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唐春秋 第65章 吴家大院

作者:运青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3-24 19:08:32
最新网址:www.biquy.com

“会不会校尉吃的酒菜里也有麻药?”阿玉喜停下踱来踱去的步子,疑惑地问道。

“不会。校尉是酒喝多了,要是吃了麻药那是不费多时便会直接昏过去的,哪里还用得着喝上个把时辰。”秦新声音低沉,“不管是醉酒,还是蒙汗药,有一物可解。”

“都头,县城兵营灯火通明,一直未熄,刚才有鼓噪之声。”有探子回来禀报道。

室内众人闻言俱是一惊,难道赵在礼真的如此丧心病狂,敢攻伐同僚。

秦新拉长了脸一个箭步,如一阵风般直接冲出室外。

未多时,秦新提了个沾满草屑的红漆大木桶回来,这是他直接从马槽处提来的。他不知道这边院子有没有厨房,也不知道厨房在哪,但是既然关了马必定有饮马处。

“哗啦——”一整桶凉水浇在仍在沉睡中咂摸着嘴的安存秀头上,水花四溅将床边几人的衣裳也溅湿不少。

凉水瞬间便将安存秀身上白袍,身下单薄紫色印花川绸浇了个透,又顺着床架淅淅沥沥地流着。

“啊——嘶——噗”安存秀猛地惊醒过来,倒吸了口凉气,一骨碌坐了起来,半是惊慌,半是愤怒地盯着秦新,嘴里吐出一股清水。

“校尉,赵在礼可能要对我们动手了。”秦新压低了声音,飞快地说道,又将木桶递向阿玉喜,“你去安排人用水浇醒那些力夫。”

阿玉喜伸出那满是毛茸茸的粗手抓起木桶便飞快地朝室外跑去。

安存秀闻言一滞,单手一抹脸上的水珠,摔落于床。

他目露凶光,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光脚踩在地上,“怎么回事,说清楚点。”

秦新便将力夫们吃完酒菜后昏睡与城中兵营异动等状况捡重要的说了一遍。

安存秀眉头紧锁,走到床对面的只是油了一层薄薄的桐油未刷任何油漆的八仙桌前,随意捡了一个胡凳,大刀金马地坐了下去。

八仙桌不知用什么木材所制,淡淡地散发出一股如兰似麝的清香,安存秀不由得精神一振。

床边进了水的黑色牛皮靴被兀欲拿了起来,他在床架处磕了磕,倒干里面的水,随后递了过来。

安存秀向他点了点示意感谢,却并未穿上,而是放在一边,抓起八仙桌的一个暗蓝色翘嘴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一饮而尽。

适才饮酒过度,他口中苦涩干渴难耐。

“此事并非赵在礼所为,他若要动手,就会在县衙摆下鸿门宴,趁着我人少时动手,不会纵虎归山。他这个人贪财会享受,也就会惜命,不会轻易把自己置于险地的。”安存秀摇了摇头否认了秦新的看法,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冷静分析道,“应该是那个李小喜李县尉所为。”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通知赵县令,让他帮忙——”萧勒兰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安存秀打断。

“没用的,现在你要么找不到他,找到他肯定也是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安存秀冷笑一声,“事情虽非他所为,但是却是他乐见其成的。我这个好贤兄现在肯定在某个角落等着看戏和收拾残局呢。借刀杀人,财帛动人心啊!”

“校尉,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秦新皱眉问道,毕竟这双城县也有三千多正规军守卒。

“不急,现在虽然已经宵禁,毕竟还是有些人没睡下,我们今天大张旗鼓入城,已为全城人知晓。李小喜为避人耳目,应该不敢现在就来。”安存秀自信地说道,“而且他初来乍到,应该也没有多少亲信心腹,只要像今天入城那样擒住了他,事情就好办了。”

话音刚落,本应带着亲兵用水泼醒力夫的阿玉喜猛地冲了进来,带着一股劲风,“校尉,探子来报,城中兵营已有大队人马正气势汹汹朝这边杀来。”

