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厅南在北海陪了她五天。
走的前一天晚上,曲时秘书石陈不知打哪得知他在北海。
盛情邀约吃饭。
饭局吃到晚上十点左右。
石陈喝得醉意浓重,步履踉跄的下楼送人:“蒋先生,我送送您……”
蒋厅南眸子挑在他脸部略了一眼,没作声。
石陈红着脸,全是酒劲折腾的,手撑在他车门上:“蒋先生,曲总都跟我讲了,你跟秦副总完全就是为了孩子,恕我直言,我看她一直不顺眼,你说她一女人……”
先前项目进展由于方案不严谨,秦阮几次终止过石陈计划。
石陈不免怀恨在心,公报私仇。
听着这些话,蒋厅南不以为意,点燃根烟。
他佯装饶有玩味的往下听:“她怎么了?”
石陈凑近,满嘴的酒气窜进车内。
“这边文旅局有个小丁,平日里吃饭也就得了,有事没事就往她那跑,两人还聊得有说有笑,我这不也是怕她做什么对不住您的事,今天没忍住多了句嘴。”
说完,石陈看着他。
蒋厅南太清楚他在等什么,吸口烟,不急于回应。
浓雾下的深眸眯起,转瞬恢复如常。
石陈的脸越发通红,蒋厅南一字一顿:“你们曲总一个月给你多少钱工资?”
石陈没反应过来话里的潜台词。
蒋厅南声线极平静:“石秘书还是个热心肠的人,领一份薪水办两份事。”
“蒋总,我……”
“你亲眼看到她跟别人怎么样?”
石陈被问得哑口无言。
后坐里昏暗无光,加上蒋厅南在饭桌上喝了点酒,他不说话抿唇时,脸色更为冷切凝重。
蒋厅南懒懒的收回视线:“石秘书未免手伸得也太长了。”
石陈恍然醒了点神,脸白一阵,红一阵。
蒋厅南的言外之意是他管了不该管的事。
他静静坐在车里,头不抬眼微睁着吸烟,平淡的眶底尽是凝霜不散。
上唇与下唇碰触发出轻微的砸吧声,他动作很慢的掀起眼皮:“蒋太太脾气不好,脸皮还薄,这事要是传出去,石秘书能不能在京北好好待着我就不好说了。”
石陈盯着蒋厅南的脸,吓得愣是醉酒的脸撒白。
要不是膝盖够硬都跪下去了。
他嘴角抽搐着:“我懂我懂。”
石陈算是马屁拍在马蹄上。
闻言,蒋厅南手指抖开烟,掐灭扔出去。
石陈立马替其关上车门:“蒋总,您路上注意安全。”
孙凯丽接到北海的电话时,正从蒋宅出来。
她迅速拉门上车,坐回到驾驶位,声音沉到底:“蒋总,季峥死了。”
蒋厅南坐在迈巴赫后座左侧,话字字入耳,他后槽牙几乎是一瞬绷起,握住手机的五指攥紧。
下唇咬得泛白,持续了四五秒钟。
他松掉唇瓣,长睫盖在眼球上方不见神色:“你人现在在哪?”
“蒋宅。”孙凯丽:“季峥在燕江路口发生了车祸,警方赶到时,人已经烧得差不多了,现在蒋董在那边,季家的人都来了。”
话罢,她稍加提气息:“蒋总,老夫人的意思是想让你尽快先回来一趟。”
季峥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是此时。
孟海棠还在警局待着。
“我知道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孙凯丽问道:“秦小姐怀孕的事……”
“暂时不要说。”
“好。”
季峥的死过于蹊跷。
“燕江”,“车祸”,每一点都在映照两年前的况野案。
季峥一死,受益者无疑是孟海棠跟整个季家,等于死无对证。
车赶到酒店楼下,曲时的电话也如约打来。
他开口便是:
“厅南,季峥死了。”
路面忽起一阵狂风,吹得繁茂的枝丫漱漱作响,风在夜色中近乎咆哮的程度。
蒋厅南手摁手机偏头看向窗外,眼底晦暗,轻蠕唇:“我现在在北海,估计很晚才能赶回去。”
曲时:“你不觉得这事很蹊跷吗?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出车祸,季峥死了,只会对季家受益,可季淑真跟季醒会舍得让他去死?”
为了保住季峥,季醒能摒弃前嫌的答应任何条件。
答案显然是不会。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警方那边怎么说?”
“人烧得面目全非,说句不好听的,能不能认出人还是一……”
话到半,曲时顿住。
蒋厅南语气不辨喜怒:“人脸都烧糊了,谁能证明死的是季峥?”
一语惊醒梦中人。
曲时深吸口气,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燕江车祸死的是替身。”
“季淑真跟季醒想要找个人替季峥去死轻而易举,又不是办不到。”
只要对外宣布季峥一死,所有的证据无人对证,彻底翻篇。
最后的结果也就是孟海棠顶下所有罪行。
曲时后背发凉:“还真是一出好计策。”
“别说你,我也差点被蒙骗过去。”
人来时利落干脆,就穿了身上一套衣服,来北海的这些天也都是临时买的,秦阮简单收拾番。
蒋厅南进门站在玄关边换鞋,酒味打老远飘进厨房。
男人穿着双粉色的毛拖跻身进厨房,秦阮靠灶台而立,他从身后双臂绕到她腹前,脸往她颈窝间拥靠,倚着她皮肤上蹭了蹭。
冒头长出一小部分的胡须刺拉。
“怎么了?”
“喝多酒头疼。”
蒋厅南一半是装的。
她松开汤勺,转过身去,手指按在他太阳穴揉捏,手法娴熟巧练。
秦阮一边按着,一边在暗暗观察他的脸。
蒋厅南面不露色,但你又能从他脸上看出有事。
“今晚去吃饭遇到什么事了吗?”
“季峥死了。”
她手指顿住,下一秒从他额前拿下。
秦阮率先打量他,判断完真假,再出声:“怎么会这么突然?”
“有人想保他。”
“季家?”
孟海棠没有那个能力,况且她如今受警方控制,恐怕连见季峥都困难。
蒋厅南点头:“死的未必是季峥本人。”
秦阮嗓子眼火辣辣的冒起淳淳热气,喉咙本能反应的吞下几口口水,话到嘴边,绕了几圈咽回去:“你明早回京北?”
“可能今晚临时就得走。”
她立即道:“东西我都收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