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天崩地裂
次日，上班时间一到，我径直走向唐思琪的办公室，预先安排好今天去案发现场，此时，在办公室门口被苏小清截住，告知我会议室有贵客。
会是谁呢？走进会议室，眼前出现一位四十左右的女士，一袭米白天丝长裙，一头时尚短发，精致的妆容，满脸微笑地望着我，真是靓瞎我的眼，我快步上前与她握手，我说：
“你好，哪来的美女，我差点没认出来。”
“海薇，我们算是朋友吧，至少我认为是。”她说。
“哈哈，当然，丽芬。”就是徐丽芬，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么一打扮至少年轻十岁，谁会想到她是当初坐在天台要自杀的女人。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瞿慕天，盛洋集团总监，瞿先生，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的夏海薇律师。”徐丽芬介绍道。
“你好，瞿先生。”刚刚只顾看徐丽芬，我起初完全没留意到她身边之人。经她介绍后，我方才反应过来，与他握手。
此时，我才真正看清这位瞿先生，他身材魁梧，浑身皆是结实
的肌肉，国字脸轮廓分明，剑眉英挺，好一位阳刚与俊美兼具的男子。
然而，美中不足之处在于那两片薄唇。听闻唇薄之人多为自私自利、无情无义之辈，不知他是否如此。
他那一双乌黑的眼睛极具穿透力，仿佛能一眼将人看穿，我没有与他对视。
方才徐丽芬介绍说他是盛洋集团的总监，会是那个盛洋吗？玉娟的老公贺俊生不就在盛洋集团任职吗？暂且不去细想。
“海薇，瞿先生有业务和你谈。”徐丽芬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情况是这样，我们公司正在竞标本市的一个大型项目，我们有十足的信心能够拿下这个项目。所以，为了新项目能够顺利实施，我们需要组建与之匹配的法律团队。徐总向我推荐了你。”瞿慕天说。
一句简单明了，将目的表述得一清二楚，他代表公司筛选律师团队。
“感谢您对德胜律师事务所的支持和肯定，我们将会为贵司提供专业、综合的法律服务。”
一场法律顾问聘用合同会议洽谈结束，针对盛洋的主营业务、法律需求、工作量以及对方的要求，做了初步报价，后续看缘份。
送走瞿慕天后，徐丽芬约我到楼下的咖啡馆小坐，我欣然同意。
“你吃仙丹了吗？”我打趣道。
“我听你的，爱自己。”她说，“最近忙公司的事，原本以为脱离社会太久，无法应对繁重的工作，没曾想到，每天早起坐进办公室反而精力更加旺盛，斗志更胜从前。”
“公司？”
“嗯，我创立一家国际物流公司”徐丽芬说道。
这么说，我想起来了，她跟陆敏聪离婚时，曾说过陆敏聪所在的公司前身是一家物流公司，是徐丽芬凭一己之力做起来的，后来经营多元化，引入资本成为上市企业。
“合伙生意？”我问道。
“海薇，你果然厉害，我什么都没说，你就知道我是合伙生意。对，瞿慕天就是我公司的合伙人。”徐丽芬说道。
“他以个人名义在你公司占股？”我问道。
“对，目前我们做盛洋集团旗下的业务。”她回应。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必定是你意料之中的事。”
“哪里，盛洋集团在本城有分公司。”
“对，他留驻本城，就是为了分公司竞标项目。”
“好极了”我兴奋了。
“把盛洋的法律业务拿下来，你在律师事务所就站稳脚跟了。”
我微笑不置可否，主要是因为从事法律服务不止德胜一家，况且德胜在外的标签是刑事，企业法律顾问业务虽然是律师的常规业务，但仍有很多企业主更倾向于聘请专门从事商事业务的法律团队。
说得直白点就是信任，如果当事人不相信律师事务所有能力承接所有法律业务，就会出现信息不对称所带来的错觉。
然而，给当事人讲行业规则显然不现实，因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做出一个全面、专业的法律意见方案，争取留个好印象。
待徐丽芬走后，我独自留在办公室开夜工就是理由所当然的事了。白天忙其他案件，晚上才有时间静下心来忙法律意见。
连续几天夜归，婆婆对我颇有意见，要不就是借口以为我已回家将门反锁，要不就是在煜然面前阴阳我。
煜然看到我工作如此卖力，半开玩笑说自从上班后就像脱僵的野马，早就忘记已嫁作他人妇。
我当然不会回怼他，还不是拜你和你妈所赐，若不是你们联合起来向我挑衅，我不至于这么快就居安思危。
若真这么回应，我、他以及他妈之间少不了一轮唇枪舌战，到时候，他和他妈必定同一战线，难堪的肯定是我，何况为逞一时口舌弄得家里狼烟四起没什么意义。
于是，我给煜然交代说：“我向你请假一周，你不介意吧！”
煜然笑说：“你知不知道，有些炙手可热的位置，在位者只要离开一天，翌日就已经鸠占鹊巢。”
我哈哈大笑，道：“你这么抢手？”我想，那个萧莉莉趁此机就能上位，那我怎么争都是徒劳。