“哦?!”安存秀脸色讪讪,有些抹不开脸。

他才说完对方不敢现在来,却立刻被打脸,思索了片刻,随即吩咐道:“阿玉喜你带一队人马埋伏在大院大门对面巷子,但见院中火光大起,便杀将过来便是。”

“得令!”阿玉喜脸颊上的青筋抽搐暴起,那条疤痕甚是狰狞,如一条活过来的蜈蚣一般抖动着,一声低喝,杀气腾腾地出了门。

“秦新你留下十人给我听用,即刻率人将各处窗户用木钉死,防止对方从窗户进来,在一道院中央堆一堆柴火,然后在进门第二道院子处设立拦截。”

“十人?够吗?”秦新面带疑惑。

“够了,不是还有那几十个力夫吗?这时候叫他们拿刀枪杀人可能有些困难,但是趴在墙头用弩射人总是没问题的。”安存秀自信地笑了笑。

秦新点了点头出了门去。

安存秀突然又皱起了眉头,对萧勒兰问道:“吴家人还在这个大院住吧?”

他每年往来沈州一次,基本每次都是中途留宿于此,自是对双城县城较为熟悉,这吴家大院作为吴家商队的中转站,半是货栈半住人,一次容纳二百人是完全没有问题,毕竟那些行商的伙计们住大通铺就行,又不用有专门的单人单房。

萧勒兰点了点头,神色羞赧地说道:“这边东院本是他们自己住的,见我们借宿,直接让给我们,自己一家搬去西院了。我们拦都拦不住。”

安存秀闻言愣了了一下,随即连鞋都没穿便赤脚跑了出去,追了上秦新,“派个人去通知下西边院子的吴家人,让他们也知晓此事,做好提防。”

“让他们死了不是更好,一群吃里扒外勾连外虏的奸贼,正好免得脏了我们的手。”秦新不以为意地小声说道,“而且他们这边人死干了,不正好让吴知世恨上刘家人。”

旁边都是安存秀的亲兵,他自是说话不用刻意注意什么。

安存秀摇了摇头,冷声说道:“无论是做安节帅眼线,还是暗中投靠契丹,吴知世肯定只会守口如瓶,不会让他这些族亲知道。”

秦新也知道这种阴私之事一旦泄露便可能是抄家灭族,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安存秀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更何况他们这次连自己的住房都让给了我们。投桃报李,若是他们无辜被杀,我于心难安。”

吴知世在这边每处城池都有自己的货庄,大的州城或者贸易繁荣便放上自己的得力亲信,小的县城只充当中转站的便让自己族亲担任掌柜。

此处院子的主人是吴知世的一个族兄,已经年逾六旬,头发斑白却有着一排整齐细密的牙齿,一个也没有虫蛀过的牙齿,显然是个极为自律的人才能在如此年纪保持一个好牙口。

当他从睡梦中被仆人叫醒后,匆匆忙忙套了件衣裳便前来院门口迎接秦新。

得知事情原委之后,老人虽是一惊,却也没有惊惶失措,连忙喊人将院中三十几个青壮都召集起来。

吴家大院呈口子形分布,东西南北四个大院,每个院子一个院子有门房、厢房、庭房、上房、围房共十来间房。

吴家将东、北二个院子让给了青龙寨人马,南边那个院子因有厨房与马房,故而为下人与青龙寨共用。

妇孺老幼都集中到了西院,她们一个个面带惊惶,却都是沉默着,最多是默默流泪,连小声啜泣都不敢。

青壮们被安排了下去,院子大而人少,他们并没有每个院子都布防,而是将。

很快一桶桶的桐油从库房拎出,青壮们借着一架架竹梯将桐油刷在墙壁顶上,防止有人爬墙。

库房中的木箱也被搬了出来码了二层垫在墙角,这样院中人可以露出半个身子射杀院外的敌人。

院中的大瓦缸也有人专门看守用来救火。

“这箱子——”秦新迟疑了下,脸色突然变红,幸好夜色昏沉,火光飘忽,没人瞧出他脸色变化,“能否给我们一些?”

