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叶珩,跨过门槛,龙行虎步间进得议事堂。
此时他手中捧着本书,端坐在主位上,冷眼扫视全场:
“本官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应该还未到辰时早会。”
“怎的各位大人就如此心急,一点也不愿意等叶某?”
独属于少年的锋芒毕露,在这一刻展露无疑。
这下堂中顿时便安静下来,先前不停嚷嚷的那些个县官也都老实了。
那陈序亦是不敢再多嘴。
别看他先前面对林堀如何嚣张,但昨天之事后,他面对叶珩还是选择了老实。
叶珩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不由在心中鄙夷,难怪黑风县百姓苦。
县官之中竟多是些小人,如何能好。
先前叫嚣个不停,在见他来后便闭口不言。
于是叶珩又拐弯抹角道:“各位皆是读书人。应当知晓在背后嚼人舌根,乃是小人所为。”
接着他话锋一转,突然将矛头指向陈序:
“主薄大人,你觉得本使的话有道理吗?”
尽管陈序很讨厌叶珩,但权势面前也只能低头,一个哆嗦便跪倒在地,
“玄使大人,小的刚刚是在胡言乱语,还望大人海涵!”
他刚刚确实不过是想发泄下心中的怨气。
那知,他刚说完叶珩就到,这跟当面骂人一般无二。
那可不刚好撞枪口上。
只是陈序不知道,叶珩今天来就是已经打定主意要收拾他。
就算没有这事,叶珩也会找事,他铁定是逃不脱这一劫。
“我肚量小,原谅不了你的这种行为。”
叶珩面色不改,吩咐道:
“既然做错事,那你就要认罚。来人,把犯人陈序拉下去,关入监牢折日问斩。”
陈序怀疑自己听错了。
折日问斩?吓得他有些失了神。
什么意思?大乾律法中没有哪条规定辱骂上级该当死罪。
叶珩这话也把在场之其他人惊的不轻,纷纷觉得他这是瞎胡闹。
主薄因为骂人几句,便被判死刑,那他们岂不是也都该死。
转念一想,又觉得叶珩恐怕单纯是在借陈序敲打所有人,并不是想要真要处死他。
于是尽皆出言相劝:
“玄使大人,您消消气,陈主薄这是无心之过。”
“陈主薄,你还不赶紧给玄使大人道歉。”
有了众人打圆场,原本有些慌乱的陈序,赶忙磕头道歉,“还请玄使大人宽恕,下官以后断不敢再嚼大人舌根。”
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就要这般结束之时,有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叶珩侧眸看去,是位须发皆白的老头。
其正站直身来,在厉声质问,“玄使大人,您如此乱用刑罚,下官认为不合大乾法度,若你执意如此,怕是会惹来百姓非议。”
跪倒在地的陈序,当即觉得把这死守法度,不知变通的韩老头喊过来是正确的。
不然他怕是真的要死的不明不白了。
叶珩面色一正,疑惑道:“敢问这位大人是?”
“下官韩禁,添为黑风县典狱。”那老者面对叶珩的问话,不卑不亢。
叶珩自然认识韩禁,他就是要引导对方按着他的思路来,所以这才再次问道:
“原来是韩大人,不知你所言本使所为不合法度,可有依据?”
那韩禁闻言‘啪‘的一声,又站了起来,
“他陈大人纵然是个人渣,但大人仅凭一句话,没凭没据就要定他的死罪,下官觉得此举完全不符合大乾律法。”
他不仅是死守律法,同时也是想提醒叶珩应当爱惜羽毛。
为个小人败坏自己名声,在他看来并不值得。
叶珩面色平静,但嗓音却说不出的寒冷:“那不知何种罪名才可定这畜生的死罪?”
“杀人放火够不够?”
“奸淫妇女够不够?”
“强取豪夺够不够?”
“玄使大人这是何意?莫不是打算按罪寻证,去诬陷陈主薄?”韩禁不解道。
叶珩当即厉声喝道:“他一小小主薄,用得着本使诬陷吗?”
