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眼神痴缠又哀怨。
秦阮不虚:“你想要什么?”
季醒不假思索的回道:“你。”
像是听到个笑话,她恰到好处的勾起一边唇角,秦阮比他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成熟,换个说话就是冷静,她说得云淡风轻:“你是在逼我吗?”
季醒的高傲,在那一秒钟彻底化为乌有。
他蹭地起身,走到她跟前,高挺的身姿尽数遮住她视野。
季醒居高临下的俯头,双目要深入她肉里去。
一只手指卡着秦阮的左肩,他表情有种恨而不得:“在你面前,真就没人能保持优雅得体。”
她稍加偏头,深睨住那五根骨节分明的手指。
一秒,两秒,三秒……堪堪十秒钟过去。
季醒蹲身下来,视线与之齐平,她瞅见他眼中那抹憎意。
也不知从何而起。
男人带着凉意的手指抚过她脸颊,秦阮很不自在的撇开。
季醒单手掐住,用力掰正,她的脸被掐到嘴角嘟起,手指深陷。
他是真喝多了酒,瞳孔泛起层散漫的光泽:“秦阮,你说你怎么这么油盐不进?”
一股恶气顶上心头,秦阮浑然不顾两人之间的情面,双手狠狠的卡在他手腕上,使出浑身力气往下拉。
较劲的时候,彼此对搏的力气会明显大过平常。
季醒也不是个肯认输的性子。
她脸疼得像是被揭开一块皮肉,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有随即坠落的风险。
秦阮急喘着气:“季醒,你放开我。”
她逼急了眼,眸色红如兔眼。
季醒咬着牙:“你求我。”
他所有的斯文尔雅,礼貌矜贵都不复存在,宛如一只打地狱爬上来的魔鬼。
秦阮疼得吐不出声来。
季醒一字一句:“你去见了蒋厅南对吗?”
闻言,她忽地就停下动作,任由他捏着。
秦阮在脑中快速思索,两秒后,坦荡无澜的出声道:“我去见他是工作需要,东亚总区的薛海平想跟蒋氏合作,我有求于他,不得不才跟去的饭局。”
不管季醒信不信,她有解释的必要。
无关爱情,只关系她的清誉。
季醒本不是什么难缠的人,今晚却格外的不好讲话。
他的手指在颤,声音亦是带着三分颤音:“我会信?”
秦阮脸红心跳,是被他逼的:“你不信的话,我把心掏出来你也不会信。”
季醒才清楚,他对她的喜欢跟占有欲达到了顶峰。
或许是怕吓坏她,顿了秒,他径直松手起身往后退。
脸上的力道松懈,呼吸变得通畅,秦阮看着眼前的男人,试探性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去见过他?”
人不做回应。
季醒坐回到沙发里,指尖触碰酒杯,随即又无趣的收起。
秦阮坐正,手指蜷起握了握,淡笑着问:“你找人跟踪我?”
除此她想不到别的可能性。
季醒眼睛不算大,又是内双,此时看她的表情要睁不睁。
从他救她开始,秦阮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迟早的事。
她没想到的是,季醒居然会逼她做决定。
他的霸道蛮横赤裸裸的展现在她眼前,并且告诉她:他就要她。
……
蒋厅南连夜胃病犯了。
孙凯丽在侧帮他端水拿药,这已经是这个月连续好几次旧疾发作。
往年胃病闹得倒也凶狠,不过蒋厅南历来养得好,发作几率很小。
他手握拳,忍痛吞了一大把药片,合着水咕噜往下咽。
落地窗外一片黑幕匿人,下午急喘的大雨未曾停过,势要浇透整座城。
孙凯丽顺势去将帘子拉开,窗外的霓虹投射过玻璃,照亮屋内一小方位置。
她转身睨了眼人,提声道:“蒋总,HT的薛海平在楼下,要不要见?”
薛海平三番几次来过好几回,铁定了心思要见他。
药片入喉化开,在逐渐点滴的缓解胃部疼痛。
蒋厅南意识回归得差不多,他蠕动着眼睫睁眼,眼球上裹着层薄雾未开,嗓音沉哑得厉害:“叫他上来吧!”
孙凯丽下楼请人。
薛海平略显狼狈,身上衣服半湿透,面部表情也有些糟糕,显然是被这场大雨扰的。
他进门,挑着眼看人:“蒋总。”
孙凯丽:“请坐。”
薛海平往前落座,又接过递来的毛巾擦了把脸,人也算勉强精神了几分。
偌大的办公室,只点了一盏壁灯,屋内给人一种昏昏沉沉的氛围。
加上蒋厅南那张冷峻面孔,气氛就更加低冷了。
他起先不作声,把手上的烟凑近吸进喉一口,吐息淡然,语气更是:“薛总还真是锲而不舍,精神可嘉。”
“见蒋总不得有些诚意才行。”
话说得光滑,心底不知多怨恨。
蒋厅南了然于心,玩味的在薛海平假装淡定从容的面上瞅去两眼:“有什么事吗?”
