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肉体砸在地上的声音很是沉闷，并不明显。
“啊啊啊啊!”
附近杵着扫把值日的同学发出尖叫，整栋教学楼像是突然惊醒过来。
“有人跳楼了!”
看热闹的同学鱼贯而出，凑在阳台边沿往楼下看，一些被挤到外面的人则拼了劲往边缘挤。
破碎的内脏开始往外渗血，就好像装着血剂的塑料袋被戳破，很快就在身下渗出鲜红的一片。
“呕～”
一些晕血的女生脸色苍白，开始干呕。
“真惨啊。”
“他为什么要自杀啊？”
“唉，你不知道他受了多少欺负。”
“有一次在澡堂里洗衣服，就因为把水溅到了那个混混的衣服上，他就被人把头按到了便池里。”
“当时澡堂里有好多男生都看着，看着他被人扇耳光，被人用脚踹。”
“没有人站出来制止吗？”
“没有。”
死去的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大家并不爱他，只是将他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苏棠和那个同学素不相识，对他的记忆仅有这些。
就像食堂里的这些人，与黄泽清素不相识一样。
他并不热血，是个混迹于羊群里，喜欢跟着大队走的人。
但不知怎么的，他突然不想沉默了。
于是他从羊群里脱离了出来。
“把钱付了。”
少年清冽的声音在食堂里响起。
偌大的食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齐齐地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黄泽清抬起泛红的眼眸，看着他的背影。
窄小的世界里，像是突然打开了一扇门。
门外无数明亮的光线照了进来，让她几乎睁不开眼。
这时在食堂里吃饭的很多人都停了下来。
他们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苏棠要惨了。
之前在学校里也有同学试着反抗他们，但这帮睚眦必报的混混不断地在课后进行骚扰，报复。
最后那位同学在长期的霸凌下，身体和精神都出现了问题，不得已转了学。
就连很多老师也不敢得罪他们。
“完了。”
大多数同学都是一脸同情，眼里满是担忧。
有些自作聪明的人则暗自冷笑。
这傻逼，非要当什么出头鸟。
明哲保身不好吗？多管闲事！
严子峥家里关系很硬，还有钱，你拿什么跟人家斗啊？
看不惯苏棠的人则饶有兴致地看起了戏，期待着苏棠被人暴揍。
“苏棠好样的。”
一些看不惯那些体育生的女孩子，对苏棠好感大增。
林朝颜的眼睛一直停留在苏棠的身上，没有离开过。
同时，又悄悄为他捏了把汗。
“你他妈谁啊？关你屁事啊？”
严子峥微微歪着头，一脸轻蔑。
他家在当地最好的地段经营了好几间商铺，叔叔也在税务局担任要职。
家里算是有钱有势，这帮体育生们唯他马首是瞻。
“这傻逼想逞英雄呢。”
另外一旁一个顶着板寸的男生笑嘻嘻地把手搭在严子峥的肩膀上。
两人身后的几个男生叼着烟，手插在裤兜里，一脸戏谑。
他们并不觉得为所做的事感到羞耻。
还觉得这种被其他人注视的感觉很帅。
也许多年后他们会觉得现在的自己特别傻逼，其中一部分人还会被父母送到部队里教育。
但现在不是。
苏棠看向食堂档口后面的黄泽清，面色平静。
“她，是我朋友。”
除了这句话以外，再无其他。
如果被欺负的人换成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苏棠也会当一个冷漠的看客。
但她是黄泽清，不是别人。
这个陪他走过了整个童年时代的人，在他心底占据着无法取代的重要位置。
人的一生都是对童年的不断推衍。
那些遗失的，未曾得到的，留有遗憾的东西。
都会刻成深刻的指纹，烙印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直到有朝一日，迫使你做出一个感性到不顾后果的选择。
朋友……
听着苏棠的声音，黄泽清抬起头，迎上了少年的眼神。
少年的眼睛很清澈，一如既往。
好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都没有任何改变。
“黄泽清对你的好感度 1”
“黄泽清对你的好感度 1”
“黄泽清对你的好感度 1”
……
来自芥子世界的提示不断在苏棠的脑海中响起。
“你在装你妈呢？”
