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唐朝大将 第129章 胜算

作者:陈恶禅 分类:科幻 更新时间:2024-04-10 12: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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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允文没有睡上两个时辰,就被亲兵唤醒。

匆匆穿上衣甲后,虞允文来到灯火通明的大帐。

李显忠手下的四名统制官,外加虞允文手下的五名统制官,还有季成与李必已经在帐中集结。

李显忠背着手,在大帐外的望楼上看着大江对岸的金军大营从蛰伏中渐渐苏醒,虽然长江宽达数里,可宋军这里依旧能听见隆隆鼓声。

李显忠在寒风中肃然而立,仿佛回到了十九岁时,那是在延安城中,城外则是女真战神完颜娄室所率的数万大军。

那是金国最为强盛的时候,当真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随后征战多年,虽然也有危险,可金军毕竟不复当年之勇,随着开国一辈的渐渐老去,金国这只猛虎也进入了迟暮。

而如今,恍惚间,猛虎又回来了。

虞允文到了中军大帐之后,先是眯着眼仔细看了看大江对岸的金军营垒,随后也不再言语,立在大帐正中等待李显忠。

虞允文也知道,论军略,李显忠胜他一百倍。

“怎样?”虞允文向刚刚进入大帐的李显忠问道。

李显忠将身上的大氅递给了一名统制官:“不是虚张声势,金贼要来了……”

话声还没有落,迅疾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声洪亮的‘报’从账外传来。

“进!”

虞允文说罢,直接当仁不让的在当中主位上端坐。

李显忠却没有像前几日一般,跟虞允文并肩而坐,而是在统制官们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坦然走到了左边第一的位置,与其余统制官一样,侍立在大帐两侧。

李显忠麾下军官当即就有些愤怒,却又在李显忠的眼神逼迫下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也不敢出言质疑。

浑身湿淋淋的严令兰翻身下马,三步两步跑入大帐之中,单膝跪地行礼:“席太尉探知紧急军情,遣我来报。”

“且说来!”虞允文说道。

此时在帐中的都是高级军官,倒也不用担心有机密扩散出去。

他只是没想到大唐小队这么快就将军情探知的一清二楚。

严令兰一五一十的将一路上的所见上报给了虞允文。

众位统制官越听脸色越难看,而听到金军用陆地行舟的方式将大量舰船送往上游之后,整个大帐只能听见严令兰的报告声与厚重的呼吸声。

“席太尉还让我告知季统制,说上游金贼船只数量不知,可极有可能在今日就会发动突袭,季统制需要早做准备。”严令兰向着统制官季成说完最后一句后,重重一叩首,沉默不语了。

没人回答他,所有人都被金军的手段与决意震惊了。

七天进行长达百里的陆上行舟,这其中一定会有许多船只由于自身重量的原因而发生损坏,让价值连城的船队发生毫无意义的损失,更要发动无数的人力物力来运送船只,可金军还是干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真的干成了。

“季统制。”少顷,虞允文最先反应了过来:“若金贼二百余大小舰船前后夹击洞庭湖水军,你们有几成胜算?”

“若是被堵在码头,毫无胜算。”季成面无表情,仿佛此事与他无关一般:“若是在大江上迎敌,有两成胜算。”

“两成……”李显忠低声重复了一遍。

“只有两成吗?”

虞允文站起来,来回踱步:“只有两成的话,那老夫也不好逼迫将士们去送死。现在还早,是战是逃,季统制你可以自己决定。”

“唯独。”虞允文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季成:“你绝不可以降!”

若是季成投降金军,那金军就有了可靠的水军将领了,再训练出的水军来就不是现在这种二道茬子了。

“若你想要避战,将水军全都撤到岸上来,我等也不会怪你。”李显忠也接口说道:“此事咱们已然棋差一招,此非你一人之过。”

“逃跑?”

“避战?”

“投降?”

季成低下头冷笑几声,猛然抬头:“你们可曾见过畏战的岳家军?”

岳家军。

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让帐中众将一时沉默,而虞允文与李显忠更是有些恍惚。

毕竟,虽然赵构与秦桧不停的在删除岳飞军功,可如何能挡得住天下悠悠之口?更别说这两人都是从靖康年间到绍兴十年的亲历者,如何不知当日岳家军距驱逐鞑虏恢复中原只差了那么一丝丝了?

