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唐朝大将 第142章 东关

作者:陈恶禅 分类:科幻 更新时间:2024-04-10 12: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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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外人从事后诸葛亮的角度来评判一场战役时,总会说某某某应该怎么做,不应该做什么,某某某白死了,若是留得有用之身在未来必有大用之类的浑话。

这话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作为局中之人,踏上这片杀场之人都不知道剧本究竟是如何发展的,他们只有将自己的一切拼上,以期望战争的天平向己方倾斜。

所以,所有的牺牲都是不朽的。

季成与他的洞庭湖水军再江上死战,最起码取得了三个重要战果:拼掉了金国水军五分之二的纸面实力,将老成谋国的苏保衡打得伤重昏迷,最重要的是给予了金国水军极大的士气打击。

经历了如此大战的金国水军将士,即使毫发无伤的军兵也依然疲敝不堪,心惊胆战。

若是洞庭湖水军缩了卵,让气势正盛的金国水军全力渡江,一次最起码能强渡四十个谋克。到时候,虞允文与李显忠究竟能不能压住如狼似虎的金军甲士,就得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包括大唐小队在内的义军也间接的承了洞庭湖水军的恩惠。

八艘由一群二把刀子驾驶着的车船在裕溪上横行无忌,也是因为金国水军实力大损的缘故。他们在大江都快看顾不过来的情况下,无论如何都顾不上一条小小的裕溪了。

而这也极大提升了义军的行军速度。

《孙子兵法》有云:“卷甲而趋,日夜不处,倍道兼行,百里而争利,则擒三将军,劲者先,疲者后,其法十一而至;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其法半至;三十里而争利,则三分之二至。”

意思就是古典时代的正规军若想保存战斗力,全天也只能行进三十里而已,距离再远一些,不可避免的掉队与非战斗减员就会大量出现,全军也就散摊子了。

若是如此看来,义军六千人马,想要在半日中跑上六十里,到达太湖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可一来义军不算是作战,而是在逃命,虽有各个头领组织,却也在半失控的状态下奔逃;二来义军毕竟被驱赶行军习惯了,脚力下不虚任何人;三来辎重全在船上,不用赶着大车行军。

在加上身后金军的威胁,还真让这些签军将事情办成了。

义军在上游渡过了裕溪,待到赶到太湖山下的东关镇时,已然是傍晚,人数也变成了五千人。

如此行军速度,却只掉队了一千人,倒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东关镇是扼守裕溪的锁钥,为三国东吴孙权所建,当时裕溪的古称还是濡须,而建立在濡须山与七宝山之间的东关,邻濡须而立,古称为濡须坞,是巢湖通往长江的必经之路。

濡须坞就是大名鼎鼎的曹仁快乐城。

数百年沧海桑田,巢湖渐渐缩小,濡须也变成的裕溪,濡须山变成了如今的太湖山,濡须坞的古称也被人渐渐遗忘,变成了东关镇。可只要裕溪一日还在通航,东关镇的地位就不容小觑。

可由于金军兵力短缺,此时东关镇只有一个金军蒲里衍带着七百余汉奸伪军维持交通,虽然裕溪镇已经热闹了半天了,可愣是没有接到任何军情,被已是疲敝之军的义军兜头猛揍了半刻钟还以为是发生民乱了。