毕竟刚才还想着任对方自生自灭,现在又开口要东西,他觉得有几分羞愧。

“哎,瞧老朽这糊涂劲。”老人一拍脑袋,“三娃,铁柱,你们赶紧带人去库房把空木箱送给官爷们。”

“如此多谢老丈了。”秦新叉手作揖。

老人连忙摆手,一脸正色地说道:“官爷莫说见外话。之前另外一位官爷所示族长的信物,乃是如族长亲临。此间房屋财货俱是族长一手创下,老朽不过是混口饭吃罢了。莫说些许不值钱的箱子,便是要了老朽的性命,老朽也是没二话讲的。”

“不然,老朽何必要举家戒备,老朽每年逢年过节都是备了酒菜薄财给大营的,与那些队正、都头都是相熟的。打开大门任他们进来便是,了不得给那些厮杀汉一些钱财便是,他们不敢轻易动我吴家的。”老人颇为自信地说道,却又马上醒悟到说厮杀汉不是连这眼前之人一起骂了,连忙惴惴不安地低下头去,心中暗骂自己果然是越老越糊涂了。

秦新闻言目光闪动,没想到这吴知世竟在族中有如此大号召力,更没料到吴家在这些小县中竟然如此影响力,

看来自己和校尉都小看了安节帅,对方在不知不觉中便将刘守文底下的士卒收拢过去了,万一有事,估计只消一道檄文,这些城池城门便大开恭迎营州兵了。

他却是不知道吴知世本是一落魄商人,早年被掳往契丹,有几分聪敏机灵的他在北地学了些相马医马之术,又为韩知古相中学了些间谍之术被安排遣返回来,以行脚商的名义流返燕辽之地刺探消息。

机缘巧合下,他医治好了安青宁的爱马,因此被安青宁相中收为心腹,为他经商赚钱。

后来安青宁升任平卢节度使,吴知世的生意便也在辽地站稳脚跟,越做越大。

他的家族本是落魄不入流的寒族,连吃饭都成问题,是吴知世生意做大后,将他的族人一个个从泥泞中拉了起来,让他们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又建立族学培养族中后辈,这些族人能不对吴知世知恩图报,甘心卖命?

在安青宁的授意下,吴家商号也特意交好刘守文治下的城池守军,将那些城防布置,士卒几何,主将何人,全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这些情报在呈报给安青宁时,也如只字不漏地提供给了契丹人。

青龙寨若不是知道自己打劫来的黑货不便在本地销赃,除了马匹铠甲运回本寨外,其余值钱东西基本都是绕道云、蔚二州在那边出手,机缘巧合下躲过了吴家的耳目,恐怕寨中底细早就被契丹人打探清楚。

一炷香功夫,李小喜与自己的亲信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千多人打着火把将吴家大院的前门团团围住。

他不是不想将整个大院全部围住将青龙寨人一网打尽,只是考虑再三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想法

一来这样是兵力太分散,若是正面的士卒少了,对方困兽犹斗,拼命之下鹿死谁手就未可知了。

二来手下都头小校对攻打吴家大院的兴致不高,自己也知道原因,吴家年年都要孝敬他们不少。

所以李小喜决定干脆就从正门利用优势兵力直接突进去,至于对方是战是逃都无所谓了,反正自己是冲着那十来车的财物去的,夺了这些财物,自己明天就运回去。

只要自己拿了这十几车的财物回到沈州,不,应该是回到幽州,自己便可高升了。

财物到了难不成还能让刘节帅吐出来?

这边的官司打得再激烈又如何,那是该刘守文头疼的事,既然你做了初一把我派出来送死,休怪我做十五了。

“去敲门!”在距吴家正门大门一箭之地外,李小喜勒停了马匹,对身边一个穿着皮甲的小卒吩咐道。

风势渐大,将大门边上吊着二盏灯笼吹得左右摇晃。

对面那扇紧闭的漆黑大门在那摇晃的昏黄微光下闪着丝丝幽光。

那人望了望大门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犹豫不前。

今天城门口他可是见识过对方主将武艺过人的,他生怕自己这一靠前,突然有一道刀光直取自己颈上人头。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
开启瀑布流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