严子峥一脸不耐烦，伸手就推过去。
他们人多势众，而且个个身板结实。
苏棠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小瘪三，可以随便拿捏。
“已有一名女主角好感度提升至10点，可从商店任选一样奖励。”
听着芥子世界的提示，苏棠眸中悄然泛起涟漪。
站起身的这一刻，他其实做好了挨揍的准备。
对方人多，他不是叶问，打不了十个。
“那个，从你商店里获得的技能，能让我打架变得厉害，是吧？”
苏棠和意识中的芥子世界沟通着，兑换了【疾风骤雨】。
疾风骤雨:使用后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提升你的格斗技巧，降低受击时的疼痛，使用后消失，仅限一次。
“不，并不会，它只是能让你发挥主观能动性，也就是你的潜能。”
芥子世界否定了他。
“你，本来就很能打。”
“好，那我就放心了。”
苏棠挑了挑眉，突然感觉到身体里多了一股未知的力量。
就在严子峥的手推向他时，苏棠拨开他的手，反推了他一把。
严子峥后退两步，食堂地上的瓷砖很滑，让他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你他妈的！”
当着众人的面失了面子，严子峥面色狰狞，抬手挥拳作势打来。
一些胆小的女生捂住了眼睛，不忍心看苏棠挨揍的样子。
苏棠微微后仰避开他的拳头，同时利用优秀的臂展出拳还击。
咚！
“啊！”
腰腹遭受重击，严子峥疼得面容扭曲，冷汗直冒。
见严子峥当众难堪，另外几个体育生也觉得失了面子，一拥而上。
苏棠身材不错，胳膊也有劲，但很少打架。
以往打起来架来跟金狮子一样，只会王八拳派生王八拳，但今天显得多了很多章法。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会用胳膊招架了。
在对方的拳头抵达面门时，会迅速后撤步躲闪，躲闪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
同时和这么多人打架，他身上也会不可避免地挨上几拳，但是也没那么疼。
“食堂有人打架了！”
“快去喊教务主任！”
点完菜后，顾南星就去了三楼买饮料。
赶回来的时候，听到了有同学这么说，便有些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看。
见苏棠正在和校内的几个体育生打架，不禁皱了皱眉。
咣！
铁质的餐盘砸在地板的声音在安静的食堂里很是响亮，汤水和酱汁也一齐迸溅出来。
木质的座椅也被拾起，重重砸了过来。
这帮人打起架来野蛮又凶狠，丝毫没有顾忌。
一些女生见了这一幕，顿时被吓得不轻。
林朝颜见苏棠和那帮人厮打在一起，当即就要上去帮忙。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明明在学校里都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和他认识。
但眼看着苏棠要被人欺负，就不由自主地迈开了腿。
班长肖雅实在看不下去了，站起来大声呵斥道:“我们班上的男生都是些怂包软蛋吗？”
“他们欺负我们的同学，你们看不到？”
说完，她就挽起袖子冲了过去帮忙。
边上的男生们羞愧地涨红了脸，纷纷从座位上起身，一起加入进来。
见周围一下子挤进来这么多人，那帮体育生也有些慌乱。
食堂里顿时一片哗然，其他班上吃饭的学生都停了下来，从座位上起立，观看这边的混战。
最后，这七八个体育生都被按倒在了地上。
情绪上头的男生们却是不打算放过轻易他们，一脚接着一脚地踹在他们身上。
他们在学校里没少欺凌同学，早已积怨已久。
早就跟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见他们一个个抱着头，被踢得满地打滚，再也不复往日那般嚣张跋扈。
那些之前被他们欺凌过的同学也觉得很是解气，甚至也加入进来踩了两脚。
最后不知道是谁嚷嚷了一声:“教务主任来了！”
这时，围着的一帮男生们立刻散开，赶忙往周围跑去。
“都给我站好！”
往外跑开的男生自然是不会听的，谁停下来谁是傻子。
教务主任阴沉着脸，面色不善地走了过来。
看着地上哀嚎连连的体育生们，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
“又是你们几个老油条！”