汉奸伪军发挥稳定,见到从车船上拔下来的宋字大旗后,竟然有三百余人高呼反正,也打出了大宋旗帜,与义军一起将其他伪军打得抱头鼠窜。

战斗打响了刚刚两刻,逃无可逃的伪军就已然丢盔卸甲,抱头投降。

此时也只有那个蒲里衍带着三十余人龟缩在县衙负隅顽抗。

义军的攻坚能力的确菜了些,加上地形狭小,兵力优势无法展开,金军以逸待劳兵甲齐全,就算耿京亲自上阵冲杀也无济于事,被逼退了回来。

待到席君买与辛弃疾执行了一圈军法之后,提溜着一串脑袋与各义军首领汇合,见到如此场景,席君买也没有二话,抄起大枪来冲进兀自喝骂的金军之中。

叶飞知道席君买是要立威,所以拦住了辛弃疾想要带人帮忙的冲动,静静看着席君买在人群中开无双,只有嘉兰将箭搭在弓弦上,随时准备支援。

那名金军蒲里衍率甲士堵在县衙门口,挫败了义军几次进攻后,也明白了敌人究竟是什么成色,蒲里衍就想要伺机突围。

还没想好撤退路线呢,蒲里衍就只见一名雄壮骑士下马持枪步战攻来,他也没什么好说的,率领手下甲士正面迎击。

像沈如君这种比较心软的女子已经默默的低下了头,不忍看接下来血肉横飞的那一幕。

太惨了。

金军甲士太惨了。

且说前几日,倒霉的纥石烈贝宁在养伤中总结出,下次再遇到席君买,万万不可当铁头娃跟他拼近战,而是用游骑优势先射死他的马,再用重箭一点一点将他扎成海胆。

这句丧胆之言却引得麾下行军谋克们纷纷点头称是。

能让趾高气昂的合扎猛安说出这等话来,可以看出席君买给了他们多大的心理阴影了。

可这一切,在东关镇金军却是不知道的。

他们根本不了解扑过来的是什么怪物。

耿京与王友直两名义军头领面色也是精彩纷呈,尤其是王友直,原本他还想斥责席君买如何敢杀他心腹部将,可此时也是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俗话说,狭路相逢勇者胜。

在县衙大门这种相对狭小的位置,金军强盛则义军无法攻入,席君买出击时金军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随着最后两名金军甲士双腿被打得粉碎,席君买持矛而立,被鲜血染红的半张脸无有一丝表情的看向耿京等人,门外的数百义军感觉自己如同被老虎盯上一般,齐齐得打了一个寒颤。

“辛幼安!从码头水军处领取饭食,分发休整,勿要袭扰百姓!”席君买大声命令道:“其余军士,各归本军,于金军营寨休息!”

“是!”

义军首领肯定有不服气的,可他们不服席君买,却是服辛弃疾的。所以席君买通过辛弃疾下命令,要事半功倍的多。

由于东关镇并不是完颜亮的驻跸,所以没有遭受鸡犬不留式的屠城。县令张闻在淮南西路大溃退之后献城投降,被完颜亮提拔为参知机宜留在身侧随大军出征,说白了就是将这些降官集中监视起来,若是他们留在原本驻地,难保不会再前线战事受挫时起了反复。

对于这种首鼠两端的人,宋人看不上,金人更看不上。

后来完颜亮带着宋军降军围攻刘锜所部时,被李显忠找到机会,一战将这些软骨头打得一溃千里。若不是合扎猛安反应快,给予了李显忠所部迎头痛击,说不定李显忠就会随着溃军冲乱完颜元宜所部阵脚,打出一场大胜。

这件事之后,完颜亮对宋军降军再没有指望,宁可带着本部签军作战也不愿意让降军再掺和战事了,降军大部发往仆散喜那里转运粮草,维持后路。

当然,此事对义军最大的一点影响,也就是东关镇相对完整,其中百姓虽然遭受了劫掠奴役,却还活得下去。

义军与金军开片时,百姓还将信将疑,不知道这些操着北方口音的将士究竟是哪边的;待到义军将大宋的旗帜高高插在县衙高处时,城中百姓还是闭门不出;直到义军将金军军营中掳来的女子奴仆放归,金银财宝放在县衙门口任百姓取归后,东关的百姓才知道,真的是大宋天军来了。

一时间,东关镇内呼喊与号哭声不断。

不少被推举出来的乡老想要当面感谢统兵太尉,却被在县衙门口吃饭的义军侍卫挡了回去。

县衙上聚集了所有能说的上话的头领,说实话,其中气氛不太好。

农民起义大抵有几个阶段,同生共死——同舟共济——同床异梦——同室操戈——同归于尽。

这一套如同梦魇一般刻在了农民起义军的骨髓里,从陈胜吴广直到太平天国,没人逃得过去!

