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听懂英语老师在讲什么？”
下课后，顾南星忍不住问苏棠。
她只能断断续续地听懂一些单词，但句子连起来就听不懂了。
“很简单啊，并不是很难。”
苏棠说得理所当然。
“简单？”
顾南星愣了两秒，大脑里突然出现了无数数学公式。
从DNA双螺旋结构到宇宙大爆炸。
“嗯，我觉得英语比数学简单太多太多了。”
苏棠发自内心地感慨。
“怎么可能？”
顾南星表示不相信。
“语言无非只要多说多练多背，日积月累就能练得很好。”
“数学是最看智商的学科，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苏棠很是羡慕顾南星的天赋。
“那……我教你数学，你教我英语？”
顾南星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道。
她虽然因为数学竞赛拿了奖直接保送，但是英语相对薄弱。
以后上了大学走科研方向，接触外文文献是需要英语基础的。
“可以啊，不会的尽管问我。”
苏棠欣然应允。
“好。”
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顾南星突然觉得有些安心。
以往她在学英语遇到困难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想过向其他人寻求帮助。
但过度社恐的她，总是不敢迈出第一步。
第三节课是历史，上的是秦汉时期的历史。
历史老师是个讲话慢悠悠的老头，手里总是拿着一个泡着茶叶的保温杯，相当的古板，课后作业布置了很多主观题。
班上的学生在做题的时候，讨论得很是热切。
“赳赳老秦为什么会喜迎沛公呢？不是血不流干，死不休战吗？”
“废话，不喜迎沛公难道喜迎霸王啊？”
“项羽说，我觉得咸阳还是太城市化了。”
听到有人批评到始皇帝的不是，就有一些看小说入迷的女生跟魔怔人一样，开始为始皇帝辩解。
“始皇帝才没有那么坏，都是后世那些读书人故意抹黑他的，因为他焚书坑儒得罪了那些读书人。”
“他用陶俑取代活人祭祀，正说明了他是个仁爱之君。”
“秦朝最后被六国旧势力推翻，就是因为始皇帝太仁慈了，没有把六国旧势力全部杀光。”
“始皇帝就应该把六国全部图图干净，图到没有人敢反抗为止。”
付玉娇一番言论简直惊世骇俗，让人看不懂她的脑回路。
“你疑似有点太极端了。”
“按你的说法，我们那迷人的老祖宗必定是英明神武，爱民如子咯？所以秦朝灭亡都怪那些造反的刁民是吧？”
“陈胜吴广要是有一条活路，谁会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去造反呐？”
王煜听到她这么说，当即又忍不住和她开始争吵。
周围的同学则嗑着瓜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展开骂战。
“中国人民不是早就站起来了吗？怎么还有人为皇帝唱赞歌？”
苏棠有些纳闷。
“对君王的过分美化和崇拜，本质上是对强权的迷恋和向往。”
“这些人的脑子里依然保留着大量的封建残余。”
“她们没有自己要翻身做主人的觉悟，而是心甘情愿地当一个附庸。”
“对她们来说，谁当县长不重要，只要自己能当县长夫人就行了。”
“这样的人永远是跪着的。”
顾南星平静地道。
“所以教员才那么伟大，他不许我们下跪。”
苏棠微微颔首。
“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
“世上蠢人太多，我懒得搭理她们。”
顾南星扬起下巴。
那表情看上去就很拽，十足的酷小妞。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俪水高中的体育老师健康得很，无病无灾。
今天课上的教学内容是篮球，一些爱表现的男生们最喜欢的课。
一想到能在一大帮女孩子面前秀一下自己的球技，他们就跃跃欲试。
甚至有人特意把头发梳成了中分，穿上了背带裤。
下楼的时候，还在走廊里做着铁山靠，嘴里还哼着歌。
“第一次压扁成这样的我，让我怎么去烹饪～”
