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唐朝大将 第84章 诈死

作者:陈恶禅 分类:科幻 更新时间:2024-04-10 12: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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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十五年三月十三上午,一队人数大约有三百左右的马军在靠近鄯州城外的官道上奔驰。

虽然速度不慢,但其中气氛并不紧张。

为首的折冲都尉令狐德海,果毅都尉徐成更是如此,铁盔挂在马鞍上,一人低头啃着胡饼,一人眯着眼睛看着道路两边正在忙碌春耕的农人,都是一副吊了郎当的样子。

打了两个饱嗝后,徐成将剩下一半胡饼塞到了鞍袋里,捋了几下脏兮兮的络腮胡子,叹了口气说道:“日他奶奶的,千里奔波,屎都没工夫拉,到最后毛都没捞着。倒让德山那小子立了不世功勋。”

“净说这屁话,德山那些大烂仗、找死仗、神仙仗是你能打还是我能打?”令狐德海倒是看得开。

鄯州折冲府这一千来号士卒是真的倒霉。

先是千里吃土,护送着护送文成公主下嫁吐蕃。

刚从柏海折返,一条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传来,吐谷浑竟然想不开,突袭了鄯州城!

还好李道宗毕竟是知兵的,一边将此事报告给中枢,一边让令狐德海带着八百马军先行破敌。

就等着中枢下令之后,取得兵权集结边军,将吐谷浑的余孽杀个干干净净。

谁知归程刚走了一半,就接到了席君买百骑破万的捷报。

令狐德海只能一边感叹席大都尉手段惊人之外,一边让一旅帅带队收拢一路上掉队的士兵。而他遴选了三百精锐,和徐成一起先行回到鄯州。

离鄯州城越近,军报来往更为频繁,令狐德海才知道,席君买并不是依靠坚城打的防守反击。而是半途伏击,以一百马军打垮了上万敌军。

令狐德海还专门绕了个远路,亲眼看了一下方台山下的战场,没有掩埋完的马骨人尸还有散落,这才真正相信这件不可思议的事。

“俺也没说俺能打……”徐成嘟囔道:“可好歹得给咱们留口汤吧?吃独食算怎么回事儿?”

“哦,同样是当兵吃粮,在他手下就能吃香喝辣的,在俺手底下连口屁都闻不上口热乎的。”徐成将马鞭抽的啪啪响:“长久以后,俺还怎么带兵?俺还有什么脸带兵?”

“行行行……下回让你带一百人往一万人里面冲。行了吧?”令狐德海也用马鞭虚抽了一下徐成:“你这夯货要干不了,就少他娘的废话。”

“哼……”徐成从怀中摸出一块青色的玉石,在手中抛了抛,这是他用几块茶砖从吐蕃人手中换的:“亏俺还想着给他寻的美玉,他却一点兄弟情谊都不讲,这玉可不能白给他,最起码得三顿……不,四顿酒!”

“你懂个屁!”令狐德海用马鞭指着周围的农田一划拉:“德山如果不速战速决,让吐谷浑人摸到鄯州城下,耽搁了春耕,今年冬天,也不用贼寇来攻,咱们就全得饿死!”

看着在农田中忙碌的农人,徐成咋舌道:“德山能想这么远?”

“他可是个心思重的人,放弃背靠坚城主动出击,只可能有这么一个理由。”令狐德海说了一句,可注意力却放在越来越密集的行人身上。“你要想不到这一点,这辈子就是个果毅都尉了。”

徐成也注意到了有些来往的行人身上缠着白绫,心中有些疑问,吐谷浑人不是没到鄯州吗?莫非起了时疫?

“俺记得德山还未婚配是吧?你不想给他说个亲?”徐成翻身站到了马背上面,手搭凉棚看向鄯州城方向,但在细碎雾气中,能看到的东西比较有限。

“你不是有个妹子呢吗?”令狐德海说道。

“她?德山化个女妆都比她俊!”徐成说起自家妹子倒是一点也不客气:“虽然你是令狐家支族,可在关中也算是富甲一方,就没一二适龄女子嫁与他?”

