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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纱帽底下无信种。

官老爷不是想贪姜义送来的几个小钱,他是用老张的鼻子压老张的脸这种法子,来一碗水端平,这才把钱留下。

雄鸡三唱,天刚放亮。

官老爷命衙役,背上姜义送的钱,到杂货店里,可着那些钱买一只坛子回来,快去快回,不得有误。

到了吃早饭的时候,衙役扛着一只新坛子,回衙交了差。

吃过早饭,官老爷抖擞着精神升了堂。

孟、姜二人抬着葫芦坛,来到大堂上跪倒磕头。

堂威一过,官老爷把惊堂木一拍,冷笑了一声训斥道:

“孟超、姜义二人听着,你两家为了一个破坛烂葫芦的鸡毛蒜皮的小事,竟失了多年好邻居的和气,撕破脸闹到公堂伤了友情,叫本老爷熬了一个通宵没合眼,你俩是合计着给老爷我出难题是吧!”

二人吓得忙磕头如鸡啄米:“大老爷说重了,小民实在不敢想难为老爷的馊招,请大老爷明查,息怒。”

“就是给小民一百个胆,小民也不敢为呀。”

官老爷一拍惊堂木大声说:“行啦行啦!量你们也不敢。”

“看看你们都到花甲的老人了,值不值得这样?”

“老孟你没儿没女,还要什么强,为了一个小葫芦争高低,争过来算什么好家产?”

“你都这把大的年纪了,争份家产总不能带墓门里去,死后能让黄狗拉出去吗?”

“你能没听人家说过:千金能买到好坟地,千金难买好邻居吗?”

“你好好想想,老爷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转脸又对姜义说:“老姜你也真是的,人旺财旺,家大业大,甭说为一只瓢来争执,就是为了一个金葫芦也不至于闹到这步田地。”

“与老孟争来一只瓢搭上一个坛,面子值多少钱?仨钱买,俩钱卖,你这算什么能耐?”

“常言说的好,与人处事,事从理上让三分,以和为贵。”

“一个坛子可以换来十多个葫芦,你家买不起一个葫芦瓢?”

“再说,你家人多势重,别人怎么看法?不是欺负也是欺负。”

“你也日暮西山啦,阳世间还能几年?活着让人家戳脊梁骨,想死后让人叨咕着?”

“下一辈孩子怎么教育?”

“你也要想开些,不就是一个坛子的事吗?本老爷说的可是这个理?”

“本老爷知道你们,都是为:人争一口气,神争一炉香。”

“你们的官司既然找老爷断,老爷就今天给你们结了案,衙役们去找个锯来…”

衙役走后,官老爷又说:“吃葫芦刨根,葫芦应该归孟超家。”

“至于坛子,当然姜义出于好心,把葫芦保护好长成有用,只想弄个半拉瓢使唤,没想搭上了个坛子。”

“这样断,你两家多年的邻居供的厚,孟超是个粗人说话不当,思想狭隘,姜义多担待,你也不是仗势欺他无人,你读过圣贤书,以后凡事三思而后行。”

“俗话说:屈死不登衙门,进衙门就伤人,不光彩还丢银,遭没趣还丢人”

“这是个教训,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们以后可不能再蛮干了”

“这案子要是告到贪官那里,可就有好戏看了…”

“你送礼,他说你的理,他送礼,又说他的理,谁送的礼多,谁就有理。”

“一会说你的理,一会又说他的理,说来说去都无理。”

“到最后,光送的礼,就比争的东西多值十倍百倍,甚至还能把半拉家业搭上。”

“面子争回来了,金钱却损失了,贪官装满腰包,就苦了打官司的人。”

“姜义是有经验的,要不是碰上我,你可要吃大亏了,要买个贵瓢啦。”

官老爷说了一会,关于做人处世的人情道理,压住了二人好胜的心理,然后又说:

“姜义虽没种,可操心管理了大半年,人常说,生身没有养身重。总不能白搭一个坛子吧,不能逮鸡不着折把米呀。”

“姜义,坛子由老爷赔给你,葫芦一家一个瓢,你可有啥说的?”