后面唱的什么，苏棠没有听清。
篮球课是在体育馆里上的。
外面天气太热或者太冷，上课地点都会转移到室内的篮球场。
室内的篮球场里，空调在白天是常开的，冬天还会提供暖气。
场内活动空间很足，足够容纳两个班一起上课，地板干净得反光。
隔壁10班今天玩的是乒乓球，一大帮同学乌泱泱地凑在乒乓球桌那里观战。
有男子单打，也有女子单打，甚至还有混双。
乒乓球在国内，好像是个爱运动的人都能拿着拍子过两招。
隔壁班上有两个相当厉害的高手，你来我往打得很是激烈，球快得只剩下模糊的影迹。
其他同学上桌，连一个扣杀都接不住。
苏棠在列队的时候，跟着队伍里其他同学一起凑了下热闹。
带队的体育老师见战况激烈，也伸长了脖子观战。
“哇，这水平是不是可以去当运动员？”
尤浩惊叹不已。
体育老师闻言，瞅了他一眼，邪魅一笑。
“这俩是省队集训被刷下来的。”
“我亲自送过去的。”
“太菜了，谁都打不过。”
“人教练跟我说，别什么废物都往他那里送。”
体育老师的话，在班上引发了不小的轰动，让这帮学生对天赋的差距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实验班这节课虽然上的是篮球，但教的东西都非常的基础。
三步上篮、运球、接球。
仅限于让不爱运动的同学活动筋骨的程度。
花十分钟教完，体育老师说了一句剩下的时间自由活动，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又摸了一天的鱼，美滋滋。
班上喜欢篮球的同学，摸到篮球就不肯撒手了。
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开始打球。
边上的音响里还放着伴奏吸油again。
嗷嗷嗷哦哦哦哦哦～呜呜呜呜呜～
“看我勒布朗·煜带你们飞。”
王煜运着球，往篮板下横冲直撞。
尤浩则和几个男生开始拦截。
“哐！”
一个还算帅气的中距离两分投篮。
“慢！我特砍挨西！”
王煜高兴得手舞足蹈。
“慢八奥特！”
立马有男生笑着接过。
打球的氛围自然是很足的，即便是一些个子不太高的男生也在周围跃跃欲试。
只有少数几个男生坐在一旁的休息区，围在一起玩三国杀。
“杀！”
“矢贯坚石，劲冠三军！”
“无双！万军取首！”
苏棠游离在所有人的热闹之外，只是默默旁观着。
“你不会打篮球吗？”
顾南星抱着一个篮球走了过来，不禁好奇。
“会还是会的。”
“只是……”
苏棠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顾南星见他欲言又止，有些好奇，但也没多问。
她只是拿着手中的球，自顾自地拍着玩。
苏棠看了一眼她手腕的发力动作，发现很是自如惬意。
那篮球在地板上不断弹跳着，但从未离开过她的手心。
顾南星神色如常，眉宇间满是轻松惬意，并不紧张。
腰腹和下盘很稳，腿脚没有挪动分毫。
她对篮球的手感出人意料的好，这种手感显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养成的。
“你经常打篮球吗？”
苏棠愈发觉得她神秘了。
这个平时上课总是没精打采，趴桌上睡觉的清冷美少女。
怎么也不像是会打篮球的样子。
“我爸教我的。”
“他在部队里经常和大头兵打球。”
“我小时候不喜欢运动，身体不好，他说打篮球能锻炼身体，就会教我玩。”
顾南星用很平静的口吻讲述着自己的爸爸
听她提起爸爸，苏棠倒是又不可避免有些感伤。
“要来打两节吗？”
顾南星将篮球朝他扔了过去，微微歪着头。
清冷的面容不苟言笑，配上齐颈的微卷短发，有种飒爽的英气。
“你和我打？”
“我可不想欺负你。”
苏棠接过篮球，笑了笑。
顾南星闻言，微微蹙眉。
她不喜欢这种被人轻视的感觉。
当即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夺过他手中的篮球。
苏棠眼前一晃，只觉得那女孩来去像风。
砰！砰！砰！
篮球在地板上反复弹跳，最后又迅速回弹到少女白皙的掌心。
顾南星像是一只睡醒了的狮子，眸中熠熠生辉，与往日的慵懒迥然不同。
她冲向另一处闲置着的篮球架，轻盈地起跳。