“就算以前德山是大头兵配不上世家女,可此次军功怎么也能策上三转,若能上达天听,前途更是不可限量。你就不考虑下?”徐成劝道。

令狐德海还没回答,官道旁一家茶肆出现在两人眼中。这个茶肆的立柱缠满了白色麻布,老远一看,就像重新粉刷了一遍一样。

这是两羊村的胡大、胡三所开的茶肆,自从两羊村被屠村后,席君买便资助两兄弟开了这间茶肆,同时让那些被凌虐的两羊村女子也能有个去处。

“胡老三,这是谁没了?”徐成瞧见胡三穿着一身黑袄,腰间别着一条白绫,蹲在地上用一根小木棍画着什么。

胡三在几年前见到家乡惨状后受到了一些刺激,脑子不太好使了,他抬起头来茫茫然看向路上蜿蜒而来的马队,看见徐成后仿佛认了出来,嘴巴一扁,豆大的泪珠就汹涌而下:“呜呜呜……阿哥没了……呜呜呜……阿哥死了……”

“胡大死了?”令狐德海话音还没落地,胡大就打着白幡从茶肆中走了出来,将徐成吓得一激灵。

“令狐都尉,徐都尉……”胡大抱着白幡行了两礼,随后泣不成声,一时难以言语。

徐成打马在原地绕了两圈,气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席都尉……席都尉前日夜里卒了……”胡大忍住哭声哽咽说道:“今日扶灵回乡,我等正要前去相送……”。

令狐德海在马上晃了一下,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咚咚作响。

有几名听见这话的府兵也不禁在惊疑中驻马,引得后方骑手一阵混乱。虽然有喝骂之声,可令狐德海治军甚严,后方骑兵只是莫名驻足,根本不敢在官道两侧的田地中绕行,所以一时也不知前方发生什么了。

“放你娘的狗卵子屁!”徐成勃然大怒,须发皆张,用马鞭子直指胡大:“你当老子没看过军报吗?五天之前收到的军报还是德山大展神威,百骑破万。你现在告诉老子,德山殒了!怎么殒的?有贼人害了他吗?”

“卸甲风……是卸甲风……”胡大顿了顿手中的白幡,泪水顺着下巴掉落在地:“席都尉回城当日就不行了……神医用药吊了几天的命,前日夜里……”

“卸甲风……”徐成手中的马鞭掉落,也有些晕眩的感觉。

在历经大战后,将士得以稍歇时,因为身体太热、又出了很多汗,立即卸去盔甲,贪凉吹风,引起所谓“中风”之疾。这就是卸甲风。

自古而今,多少名师大将尸山血海里都爬出来了,就因为两口凉水下肚,立即就人事不省一命呜呼了。死得异常憋屈的岂止席君买一人?

可别人是别人,作为生死与共的袍泽怎么能接受力能搏熊虎的战友死的如此窝窝囊囊。

徐成一声不吭,拨马向鄯州城飞奔而去。

“阿成!”令狐德海毕竟是长者,虽有一阵恍惚,可在被马蹄声惊醒后马上试图拦住已经红了眼的徐成。

可徐成却头也不回的飞奔而去。

排成长列府兵马军也一时骚动,离两名长官比较近的还能听见卸甲风之类的言语,而后方的士卒却只迷迷糊糊的听见什么“德山殒了……”“有贼人暗害……”等模糊不清的话。

这下可乱了摊子,以讹传讹下骚乱越来越大,有不少府兵干脆已经擎起了兵刃,令狐德海不得不放弃追赶徐成而转头整肃纪律。

徐成也说不清自己脑中到底是个什么情绪,即使春日还料峭的冷风也无法让他彻底清醒,各种思绪与情感将他的脑袋搅成了一团浆糊。

这种混混沌沌一直持续到在鄯州城门看见席君买灵牌与棺椁的那一刻。

巨大的悲恸如洪水般涌来,让徐成一时竟然喘不上了气,手臂更是无力,根本拉不动缰绳。马匹载着他直直的向拉着棺椁的马车冲去。

前来送棺椁归乡的不仅仅有受过席君买恩惠救助的平民,还有经常随席君买出征的一些府兵,他们见一匹马直冲队中,忿怒之下急忙阻拦。

待看清楚来人是果毅都尉徐成之后,又是齐齐一怔。

“让开!”徐成从牙缝里挤出两字。

陈望之还有另外几个府兵慌忙下马,但还是抱住徐成的马脖子说道:“都尉……标下知道你伤心,我也伤心欲死,可今日是席都尉的正日子……万万不可冲撞了灵位啊……”说道最后,声音再次哽咽起来。

徐成眼睛看着停在路中的棺椁,嘴唇蠕动了几下,从鞍鞯上摘下铁盔砸向陈望之,将其上半身砸的一歪:“都是一帮他妈的废物!”