“那下官就不明,大人啥都没有,到底要拿什么来判陈主薄死罪。”
不仅是韩禁,其他的大大小小的官员皆是不太明白叶珩究竟是何意,只以为他还在气头上,便连忙劝慰道:
“玄使大人,此事勿要往心里去呀。”
“那陈主薄不过无心之言,大人因此气坏身子可当真不值当。”
“陈主薄无心之举,大人何必挂怀。”
“不若大人咱们讨论下昨天劫囚之事?”
你一言我一语,但只有县丞知道叶珩根本不是因为在被背后蛐蛐而生气。
而是因为大人刚刚翻阅过他所提供的证据。因此他才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安静的看着。
在旁守着证据的许楷摇了摇头,这些人还真是不知大人的手段?
大人岂会无的放矢,既然出手那肯定是雷霆手段,一击毙命。
“肃静!”
叶珩厉声呵斥道:“本官可不仅仅只是因为一句言语,就判他陈序死刑。”
“那么大人是凭的啥?”
所有人都有这个疑问。
虽然陈主薄不是什么好人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但他的手段在座的也很清楚。
毕竟就连那死遵律法,不懂变通的韩禁也拿他没办法。
所以他们不相信刚来不到一天的叶珩能有什么证据,即使他是玄使也办不到。
陈序这种奸贼,恐怕只有仙人临尘才行。
而陈序则肯定自己没有把柄在叶珩手中。
毕竟他自认为所做之事,天衣无缝,手尾皆是清扫干净,不可能有纰漏。
并且唯一的漏洞,都已经被他用爱感化。所以他怀疑叶珩还是因为年轻气盛,才如此行事。
于是狡辩道:
“大人,下官冤枉啊。
小人自为官以来,尽忠职守,一心为民,没有一天怠慢。所做所为皆符合大乾法度,从未逾矩过哪怕一次。”
“在坐的各位同僚皆对下官的为人有所了解。”
“大人莫要因为听信某些人的闲言碎语,而让小的这种肱骨之臣蒙冤!”
他一边说一边还流出几滴眼泪,好像确实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韩禁很想反驳,但他调查多年确实是没查到过证据,于是道:
“大人,还是应尽快讨论熊妖勾结案才是。”
“这样纠缠下去也没个结果。”
叶珩冷笑着,看着陈序表演,若是不知情,怕是真能被他的表演所打动。
“你的意思是本使错怪你了?”
“大人若想责罚下官,属下定然认罚,可是这杀头的罪,小的是万万不敢认下的。”
“还不死心是吧?”
叶珩将手中的册子扬起,“许楷,把这个拿给咱们的韩典狱看看,够不够判死刑的?”
“属下遵命。”
接着许楷从他手里接过册子,从旁绕出,递给韩禁:
“韩大人,你请过目。”
陈序此时心中也有些打鼓,难道真有能判他罪的证据?
突然他看到了坐在叶珩身侧的张正在笑眯眯的盯着他,一股不好的预感涌入他的心头。
韩禁皱着眉头,接过书册。
他对此是保持怀疑态度的,但当将书册翻阅起来后,顿时神色剧变。
越看他越气恼,越看他年迈的身子抖动的就越激烈。
“陈序你当真该死啊!”
“此事怪吾过于追求程序,以至于让你有机会犯下如此多的恶行。”
“大人,下官韩禁,恳请玄使大人立即将此僚处死,方才能告慰那些冤魂的在天之灵。”
“哦,看清楚了?”叶珩风轻云淡的反问道:“韩大人先前不是说不能判其死刑吗?现在为何改口?”
咚!
韩禁当即便是跪伏在地,
“大人莫怪,下官先前并不知晓玄使大人竟然收集有如此多罪证,多有唐突。”
“此刻下官觉得只有将其千刀万剐,方才能解百姓心头之恨。”
他的言辞激励,言语之间全是汹涌的恨意。
“那劳烦韩大人给陈主薄念念,帮他回忆下。他是如何‘一心为民‘,如何‘遵守‘大乾法度的!”
叶珩端坐高台,虽然声音平静,但谁都能看出他藏在平静下的怒火。
“下官遵旨!”
【庆历3年,文书陈序,于北山村奸淫刘家大女,后又将其一家全部杀害,伪造成火灾。】
【庆历5年,文书陈序将上任主薄掐死后,在县令帮助下,当上新任主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