弓着的腰身和手臂像一张紧绷的弹弓。
篮球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流畅的抛物线。
哐！
球穿过篮网，在下坠时又被少女精准地收入手中。
“哇！好帅！”
隔壁打篮球的男生们看到了这一幕，纷纷惊叹起来。
会玩篮球的女孩子实在是太少了，球场上出现一个都会成为焦点。
更别说是顾南星这样漂亮的女孩子。
“学霸还会打篮球吗？”
“人长得好看，成绩好，家里有钱，还会打篮球。她简直就是我女神！”
“有什么了不起的，学篮球就是为了在男生面前表现吧，小媚男。”
赞叹之余，难免也会有一些嫉妒的声音。
顾南星对场上所有的声音都置若罔闻，她只是安静地看着苏棠，将篮球扔了过去。
“是我小看你了啊，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我为之前对你的轻视道歉。”
苏棠笑了笑，快步运球过去，在三分线外远投。
虽然很长时间没碰了，有点手生，但他感觉应该能中。
顾南星嘴角微抿，高高起跳一个盖帽，将篮球截入手中。
虽然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但苏棠从她的眼神里感受到了一种挑衅。
“有点意思。”
苏棠认真起来，开始和她打起了球。
一男一女打球的画面，自然也引起了两个班其他同学的注意。
隔壁的乒乓球甚至都停了下来。
林朝颜握着乒乓球拍，都忘了发球，专注地看着苏棠打球的身影。
不得不说，这种高个的帅气男孩打球时认真的样子真的很帅。
不少女生都泛起了花痴，举着手机相机。
一边拍照，一边和身旁的闺蜜讨论。
“苏棠怎么这么帅啊？”
“真的，越看越帅。”
一些男生则表示有些不屑。
“和女孩子打有什么意思？有种咱们就真男人大战。”
“换我上，直接给她剃光头。”
“真是比周琦还菜！”
见苏棠被顾南星防守得无处下手，他们又开始指点江山。
两个漂亮的假动作，骗得顾南星防守露出破绽之后，苏棠猛地起跳一个灌篮。
顾南星反应很快，但还是慢了半拍。
她正要起身拦截，但身高和力量上毕竟存在劣势。
她一头撞到了苏棠的怀里，然后摔了下来，屁股落地，看起来略显狼狈。
球进了，但苏棠却无暇顾及。
“没事吧。”
看着顾南星摔了，他第一时间上前观察她的情况。
“没事。”
顾南星赶忙起身，拍了拍屁股，然后快步接过跳走的篮球，继续运了过来。
这次换苏棠防守，她来进攻。
“这人好虾头啊。”
“竟然仗着身高优势灌篮，欺负一个女孩子，好意思吗？”
“人家女孩子陪你玩，你不会让着点吗？真是个钢铁直男！”
见顾南星摔了，之前说苏棠打球菜的那帮人又见风使舵，开始指责他的不是。
“你刚刚的步伐，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看的一部电视剧。”
两人一边打球，一边闲聊。
“篮球火？”
“是的。”
“里面有个招式叫兰蝶划云流身步!”
顾南星说得一本正经。
小时候看这部电视剧，她竟然还觉得挺好看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还有亢龙无悔旋风式灌篮是吧？”
苏棠笑得肚子疼。
就在这一瞬间的懈怠，顾南星抓住机会起跳投篮。
她的个子在女孩子算是相当高挑的，有一米七五。
苏棠反应过来，起跳扑救。
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变得缓慢。
苏棠眼中的世界渐渐趋于静止。
玻璃窗外，投射进来熹微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少女的发丝在凌乱的光线中呈现出酒红色的光泽。
那张脸在他的视线中不断放大。
苏棠甚至能在她的眼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砰！
篮球穿过网，坠落到了地上。
两人也撞到了一起。
就像横亘在宇宙中两颗流浪的星辰。
跨越了亿万光年，终于相遇。
少女温热的唇，触碰到了他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