到最近才有能力干涉外界,与你们交流。”

“你刚才问我,我为什么想要找你,是因为我感觉到,我们的拯救人类的事业好像遇到了一些障碍,这个障碍你知道是什么吗?”

张谦没有回答,但是对面的人仿佛看清了他的内心,接着说:“我想你是知道的,但是我并不想谴责你,每个人在自己的路上都会遇到重要的选择,做选择的人可能会义无反顾,当机立断,也有可能会唯唯诺诺,踌躇不前,但不管是怎样,选择是必须的。我们旁人只能给予你建议,并不能帮你选择。”

“比如现在,我可以给你一些建议。就只有一条:在这个世界上,你认为最重要的是什么?”

张谦依然保持着沉默,这一次对面的人也没有再催促,两个人就这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张谦看上去波澜不惊,但是内心却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对面的窗户本来是一片白亮,什么都没有,但现在却开始有了一些奇异的变化。

“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家人吗?不。。。我从小的时候就是孤身一人了,可能有过关与父母的记忆,但是那段回忆并不清晰。虽然如此,但那段回忆总是给我一种温暖的感觉,毫无疑问,我是渴望那种温暖的。亲情是令人回味的,在世界上,没有人能代替自己的父母,也许,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渴望却未曾拥有的亲情吗?”

一点淡淡的绿色从窗口的右上角缓缓渗入,越来越多,白色的光线逐渐带上了一丝森林般的温暖的绿意,仿佛携带着泥土和阳光的味道,令人安心。

“是朋友吗?好像也不尽然。。。我的孤单是阴郁的,是一种令旁人能轻易感受的到的气场,在这样的我面前,没有人想和我做朋友。我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书,学习,自我安慰。但是这样的我,也终究有人愿意为了我而付出。我喜欢那种感觉,能够在别人面前展露自己发自内心的笑容,没有虚假,没有掩饰,只是一个真正的我。友情是令人开心的,人生中,朋友就是相互扶持,也许,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千寻万觅才发现的友情吗?”

一点橙色从窗口一侧乍然扑进,宛如一团在清水中滴进的水彩,缓慢,却坚定地在白色中蔓延,光线中便又掺进了一点活泼的气息,像是秋天的新鲜的橘子酱,让人发自内心的高兴。

“是事业吗?大概。。。我没有任何长处,唯一能做为我谋生手段的,只有我的头脑中的知识,我到现在为止的人生中,把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奉献给了学习——至少我敢说,功夫不负有心人是一定的,我在枯燥的学习中收获了荣誉和赞美,鲜花和掌声,更能让我看到世界深处的奥秘,了解世界,才能了解自己。学识是令人尊敬的,人生中,进步才最让人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也许,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浩如烟海的学识吗?”

一片蓝色从窗口下方蒸腾而上,就像是日出后水天一色的大海,清澈的湛蓝在翻腾,厚重,温和,令人心旷神怡。

“再或者是。。。那个人。。。”

鲜艳如血的红色在最中央如墨滴般晕染开来,血乳交融,令人心醉神往。

不同的颜色在陌生人背后的窗口中交互,混合,旋转,溶解,光线在消失,最后鲜艳的色彩都归为一体,汇成一片令人气竭的黑暗,那并不是单纯的黑,而是一片夜空。

房间里已经没有多少光了,但是陌生人和张谦好像都不介意。

“看来你发现了呢,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确实是个高尚的小伙子。”声音里带着一丝喜意。

“不,我并不高尚。”张谦回答。“正如你所见,所有的问题都出于自己的需求,只要我身边的人能够安好,世界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

“哈哈哈。。。”黑暗中,古德的声音变低了,仿佛在走远一般。“所有的英雄,其实都抱着这样的信念。”

“英雄啊,”张谦喃喃道。“我还挺喜欢这个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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