有些学生赶忙整理着凌乱的校服和头发，摸着脸上的淤青，低着头，目光躲闪。
11班的班主任程曦收到了消息，全程板着脸。
“怎么回事？”
她见肖雅也在一旁，于是走到她面前开始询问。
肖雅看了看黄泽清，又看了看苏棠，将食堂里发生的事如实说了出来。
11班上的一些学生不免看向苏棠的眼神有些同情。
闹出这么大事，处分肯定是免不掉的。
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程曦微微蹙眉，瞪了苏棠一眼。
“行啊，才转来第一天，就闹这么大？”
“老师，我作为班长，也参与进去了，我也有责任。”
肖雅举了举手。
她觉得和苏棠的性格还挺投缘的，所以想和他共同进退。
“我也有责任。”
人群里的王煜也举了举手，弱弱地道。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一些同学也开始给苏棠说话。
尤其以女生居多。
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人保持沉默，怕被处分后影响自己的档案。
“你们还挺讲义气啊。”
“肖雅，你个班长是怎么当的？”
程曦伸手戳了戳肖雅的额头。
“程老师，我觉得苏棠没有做错什么，是他们先欺负我们班上的同学。”
肖雅鼓起勇气，据理力争。
“你觉得？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学校是你家开的啊？”
程曦的语气愈发严厉。
“参与打架的都给我过来！”
顾南星走了过来，看了看苏棠嘴角的一块红肿，转而看向程曦。
“我也有参与。”
程曦闻言，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她。
一脸严肃的教务主任听了这话，顿时慌了。
他赶忙走了过来，看了看顾南星，脸上挤出一抹笑容，竟然有些谄媚。
“你没受伤吧？”
“没有。”
顾南星轻轻摇了摇头。
“那就好。”
教务主任闻言，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程曦也是如此。
肖雅和林朝颜看着顾南星，对她的一反常态也很是不解。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想帮苏棠一把。
晚自习时间，11班的班上少了近一小半人。
班长不在，付玉娇代班长坐在讲台上维持班级的纪律。
黄泽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脑海中满是苏棠的脸。
“她是我朋友。”
“朋友。”
少女喃喃地道，童年时的旧时在记忆深处不断涌现。
“清清，苏棠为什么要帮你啊。”
同桌忍不住八卦起来。
“是啊，我觉得他真的好帅啊，真爷们。”
后桌女生也加入了讨论。
两人提起苏棠，眸中都流转着晶辉。
看着她们对苏棠着迷的样子，黄泽清心里就在想。
这个男孩子长大了，果然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呢。
而这么优秀的一个人，是她的青梅竹马，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羡慕。
她觉得自己太普通了，站在他身旁黯淡无光。
她个子不高，家里没钱没势。
在实验班的成绩也只能算一般。
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长得漂亮。
但是世界上根本不缺长得漂亮的人。
顾南星也很漂亮啊，还那么优秀。
黄泽清想到这里，陷入了自卑。
她觉得在苏棠身边的，就应该是顾南星这样闪闪发光的人。
坐在讲台上的付玉娇瞪了聊天的两人一眼。
“晚自习安静点！”
说真的，付玉娇也觉得苏棠很帅。
不论是在音乐课上的表演，还是在食堂里为黄泽清出头。
但因为之前在教室闹了一些不愉快，她嘴上不会承认就是了。
顾南星坐在教室里，看着一旁空荡荡的座位，睡意全无。
她起身离开了教室，付玉娇只是看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个人是游离于班规之外的。
看着楼下教务处亮着的灯光，顾南星打了一通电话。
“喂，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