徐成也翻身下马,将横刀抽出掷在地上,用刀鞘向周围几名府兵劈头盖脸的抽了过去。

“日常征战不指望尔等这群软脚虾,若是德山真的死于陷阵老子反而无话可说。”徐成一边抽打一边怒骂,几名府兵纷纷以手护头,反而不敢乱跑:“卸甲风……他妈的卸甲风!”

“德山今年二十岁不懂,尔等这群在军中厮混了半辈子的废物还不懂?!”徐成一脚踹开了挡路的陈望之:“为何不劝阻?!”

最后一句质问是带着哭腔吼出来的。

“滚开!”徐成一路推开阻拦的府兵,走到了马车上的棺椁前,却已经是眼泪四流,一时话都说不清楚了。

“俺总说俺妹子配不上你……你是个大才……可为啥不早给你说亲……你好歹能有个子嗣……他妈的卸甲风……你这狗熊体格也能得卸甲风……这他妈说出去谁信……”徐成颤抖着从怀中拿出了青色的美玉,放在棺木上:“俺欠你的两条命看来只能下辈子……下辈子再还了……先给你点利息……来世咱们兄弟也好相认……”

说罢徐成扶着马车的车辕泣不成声。

“站起来!”令狐德海也整治好了队伍,拍马来到马车前,先对在后方的杜刺史点头示意,眼见写着席君买的牌位,眼圈也是一红,但还是咬牙收敛情感说道:“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上马!咱们送德山最后一程。”令狐德海在马上俯身将徐成的铁盔捡了起来,随后扣在徐成的脑袋上:“他走的得要风风光光,你我便不能只作小儿女态在此痛哭!”

徐成抹了一把眼泪,翻身上马,也学着其他人一般在马槊的槊头根处系上白色的麻布,从驮马上取下甲胄穿戴整齐后长呼一声,拨马立在官道一侧。

令狐德海和徐成两人各领一队批甲马军在前方呼喝开道,马车的后方则是跟着越来越长参与送葬的队伍。

从礼节上来说,这已经是僭越了。

可无论是饱读诗书的令狐德海,还是作为最高上官的杜凤举都没有一句废话。

“所谓民心军心,今天老夫算是都见识到了。”杜凤举捋了捋胡须,长叹一声说道:“老夫注定没办法像他一样。”

“阿郎,说一句难听的话,席都尉是那种一百年才出一个的人物,阿郎比不过他不丢人。”杜凤举嫌疑洗脱之后,杜昶也是极大松了一口气,言语中也轻松了很多:“可惜才高之人总有天妒,席都尉英年早夭确实让人痛惜。”

杜凤举哭笑不得的看向杜昶,作为少数知道席君买并没有死的人,他并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任何人,甚至他在上报中枢时,也会写‘席君买死于卸甲风’。哪怕到最后被发现了,也可以一推六二五。

池大宏瞒着自己做些什么,自己发觉不了当然很正常。

唯独做戏要做全套,刚刚拯救鄯州免于兵灾的英雄灵柩归乡,自己作为一方父母无论如何也得相送一程。

“也许,这就是跟墨家最后一次联系了吧……天下已平,而非大争之时,该入世的入世,该归隐的归隐,就别在折腾了。”杜凤举默默想着,却突然心有所感的看向鄯州城东的一片土丘顶上。

在薄雾中,有几骑正在看向规模越来越庞大的送葬队伍。

杜凤举默然回头,却是心中一叹。

“德山,走罢!”在土丘顶上,池大宏对同样戴着斗笠的席君买说道。

“……是。”席君买点了点头,拨马跟随池大宏飞驰而去。

在阵阵马蹄声中,众人奔向了一切的开始。

长安城。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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