煜然不语，只是盯着我，神情有点怪怪，他大概是上心了，觉得我瞧不起他。
有时，男人比女人更开不得玩笑。于是，我补充道：“只是一个星期，不会有凶险吧，我们十几年夫妻，没有这么脆弱吧。”
“其实，十几年夫妻更有问题，失去了新鲜热辣的感觉，别人才易乘虚而入。”
“好吧，那就看我的运气了。”我笑道，并没有留意到她怪异的表情。
几个夜班熬下来，一份沉甸甸的法律意见书放在矍慕天面前，他翻开首页目录后，抬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快速翻阅后面的内容。
“徐总果然有眼光，夏律师专业认真的态度令人动容，这份意见书必定付出了不少陪伴家庭的时间，我要向你先生致歉。”矍慕天微笑道。
“选择法律等于选择终身奋斗，德胜的宗旨是尽全力为当事人排忧解难，保驾护航。”我回应道。
随后，我对盛洋集团的业务进行全面梳理，配合法律意见书一一展开讲解，矍慕天及其同事不住地点头，会谈结束，我将他们送到电梯口，火速回到办公室加班整理刚刚开会的内容。
走出办公大楼时，已是晚上十二点。我长吁了一口气，正挥手拦下路边的一辆计程车。一辆灰色磨砂宝马“嚓”地停在我眼前，司机伸手推开门，探出头来对我说：
“我送你一程好吗？”是瞿慕天。
我看了看周边，他见我犹豫。说：“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很难打车。”
只好上车，于是，我坐在他身旁去，把住家地址说了出来。
汽车在深夜风驰电掣地开着，两人都无话。奇怪连公事也不谈半句，这叫我有些许不安，老觉得跟当事人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他的确也不是一个多言多语的人。直至快抵家门，对方才开腔说：“你写的法律意见书，我拿回来后仔细看过了。”
我的心扑扑乱跳，为什么忽然给我提起了？是因为看到我想成交这单业务吗？
我不答腔，只是静观其变。
矍慕天问：“如果这个项目交给贵所，主要负责人是你吗？”
我原本应该爽快回应这个项目将会有一个组的同事负责，重要的是我们有足够实力做好这项工作。
可是一张嘴，忽然觉得辞穷，实实在在地对有关具体业务内容知道不多，胡乱吹嘘，过不了自己一关。
于是，我讷讷地说：“我们有专组同事分工协作。”
“徐总说你所学的专业是民商法。”
天，徐丽芬是怎么知道的，我没有跟她说过，学习是一回事，兴趣爱好是另一回事，目前我对刑事较为敏感，将来的定位是刑辩律师。
他这么一说，我感觉被人看穿自己努力承揽不熟悉的业务，有一点点吓人。我只能够答：“对，我大学确实学的是民法商，目前我在所里最主要工作是刑事领域，民商方法需要机遇。”
刚说完，车子就到家门口，瞿慕天为我拉开车门，说：晚安。
“晚安”我边下车边回应着。
当汽车绝尘而去后，我还呆呆地站在街头凝望，心上有种莫名奇妙的惆怅。
回到家去时，额外显得疲惫，赶紧把自己抛到床上，合起眼睛，只想睡。
“那人是谁？”
我睁开眼，见煜然坐到床前，这样问我。
“什么人？”我伸了个懒腰。
“送你回家的人”
“一个客户”。
我抬眼看着煜然，觉得他的语气怪怪的。
“客户？”煜然显得非常不悦。
“你的语气不友善。”我说。
“凭什么我需要对他友善。”
“就凭他是你妻子的大客户，一个对我们家生计有帮助的人。”
平心而论，你那青梅竹马都要到住进来了我未曾如此给人颜色看。
“话是你说出口的，原来这一家的生计要靠你维持？难怪都说今天有资格上班的女人都张牙舞爪，对客户比对丈夫宝贝，吓死人。”
是吓死人，不过是宋煜然的这番话吓死人。
“你未免太敏感了吧。”我说。
“是我敏感还是你根本就是站在那个男人一边说话，反而把罪名往我身上扣。”
“煜然，你越说越离谱。”
被他这么一闹，原本疲惫的我一下子睡意全无，整个人神经紧张。
这让我有些生气。
辛劳十五六个小时，想回家好好躺一躺，却无端端地吵到这种地步。我翻身面壁而睡，不想再说话。
“怎么？不高兴了，就为了我对你的大客户出言不逊。”
“你完没完，让我安心睡个好觉好不好？我明天还要上班。”
“明天上班的不止你一个。”
“可是我总是要早早上班的，是不是？”
煜然可以自由调度自己的时间，毕竟是自己的公司。
“好，既然如此，就从明天起分家，我不需要你负担家用开支，当然，我也不负担你的。”
听到这样的话，我吓得浑身哆嗦。我禁不住嚷。
“这样跟离婚有什么区别。”
“离婚这两个字是你说的，你记着。”
我震惊。
为什么几句争执之后，局面会火暴到这么离谱的地步？
十几年的夫妻，吵嘴斗气不是没有过，但从没有像此次这样激烈，尤其是无缘无故，无中生有地吵起来，还涉及到离婚字眼，真是破天荒之举。
离婚，即使只是挂在嘴边的话，可以如此轻率、如此鲁莽，如此不介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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