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太监和侍女们都对此颇为欣喜，桑语除外。
今日餐毕，桑语在整理餐桌之际，私下对朱瞻墡低语：“少爷，往后咱们每日的菜肴能否稍作减少？近日浪费颇多。我每次去领取食材时，若非与库房的太监有些交情，恐怕早已因超出限额而受责。”
朱瞻墡却不以为意，轻松回应：“无妨，我叔父近日赠了些金豆子给我，即便购买，也绰绰有余。”
桑语心知朱瞻墡对宫中下人的微妙关系和繁文缛节并不了解，只能无奈放弃争论。
“慢着。”
就在桑语准备离开时，朱瞻墡叫住了她，“桑语，你如今去领取食材，有何凭证？”
“凭证？并无特别凭证。各宫院都有定好的份额，只需前去领取并记录便可。”
“如果关系好，太监还会帮忙少登记一些。”桑语解释道。
朱瞻墡眼珠子一转，打起了宫内粮食库房的主意，“粮票可以从宫内开始实行。”他心中暗想。
“楚儿，楚儿！”
他喊道，“你去帮我找一下我嫂子。”
“公子，夜色已深，若薇姐姐身为女官，此时来访恐怕不太妥当。”
朱瞻墡紧赶慢赶，终于抵达了朱瞻基的院落，院内已是灯火阑珊，他急不可耐地推门而入。
屋内灯火辉煌，朱瞻墡料定里面必定有人，却没想到是双人同行。
“兄长。”
朱瞻墡推门而进，却见朱瞻基与孙若微双手紧握，两人正沉浸在柔情蜜意之中。
这对年轻情侣仅仅是手牵手，便已羞红了脸颊。
见到朱瞻墡的突然闯入，他们急忙松开了手，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此时的朱瞻基还未成为威风凛凛的宣宗皇帝，只是个青涩的少年，他羞红了脸，强装镇定地清了清嗓子：“瞻墡，你这么慌张是为何事？”
“兄长，有要事相商，恰巧嫂子也在此。”
孙若微瞥了朱瞻基一眼，脸颊微微更红了：“五殿下切莫乱说。”
“别说笑了，到底有何事？”
朱瞻墡走上前来：“兄长，我有个绝妙的想法。”
朱瞻基深知，每当朱瞻墡有奇思妙想，那必定是别出心裁的。他曾为二叔谋得了警卫司的职位，让郑和沉迷于蒸汽机，如今轮到自己了。
“什么想法？”
“兄长，近日我从院内的司膳宫女处听闻，宫中各院前往库房领取物品竟无需凭证，仅凭库房太监简单登记便可。皇爷爷刚刚处置了去年克扣我和四哥无烟煤的库房太监。”
朱瞻基听后觉得甚是乏味，怎的二叔和郑和那里都是关乎国家的大事，而自己的好事却与宫中库房太监有关。
“多年来都是如此，只是些仗势欺人的小太监罢了。”朱瞻基不以为意地说。
“兄长，你可曾想过从根本上杜绝此类事情的发生？”
朱瞻基兴趣索然：“这些都是宫中太监宫女的事情，无需我们插手，不过是些琐碎之事。”
朱瞻墡察觉到兄长对此事并不上心，他还不明白其中的深意，便继续道：“兄长，此事不仅关乎宫内秩序，我的想法若得以实施，甚至有可能取代宝钞。”
“什么？！”朱瞻基顿时精神一振。
宝钞推行不力一直是太子爷的心病。宝钞对国家大有裨益，然而即便是夏原吉这般能干之人也难以推行，朱高炽自然也是头疼不已。
朱瞻基曾多次听父亲提及宝钞之事，却一直无人能找到解决之道。如今自己的五弟竟有了奇思妙想。
朱瞻墡见兄长如此反应，便知他已提起兴趣。与他们这些人交谈，必须将事情说得重大，最好是关乎江山社稷，否则他们根本不会在意。
“你详细说说看。”朱瞻基一边研墨一边坐下，他有记录重要事情的习惯。
古人真是勤奋啊，皇太孙都如此认真做笔记。
“兄长，我想我们可以将宫内库房的米面粮食以票据形式进行登记。例如，一石米的票据便可兑换一石米。”
朱瞻基面露疑惑：“这种票据只能兑换粮食，与宝钞有何相似之处？”
“兄长，你的想法似乎陷入了误区。为何宝钞必须以银两为面值？以粮食为面值又有何不可？”
朱瞻基沉思片刻，朱瞻墡又提醒道：“这种票据可称为粮票，一石米的粮票便可兑换一石米。这意味着粮票具有实际货物价值，票据有价值，其实际价值便不会像宝钞那样与面值不符。”
“那写着银两面额的宝钞不是也一样可以兑换银子吗？”
“不一样。”朱瞻墡摇了摇头。
“有何不同？”
朱瞻墡拐弯抹角地提醒道：“兄长，粮食每年都会新增。”
其实最重要的是朝廷要让百姓相信这种纸票能与银子一样有价值。
朱瞻基聪明过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粮食每年新增，也就意味着粮票每年也会新增。
他诧异地看着弟弟问道：“粮票和宝钞其实是同一种东西吗？”
朱瞻墡点头：“弟弟认为这两者相似，而且与普通宝钞相比，粮票更易于控制。”
旁边的孙若微插嘴道：“太孙殿下，胡尚宫之前曾有过类似的想法。”
“什么想法？”
“各地进贡的布匹丝绸极为珍贵，陛下常赏赐给贵人们，导致一时间用不完便存放在库房中。这些都是以字据形式存在的，详细记录了哪位贵人存了多少、什么颜色、什么材质。”
“后来因为一张单子上写不下，便改用一张纸只写一匹布的信息。贵人们之间互相赠送礼物时便使用这些布匹字据，也会赏赐给下人。”
朱瞻基顿时恍然大悟，粮票这类票据不仅可以作为领取对应粮食的凭证，还可以作为对等价值的交易流通票据。这不就是理想中的宝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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