“还是上次的事,我恳请蒋总能多多照拂HT。”
HT在业界也算是颇有名望的企业,奈何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比起蒋氏又稍逊几筹。
蒋厅南挪开手中烟,属实是不近人情的拆穿:“薛总三番几次来找我,莫非是跟蒋氏合作,你能拿到HT头部人脉资源?”
让人揭穿的滋味并不那么好受。
薛海平笑了笑,没点破:“难道蒋总对秦阮就真的不念及半分旧情吗?”
任谁都看不出,薛海平在赌,他赌蒋厅南还是爱秦阮的,肯为她付出这一刀。
孙凯丽闻言,挑眉去打量蒋厅南。
相比较在场任何人的心思,他自成一派无谓。
蒋厅南身姿往后靠,陷在软皮沙发中,姿态懒幽幽的:“我倒是无碍,就看人家肯不肯领这个情。”
要是真能靠薛海平送出去这份情,那他也算是接人办事。
各取所需。
“蒋总要是乐意,我自然是有办法的。”
蒋厅南眨巴下眼,冷凝的眸子打在薛海平脸上。
薛海平说:“目前来看,秦阮回国第一选择当然是想争取东亚总区的副总一职,若她真下定决心要单干,恐怕也得衡量各方面的利益损失,她很难干得好。”
不得不说,这话很客观的同时也很残忍。
薛海平:“毕竟她不了解国内行情,很大可能是亏得血本无归。”
不管蒋厅南何时出手,他都是能站在高位俯视,适时拉扶她的那一位。
这就像是一个局,他是操纵局面的掌舵人。
而秦阮跟薛海平都在局中人。
薛海平走后,蒋厅南的心再未能平静。
身体中像是有两个人在打架,一面是阳光底下的君子,劝诫他要三思而后行,不要再做伤害秦阮的事。
一面是躲在阴暗处的小人,牵着他往前走。
孙凯丽弯腰将一杯水置好:“蒋总,你要的水。”
他伸手握着抵在唇边,似想到什么又没喝,压在下方几公分处:“你觉得怎么样?”
不说蒋厅南对秦阮的回国心急迫切,他的爱确实是因为她的回归愈发深痛。
人不在时,他会发了疯的想念,可人一旦出现在面前,那种感觉就像是有根绳子捆在心口上,拽着他逼着他去做。
秦阮很防备他。
蒋厅南也清楚。
孙凯丽说:“我不建议这么做,秦小姐如果知道的话,她可能会真的远离你。”
秦阮的决绝果断,所有人都曾看在眼里过。
尤其是蒋厅南。
空间沉寂了许久,空气中不闻任何声音,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
一口一口的烟从嘴里吐出再吸入,直到蒋厅南觉得喉咙发涩,再也吞不下去。
昏暗中响起男人撕裂的音质:“真的就无解了吗?”
这两年,蒋厅南来返过伦敦很多次,有时他是连续几日工作后,赶着夜飞过去的。
无谓能不能见到人,他甘之如饴,酷暑寒冬悍然不动。
蒋北北见他一次,就说一次:“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但凡你能给她好一点,但凡你能多信任她几分,你也不至于把自己熬疯。”
这话半点没错。
蒋厅南离熬疯就差那么一步之遥。
他时常深夜想起跟秦阮朝夕处之的幕幕,想到眼里都是热泪。
孙凯丽见他哭过几次,也都是一个人默默的躲在角落里,无声的掉泪。
孙凯丽说:“蒋总,秦小姐不是那种狠心的人。”
……
三日后。
秦阮在HT的会场上见到了多日未谋面的蒋厅南。
他一如既往的光鲜亮丽,矜贵瞩目,站在人群最显眼的位置。
她打不远处路过,两人的目光相撞接触,仅此一秒她迅速收回,同身侧的甄岚笑语开口:“我去趟洗手间,你先跟他们进去会场。”
甄岚不是睁眼瞎,她早看到落座在别处的蒋厅南。
甄岚点头。
等人走远了些,她迈步往孙凯丽的方向走。
蒋厅南并不眼熟她,甄岚上前打招呼:“蒋总你好,我是秦阮的同事甄岚。”
闻声,男人稍稍偏头过来看人,眼神里带着浓烈的打量跟揣摩。
这是一个精明能干的男人的本能反应,甄岚并不觉得哪里不妥。
她更是得体的往他身旁位置一坐:“HT的会场,蒋氏也来参加?”
两家企业根本不在同一层次上。
说话间她去看蒋厅南。
男人薄唇轻抿着,抿成一条笔直锋利的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