可现在哪里还有岳家军?

若是真的有十万岳家军在大江东岸,现在完颜亮的第一反应应该是转身逃跑才对!

“我们岳家军什么恶仗险仗没打过?死中求活之事也没有少做。”季成站在大帐中央,朗声说道:“两成胜算足够了。”

“洞庭湖水军自然会战至最后,上不负家国天下,下不负黎民百姓!”

掷地有声的宣告之后,季成向前一步,对正座上的虞允文行了一礼道:“末将请出征调令!”

虞允文定定的看着这员老将,难得有些慌乱。

他知道季成不会说些大话邀功,季成说有两成的胜算那就真的只有两成。

这就是说,此次出征,洞庭湖水军将有八成的可能全军覆没,季成有八成的可能直接身死。

可季成还是决定出征了。

为什么?

保存力量,以待来日不好吗?

李显忠叹了一口气,无话可说。

季成已经决死了,而李显忠对决死之人一贯是无话可说的。

无论是父亲李永奇,还是一路走来死在金军刀下的袍泽们,李显忠都知道,在他们决死的时候,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难道给他们鼓励吗?或者要劝说他们活下去吗?他们命都不要了,你跟他们说这个?

李显忠转头看了一眼虞允文,虞舍人虽然也是经历靖康之变的,可在心态上与一路败退下来的武人还是有所不同的。

季成为什么要决死,李显忠一瞬间就能想出很多。

比如独属于岳家军的军人荣誉;见到两淮横尸狼藉的义愤;对国仇家恨此生难报的悲伤;对于无望恢复中原的痛苦。

还有就是对艰难局势的绝望。

都已经一把年纪了,年轻时还可以说什么以图将来,现在还想活也只能算苟且偷生了。而且活着有什么意思呢?眼睁睁的看着曾经发生在河北、中原、山西、关中的一次次屠杀与毁灭发生在江南吗?

经此世变,义无再辱。

别说季成,刘锜不也要准备死在瓜州渡了?若是在采石矶挡不住金贼,李显忠也必然不会再退。

见李显忠缓缓点头,虞允文也只能叹了口气说道:“去吧,是胜是败都莫要强撑。”

“得令!”

季成再一拱手,昂首环视四周肃然的统制官们:“诸君保重身体,老夫先行一步了!”

说罢,季成就带着本部军官大步流星走出了中军大帐。

东方天空中已经有了鱼肚白,而季成在出征前还有许多事要做,由不得他不加快速度。

季成走后,不知是不是被这位老将的意气所感,虞允文总算镇定下来:“无论季统制胜败,今日都很难善了了。”

“传我将令,各营各司其职,严密防守。老夫不管今日来犯的金贼究竟有多少,都给老夫统统赶下去。”

“老夫帅旗与本部一万兵马严守采石矶正面,还请李太尉护住两翼。”

至此为止,还是事先商议好的军阵布局,众将自然无不应诺。

随后,虞允文皱了皱眉说道:“时俊!”

“末将在!”

“你部精骑有多少人?”

“实额一千人。”

“你派心腹统领,发往李太尉处听令。”

“喏!”

“李太尉。”虞允文对李显忠说道:“你部现在有近四千精骑,随你调用,一定要将他们用在刀刃上。”

李显忠也没有想要虞允文会如此大公无私,可谁也不会嫌手中的筹码过多,所以这名老将一拱手应道:“虞舍人宽心,若是金贼不上岸还则罢了,若是他们敢来,老夫就要将他们全都拍死在河滩上!”

“报!”大帐门口又有一人前来报告军情。

“季统制出征时将八百未及弱冠的将士赶下了船,他们现在正在鼓噪,请问虞舍人作何处置。”

“留下就留下吧。时俊!”虞允文依然还是点了统制官中最敢战之人的名字:“你去一趟,将他们收编成你的部众。”

“喏!”时俊当即应下。

“今日接战之时,将不顾其军先退者,斩其将!军不顾将先退者,后队斩前队!进者重赏!退者重罚!”虞允文拔出剑来,说出了血淋淋的军法:“国家养军百年,今日我等就全死在此地吧!”