“要是有话,当面说出来,回去若再闹不开交,老爷可就不是今天这善了,每人各打二十大板后再断了。”

孟、姜二人忙给老爷磕头,姜义说:

“大老爷教训的极是,请大老爷海涵。”

孟超也说:“小民无知,大老爷大人大量,甭跟小民一般见识。”

姜义自愿吃点小亏,争回面子…

俗话说,银钱如粪土,脸面值千金,这就叫:眼子一句话,光滚就是钱。

姜义就说:“小民要个瓢就心满意足啦,坛子万万不敢要,小民哪能让大老爷破费,世上还没听说让官老爷赔本的官司。”

“大老爷是天下最好的清官!”

正说话间,衙役拿来了锯子,在官老爷的监视下,孟、姜二人如老猴拉锯,当堂开葫芦分瓢。

衙役按住葫芦,刚锯破了皮,只见有血水流了出来。

衙役一看,忙大喊停锯,说:“老爷,葫芦淌出血了”

官老爷慌忙下堂,上前伸头弯腰去瞅,心里化了一个魂。

可到底是当官的,心中虽谎,脸上却不乱…

为了稳住人心,官老爷说:“兴许这葫芦是在坛里长大的,没经过风吹日晒,雨淋月照,筋水是红色也是有的。”

“你们误认为是血,不怕不怕,继续锯。”

他也没经遇过,不知结个啥“茧”,只能破开再说。

官老爷只想着天不灭好人,感觉自己没坏良心,爱怎么就怎么着吧。

孟超、姜义二人又开始拉锯…

等拉到葫芦十分之一处,“嘭”的一声炸响,葫芦不偏不斜开了两个瓢。

顿时异香扑鼻,满堂生辉…

众人惊恐万状,老爷也寒脸失色,都吓呆了。

过了好一阵子,众人朝瓢里一望,在依靠着官老爷的半拉瓢里,睡着一个雪白干净、胖胖呼呼、俊俏的女婴。

大伙吓傻了眼,老爷也心惊胆颤…

官老爷看着睡得香甜、安详的女婴,直愣愣的不知所措。

众人疑神疑鬼,是妖是怪,是鬼是仙,都心里惊奇。

官老爷也疑惑:是福是祸?该怎么处置?

他犯了难,思索着对付的办法。

众人惊愕了一阵子后,便小声议论开了,说吉道凶,七嘴八舌众说纷纭,谁也没经历过,都在瞎说胡猜,没一个能说出个子丑卯酉来。

官老爷深深地嗅着既不是檀香的气味,也不是麝香的扑面清香,铁青的脸盯住女婴轻声说:

“老爷不是神仙,这女婴主吉主凶?是福是祸?本老爷也不知道。”

“孟超,姜义,是留是弃,你俩合计一下该怎么办?”

姜义大女儿已出过嫁啦,儿子在十二岁时,被徐福弄去东海求取仙丹去了。

虽后来又生了个儿子,但几岁时淘气,学骑水牛摔折了脚脖子,如今是个跛子腿,也娶妻生子了。

姜义儿孙满堂,不知这个女婴是好是坏,当然他不要啦,摆手说:

“这小女娃不是人生父母养的,我不要,免得以后招灾惹祸,干脆扔掉喂狗算了,老孟哥,你说呢?”

孟超围着婴儿转了一圈,又仔细审视了她的各处,与人生的没有两样。

想起葫芦籽是小燕子叼来的,今后说不定有大福,就恳切地说:

“你儿女双全,人旺财旺,怕惹出是非坏了你家的风水,当然不要啦。”

“我双料的绝户,怕什么?”