现在义军已经暂时脱离了危险,过了同舟共济的阶段,若是不能把同床异梦掐死在萌芽里,强敌环伺中,这五千义军能囫囵个逃出去百人就算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辛五哥,俺们不是不服你,俺只是由一点想不明白。”说话的是个瞎了一只眼的虬髯壮汉,他现在脸黑的如同锅底一般:“你把那些小娘放出营也就算了,毕竟俺也不是色中饿鬼,知道孰轻孰重。可你为啥将那些金银都还回去?都是没主的财物,咱们兄弟们分了岂不是最好?”

“独眼狼,我说实话你肯定不信。”辛弃疾摊手说道:“我是在买命。”

“买命?从那些南蛮手里?”独眼大汉呵呵一笑:“辛五哥,莫非你在迎敌时,脑袋受了伤?”

此话一出,耿京身侧的义军头领一齐对独眼狼怒目而视。

而对面王友直眼皮都没抬,专心的对付碗中的麦饭。

别看义军才五千人,却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封建糟粕一点都没少。

县衙坐北朝南,河北人与山东人如同泾渭分明一般,分左在东西两侧。这年头,民族意识还没有觉醒,乡党才是最可靠的。

别看大家全都听辛弃疾的,那是因为他最有韬略,可事实上,义军的领袖是济南府耿京与博州王友直。

两人实力不分伯仲,为了避免激化矛盾造成分裂,所以双方都不敢去坐主位。

可蛇无头不行,这次大小头领顶着倦意前来军议,也是因为想要选出一个靠谱的首领来。

刚刚出言讽刺辛弃疾的就是河北人,他的大名唤作石七朗,是王友直的乡人,手下领着四百兵卒,也算是义军中不大不小的一个山头。

“独眼狼,你说此时我五千人在此处,虽有落脚之地,却是不是天下太平了?”辛弃疾嘿然一声解释道:“我说一句我军势如危卵不过分吧。”

“当然不过分,辛五哥,对于你的韬略俺还是服的,水军兄弟们的船再大,也就能搬上咱们几日的口粮。更别说周围全是金贼,而宋军却被挡在大江另一侧,一旦金贼大军逼近,咱们可算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石七朗皱眉说道:“可关键就是,这事不仅俺知道,底下兄弟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们早已忐忑,所以俺才想要用金银给他们提提气。”

“可如今辛五哥你傻大方,俺就真没招了。”石七朗叹了口气,显示出掩饰在他粗犷外边内的细心:“若是到了战时人心散乱,收拢不住军队,辛五哥你可怨不得俺。”

“弟兄们可不是得不到金银就会气馁,他们明明是因为看不到生路而丧气。”辛弃疾依旧是不急不缓的样子,可他说出的话却让在座的所有人眼前一亮:“若我给他们找到生路,那人心怎会散乱?”

“此话怎讲?”说话的却是王友直。

“咱们还有盟友,你们一直没有想到。”

“谁?”

“两淮百姓!”

“他们?”王友直呲笑一声:“若他们靠得住,两淮何至于一溃千里?”

义军在当签军时,也与宋军发生过战斗。在庐州之战时,签军出工不出力,竟然也能与宋军打个旗鼓相当,待到金国正军腾出手来的时候,只一个冲锋就让宋军跳了河。

宋军在淮南西路发挥如此稳定,也就怨不得王友直小看他们了。

“此言差矣!”辛弃疾挥手说道:“我冒昧的问一句,若是河海清宴,天下太平,王九哥你们此时应该在做什么呢?”

“应该依旧在博州当着富家翁,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日子。”王友直长叹一口气,眼中有些暗淡。

被征召为签军的汉儿,谁又没有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呢?真当签军时什么好营生吗?

“若我家中未遭难,我现在也应该在家中读书作学,以待天时吧。”辛弃疾苦笑摇头,随后对王友直正色说道:“可诸位好汉,为何在被金贼征丁时不反,一路被压榨时不反,被逼与宋军交战时也不反,直到今日才反?”