……

“……今日我等将会全死在此地!”于此同时,季成也在军前说着同样的话,被赶到营栏之外未及弱冠的水军士卒正把手中的银子扔回大营,伏地高声请战,他却如同没有听见一般:“你们若有想退之人,可到李副统制处领一份盘缠,自会给你放军文书。老夫一口唾沫一个钉,绝不逼迫!”

“统制!”统领官李琦望着高台上几大箱银子问道:“俺们走了你咋办?干脆跟俺回家养老吧!”

“老夫再中军大帐中告诉虞舍人和李太尉,要与金贼决一死战。拉出去的屎难道还能坐回去?”季成满不在乎的挥手说道:“剩下十条船,我就带着十条去杀金狗;剩下一条船我就带着一条船去;剩下老夫一人,老夫就自己摇着舟子去。”

“老夫就不信,少了你个李屠户,就得吃带毛的猪!”

“那统制说这话就把俺们当外人了。”李琦笑道:“多年生死情谊,统制想把俺们抛开独自立大功,这哪行?”

“立个狗屁功!”季成怒骂:“李老三!你耳朵里塞猪毛了!”

“那就更不能抛下统制了。”李琦摊手说道:“有福的时候同享,有难的时候散伙,那俺不就成狗卵子了吗?”

“那你待怎样?”

“俺们的意思从来都很明白。”另一名统领官纪文彦接口说道:“若是统制平日待俺们不好,功劳统制独享,送死让俺们去,俺们自然要与统制泾渭分明。”

“可统制与俺们同食同寝如父如兄,功劳赏赐从不贪墨,衣食饷钱从不拖欠,俺们也自然会与统制同进同退。无论前面是刀山火海,还是深渊泥潭,俺们都会跟统制走这么一遭。”

“对!”

“既然当兵吃粮,俺们就不怕死!”

“与统制共进退!”

“跟金贼拼了!”

四千余洞庭湖水军渐渐变得鼓噪。

可在季成挥手之后,全军又是一肃。

“既如此,那咱们就去会会金贼,看看今日阎王爷收不收咱们!”季成也不再拖泥带水,大手一挥:“上船,起锚!”

“喏!”

台下军士纷纷呼应,跟随各自长官登上车船。

“秀才,你就别来了,洞庭湖水军怎么着也就留个种……”季成挽住李必的胳膊说道。

“算了吧,季石头。”李必笑着拍了拍季成的手背说道:“从延安一路过来的就剩咱俩了,你若是先到了下边,于老四,邓窝囊他们问起秀才到哪里去了,还不知道你会怎么编排我呢!”

“这种事儿我倒是干得出来。”季成嘿嘿一笑,松开了手。

多年的老兄弟了,如何不会相知?可正是因为是多年的老兄弟,即使明知道李必会拒绝,季成还是会问一句,劝一声。

李必拍了拍季成的肩膀,带头登上了旗舰。

季成顺着李必的背影,最终目光落在那张耸立在高处的季字大旗上,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却是浮现了一丝笑容。

大宋绍兴三十一年十一月十六日卯时之末,辰时之初,洞庭湖水军面对绝境时,并没有当缩头乌龟。而是爆发出了传承自岳家军的血性,选择战斗到底,以博取一线生机。

少顷,天光愈发明亮,宋军车船们已经倾巢出动,各向上下游派出探敌快船,而金军的舰船也在微薄晨光中,从上下游一齐现身。

从上游上游扑下来的金军舰船大约有一百五十艘,而游弋在下游的车船大约有一百艘。

金军摆明了想用下游的舰船主守,而上游的舰船主攻,如同锤子与铁砧一般,一锤一锤的将宋军砸得粉碎。

虽然经过了心理建设,可真当面对前后夹击的劣势时,宋军上下还是齐齐的紧张起来,各个船长纷纷看向旗舰。

季成旗舰的最高桅杆处却只升起一面白虎旗。

白虎主征伐,而在水军中,季成与所有人相约,当白虎旗升起时,就是死战到底之时。

“杀!”

“杀!”

“杀!”

阵阵鼓声响起,百余宋军车船在将旗的号令下,并没有如同弱者一般抱团取暖,而是分散而来,以十艘为一队分成前后两阵,分别向着夹击而来的金军杀去。

上游的苏保衡与下游的完颜郑家奴也同时下令进攻,将代表不留活口的红幡高高挂起。

今日之事,唯死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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