“俗话说,一个闺女半拉儿,葫芦是我家的,是妖也好,是怪也罢,老天既然把她生在葫芦里,就是赐给我的。”

“你不稀罕我稀罕,我不管她是天生的人养的,反正我到了这个年纪,还怕什么?”

“常言说:有毛不算秃。我老来有后才得安,女孩也比无孩强吧”

“她既然来到阳世间,只要老天留她的命,就不能让野狗去争食,我要把她养活成人。”

小女孩长这么富态,喂狗怪可怜的,官老爷听孟超说他要收留,心中的石头落了地,放心的说:

“先前本老爷判两家使唤瓢,如今葫芦里生出了孩子,孟超愿意收养,但姜义也不能没责任。”

“姜义你也要操心、照顾,关怀、教育孩子,孟超家穷,你比他好过。”

“你不要整天当个无事的姑娘,隔三差五的让家人去抱抱哄哄,逢年过节也给这小女孩送点好吃的,这是一门两不绝!”

“好吧!”姜义给老爷磕头说:“老爷教训的极是,老爷不说,小民也不会绝情的,保证做到仁至义尽,不让孩子受罪”

孟超也说:“大老爷,你是个真正的好父母官,有学问懂得理,知道的多,这孩子是上天赐的,姓啥,叫什么名字,请大老爷赐教。”

官老爷想想是这个理:“他要不提出来,名还真不好说,说不定孩子大啦,还要闹到公堂上。”

官老爷便思索起来:该姓啥叫啥名比较合适呢?

老半天,废了好大的劲,高低想出来了,但不知二人同意否?

于是对孟超、姜义说道:“这孩子是葫芦生出来的,葫芦是孟超家种的,如今他又主动要抚养孩子长大成人,孩子应该姓‘孟’”

“但姜义在葫芦生长上也操到了心,搭上了一只坛子,老爷也判给你半拉瓢啦。”

“养活孩子,你也说了不让孩子受罪,养身重于生身吗,她也有姓“姜”的份儿”

“这样吧,老爷今为她起名孟姜女,两家兼顾,你们看合适不?”

“谁不同意,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见,老爷再参考一下重换名字。”

青鸟仙姬就这样,降临到人间,并被官老爷赐名“孟姜女”。

孟超听官老爷把他的姓放前面,忙跪下磕头说:

“大老爷有学问,懂得的多,想得周到,把事情说的宽,断案都不冤,感谢大老爷的大恩大德!”

姜义也跪下给官老爷磕头说:“老爷,你一不偏,二不贪,两袖清风,一尘不染,不愧为民的父母宫,可以称得起是青天大老爷!”

孟姜二人没有异议,都很高兴,官老爷笑道:

“二位是给本官戴高帽来着,本官可不喜欢这个,只要断案双方没意见就行了。”

“本官不想让人当面说好话,转脸就咬牙。当面喊爹背后骂老娘呀。”

“这孩子有着落了,这两只葫芦瓢该怎么处置?”

孟超想:这瓢有血腔气,一不可当水瓢,二不可当面瓢,要它无用,就说:

“这孩子我要啦,瓢就给姜老弟吧。”

姜义忙说:“这瓢是血葫芦开的,一不可舀水二不可搲面,我怕留它不吉利,我也不要啦。”

老爷问衙役们要不,无人搭腔,官老爷说:“我也不要它,既然没人要,就把它扔掉吧。”

“张衙役,你去把这两只瓢扔出去,要扔出城去,越远越好,免得污染城里环境。”

俗话说:为人莫当差,当差不自在,风里也得去,雨里也得来。

这个差事,张衙役心里一百个不情愿,可这是大老爷的命令,就是去死也不敢违拗,便心里不悦地提着两只血瓢走出去处理了。

案子断好啦,官老爷退堂,孟、姜二人也要回家了。

孟超抱上婴儿前头走,姜义后头要跟着,官老爷喊住说:

“姜义,你把这只新坛子拿着,还让老爷给你送家去不成。”

姜义忙回身跪下说:“小民不敢,那坛子就算了吧,我家不缺坛坛罐罐的,老爷留着自己用吧,小民之事,哪能让老爷贴本吃亏。”

“小民的官司,有老爷一手托两家,合情合理的判案,小民已心满意足了。”

官老爷说:“衙里留它何用?本老爷说话算数,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自然买来了,还能退回去不成。”

他对姜义又使个眼色,“你不能两手空拳,白搭一个坛吧!”