“还不是因为之前还抱有幻想,而历经多了之后,自然就会明白,咱们与金贼之间只能活一个!”

“金贼来的太快那些平民百姓没有反应过来也是常理之事,可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我就不信,被金军凌虐了如此之久,他们就没有拼命之心?”

“两淮富庶,人口众多,但凡有十一之数站在咱们这边,必能让金贼匹马不得北返!”

辛弃疾点了点桌子,话语中透漏出的坚定犹如石敢当一般。

“所以你才要示恩于东关百姓,不止将他们的人送出去,还要将金银送出去,更要下辣手处置那些劫掠的弟兄。”王友直感叹了一句:“这一切都是在告诉那些百姓,俺们是自己人,从而让两淮百姓接纳俺们这群外乡人,让他们参与抗金。当真是好手段。”

“不止如此,我还会下军令,让义军上下对百姓秋毫无犯。”辛弃疾横眉立目,环视大小头目:“若有人敢犯,就是在绝义军上下之活路。到时候,若是念及兄弟情谊,还望各个首领自己解决,千万莫要落到我手里。”

“这个办法有用吗?两淮百姓真的会跟咱们一起抗金吗?”沉默了半晌的石七朗沉声问道。

“你还有别的办法吗?当然,你若是想要化整为零落草为寇,就当我前面说的话都是放屁。”辛弃疾坦然道:“仇寇在前,我们山东人还没那么下作,自会与金贼拼到最后一人,就不奉陪去当土匪了。”

石七朗狠狠一拍桌子,独眼圆睁瞪向辛弃疾。

王友直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场面一时寂静。

“王九哥,俺知道你是咋想的。不就是担心若是俺当了头领,会处事不公,拿你们河北人当枪使吗?”一直沉默不言的耿京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过去:“不过你放心,头领的位置,俺却是不会坐的。”

“可同样,俺也不会奉你为主。说句敞亮话,俺也有俺的乡党,就算俺服了软,他们也绝不会让河北人骑到脖子上。”

“那你待如何?难道令出多门吗?”王友直沉声问道。

“要俺说,何妨将权柄交予席太尉?”这是耿京与辛弃疾商议出了结果,也算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论亲疏,今日之前他谁都与不认识,一碗水端平还是能做到的。论地位,水军兄弟得称他一句太尉,更有传言说他是赵宋官家身畔的高手。论能耐……嘿……”

耿京感叹了一声:“独眼狼,你也是号称棍棒河北无对,你自己说说,能在那席太尉手下走几招?”

石七朗捏了捏粗陶杯,默然不语。

“日他姥姥,那可是三十个金贼甲士,席太尉……席太尉竟然一人把他们斩尽杀绝。”耿京继续说道:“论军略,给你们二百轻骑,你们谁敢拍胸脯保证能击溃一千金国甲骑。”

“他娘的,一开始俺还以为老五撒了癔症,可见了如此之多战马,不信也得信了。”说到此处,耿京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扭头看向了辛弃疾:“你们是怎么做到的,那可是一千金军甲骑,不是一千只鸡。”

“具体兵法,席太尉那边已经倾囊传授,你们莫要心急。如此多的战马,总要组织一支骑队的。到时候自会与众位兄弟分说。”辛弃疾对着结拜大哥摇了摇头,示意现在不是谈这事的时候。

“论谋略,席太尉三言两句就抓住了立足于淮南百姓这个重点。”辛弃疾挠了挠头继续说道:“他管这个叫作人民战争,也说要抓住主要矛盾与次要矛盾。说来惭愧,席太尉解释了许久,我才明白这两个词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若都听不明白,俺们这些糙人就更听不懂了……”王友直摇头苦笑:“如此说来,那席太尉还是个大才?”

“正是!”

“不敢当,不敢当,你们若是再这么夸,某就要脸红了。”席君买扛着长枪,雄赳赳气昂昂来到县衙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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