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蓟门烟树隐归舟,虎骑空追白鹭洲。

御算能逃千嶂暗,雕弓难射片云愁。

荒祠夜雨温残简,古戍西风啸故侯。

莫叹经筵从此绝,渔阳鼙鼓正绸缪。

残月坠落雒水时,卢植牛车已过缑氏山。

郑玄抚着车中漆匣忽道:“向左。”

崔颢急扯缰绳拐入樵径,后方官道霎时火把如龙——华雄领着西凉铁骑轰然掠过,惊起寒鸦蔽月。

“《周髀算经》载,百里之路折三成……嘿!”

卢植就着星光在简牍勾画,突然轻笑:“董仲颖怎知老朽以《九章算术》改过轮距?”

五更天,华雄在伊阙关扑空。

副将举着火把照见车辙印中混着篆字竹简,慌忙捧来:“将军,这《孙子算经》残页……”

“老腐儒!”

华雄马鞭抽碎简牍,忽见山坳惊起群雁,“欺人太甚!追!”

三千铁骑卷着沙尘冲进羊肠小道,却不知卢植牛车正在他们头顶山梁——老儒昨夜算准西凉军战马体高,专择矮洞通行。

雒阳城头落日熔金时,赤帻歪斜的华雄撞见吕布倚着瓮城冷笑:“听闻华将军昨日郊游迷途?”

画戟尖挑着半块黍饼晃悠。

“可要吕某教你观星辨位?”

西凉军阵霎时刀剑出鞘。

华雄眼角抽搐着按住环首刀,忽见吕布信手张弓——三百步外南飞雁应弦而落,箭簇正穿过“董”字牙旗的旒苏。

“并州小儿!”

华雄从牙缝挤出咒骂,却被亲兵死死拽住缰绳。

哼!

吕布抛着弓胎扬长而去,暮色中甲胄叮当似唱《采薇》。

尚书台烛火通明,吕布跪坐董卓案前研墨。

忽有飞蛾扑向相国金印,被他屈指弹成齑粉:“义父,华雄……?”

“竖子不堪用!”

董卓摔碎讨羌校尉呈上的陪葬玉璧,“明日你带并州儿郎去把汝南袁氏祖坟挖了!”

吕布研磨的手陡然一滞,墨汁溅污了《太史公书》。

董卓眯眼盯着这个义子甲胄下的麻衣素服,突然阴笑:“听说卢植老儿最爱《左传》?”

涿县界碑覆满苍苔时,卢植正指点崔颢校正《孙子算经》。

忽有流民惊呼,见黄河渡口浮尸皆着袁氏私兵服饰。

老儒合卷长叹:“奉先那孩子,怕是把汝南当成了河间哟……”

崔颢蓦然想起临行前夜,师弟往他行囊塞进包艾草——那日他们共同校勘的《黄帝内经》,正载着辟瘴之法。

蓟北云深隐豹韬,故园禾黍没蓬蒿。

御兵十万狼烟炽,埋首三冬竹简焦。

盟会酸枣旌蔽日,心随涿鹿雪盈袍。

卧听夜雨敲金柝,谁记麟台旧珮刀?

涿县城垣坍了半阙,卢植驻杖立在西门残碑前。

昔年亲手栽的柏树早作了灶下薪,唯见乌鸦衔着《毛诗》残页掠过荒田。

崔颢拾起半片陶罐,底款“熹平”二字被血垢浸得模糊——那正是他初入太学时,卢植在熹平石经前授业的年号。

“结庐要近水。”

郑玄抖开舆图,枯指点向妫水支流,“按《管子·度地篇》,此地可布九宫阵……”

话音未落,卢植忽然以杖划地,方圆十丈内衰草无风自动,竟现出井田阡陌的虚影——【御】道大儒的修为,便是草木亦能成阵。

腊月第一场雪盖住新茅屋时,信使顶着幽州突骑的箭矢叩开门扉。

崔颢拆开火漆封印的竹筒,倒出两卷帛书:一束绘着并州军阵图,十万士卒气机勾连如星斗;一束密密麻麻列着“袁”字大旗,酸枣会盟的血誓还透着腥气。

“好个指臂相使!”

郑玄瞥见阵图中“锋矢变鹤翼”的批注,冷笑:“把霍骠骑的骑阵融进《司马法》,倒像是奉先的手笔。”

卢植摩挲着“曹操七星刀”五个字,忽觉掌心刺痛——那日崇德殿丹墀,董卓案头确有此物寒光。窗外暮雪纷扬,恍惚化作十八路诸侯的旌旗漫卷。

“师伯,袁本初送来三十车金帛……”

崔颢捧着冀州来信欲言又止。

老儒正在校正《吴子兵法》,闻声笔锋一颤,恰将“内修文德”的“德”字劈成两半:“告诉使者,就说老朽在注解《庄子·胠箧》——彼窃钩者诛……”

话音被突来的马蹄声踏碎。

山道上,公孙瓒的白马义从正追逐流民,折断的“汉”字旗裹着婴儿尸首滚落山涧。

卢植闭目听着惨叫,突然将《春秋》掷入火塘。

郑玄抢出竹简时,恰见“襄公二十三年”字迹焦卷——那年晋国六卿内乱,孔子尚未出生。

吕布的信在春风里再度抵达时,茅庐前的野桃已谢尽残红。

羊皮纸上画着奇异阵法:西凉铁骑列的是《周易》十二消息卦,并州狼骑排的却是《孙子》九地变局。

崔颢在溪边取水时,总见师傅对着阵图喃喃“乾卦九三”,某夜忽见老儒以杖代剑,将溪水截出八阵图形。

“师傅、师伯若出山……”

“《太玄经》云:君子藏器于身。”

卢植抖落蓑衣上的桃花,突然咳嗽着指向南天荧惑:“且看袁本初军中,今夜该有将星陨落。”

话音未落,夜空果然划过赤芒——那是孙坚先锋遇伏,祖茂戴帻引火的时刻。

千里外的酸枣大营,报仇等不了十年的吕布正擦拭画戟上华雄的血,忽见戟尖映出紫微垣暗芒,竟与师傅所绘星图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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