姜义会意,只说:“等小民回去就把坛钱送来。”

官老爷说:“不必啦,等有空我让衙役去取来!千万不能送来,刚才你还说老爷是清官,你给老爷送钱,不知道的还以为老爷向你索贿送礼呢。”

“传出去,老爷不但当不成清官,还要落下贪脏枉法的坏名誉,你可要牢记啊!”

姜义谢过,扛着坛子跟着孟超回家去了,一路想:

“老爷还算是有良心的父母官,我值过,花钱买个新坛子,毁的是只旧坛子。”

“我虽没落着什么,一只旧坛子换回一个面子,又落来半拉闺女,心里也舒坦。”

再说张衙役,提着葫芦瓢,出了衙门走在大街上,一街两巷的市民看见血糊流拉的两只特号大瓢,都很好奇。

有大胆的人问张衙役:“请问差爷,这两只带血的大瓢是从哪里弄到的?”

张衙役就把孟、姜两家争葫芦,开瓢时里面有个女婴之事,从头到尾诉说了一遍。

这种神奇古怪的新鲜事,一传十,十传百,一时就议论开了,弄得大街小巷沸沸扬扬。

这种稀罕事,一二两、两二三,又传到了乡下,百儿八十里的四乡八村,成为人们茶余饭后谈话的新闻资料。

一时间街头巷尾,大寨小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衙役每走一处便说了一通,等走出了城,如小鸟出了凡笼,暗想:在衙里多不自由,今日出来我就走远些,好好地欣赏一下大自然的风光。

他走着看着,玩着想着,这俩瓢扔到哪里好呢?

张衙役只顾想找个合适的地方,把瓢扔掉,不知不觉中天黑了下来。

来到一处山窝,因光线不好,这里也没啥欣赏头了,心想到时候了。

张衙役就把一只瓢使劲扔了出去,刚想扔另一只,忽想起,这两只瓢不能扔在一块,要是神瓢有灵气,将来经风吹雨打日晒冰冻合在一起,不定又要生出什么玩意来。

张衙役想了一会,免得以后再生出枝节,就朝另一个方向走了一段路,才使劲扔出另外一只葫芦瓢。

两只血瓢被扔出后,都如大鹏展翅,各飞东西两座山上。

衙役完成任务后,口也渴,肚子也饿了,就回衙向老爷交差去了。

西山的那只瓢,后来被秦始皇赶山修长城,瓢也被托到长城外,被萧太后人马拣到后作房子住,既能避日晒雨淋,又能遮风挡沙,人们很喜欢。

可哪里找那么大那么多的葫芦瓢呀,蒙古人就仿照葫芦瓢的式样做起蒙古包。

东山的那只瓢,也被秦始皇赶山填海时,随石头被赶到东海沿上。

海潮来时,它浮在水面上,每天顺波逐流…

小龙女生孩子时,就把那瓢当成摇篮,孩子生在里面,被项梁打鱼发现捞去。

别的渔民,也仿照瓢的样子,用木头做了起来,不过,那时人民工具简单,只能做成空心的,成了现在的小舟。

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老孟超抱着青鸟仙姬孟姜女回到家,对老伴学说了“葫芦娃”的经过。

老伴喜得嘴咧成了大裤腰,大半辈子没生过方儿圆女,如今有个孩子,就异常激动。

这正是:

纱帽底下无信种,

奇事根由难断清。

昂首低头就有计,

一女出世得双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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