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午时,正是闷热的时候,寒光洞中却是格外的凉快,这也成了远近闻名的避暑胜地,附近三两村落的村民都与李天风相识,常来洞中纳凉。前些日子,鹿不语还带来了一块石棋盘,此时两个樵夫正在洞中对弈。三个孩童仍不见归来,李天风有些担忧,走出洞外,立刻汗流浃背,见天上白云朵朵,乘风直上,云雾兽也正午睡,似乎青岚他们并不在此地玩耍,而他并不知晓的是,在稷麓山南侧的官道之上,一群山贼朝着寒青围城而来。
寒青虽然年幼,但舞动木杖,真气萦绕,土匪们也无法近身,随着木杖一棍扫出,土匪脚下,突生藤蔓,纷纷倒地,带头的冲着身后的几人说道:“快去报信。”
林青岚见倒地的土匪是哈哈大笑,羊骨白玉剑挥出,一股清风将躺在地上的土匪吹到一起,叠起了罗汉。
带头的土匪眼睛盯向了一旁的百里莹莹,愤愤的说道:“先别管狐女了,先抓这个!”莹莹并没有惊慌,反而跑向了带头的土匪甲,莹莹腾空,坐于空气之上,土匪们不解,无人敢上前,到了带头的土匪甲跟前,貅狼才显出了身形,微张狼口,怒视土匪,莹莹厉声问道:“还敢抓我吗?”
土匪们见这貅狼怪物,大惊失色,四散奔逃。土匪甲连忙后退,惊慌万分,手中的砍刀扔向了莹莹。貅狼双腿后蹬,跳起将砍刀咬成碎铁,前爪按住土匪甲,张开血口,向下咬去。
官道一旁不知道何时多出一股白气,气聚成雾,雾挂树尖。炎炎夏日,突来的雾气,显得十分奇怪。
“莹莹,小心你左侧的白雾!”寒青大声提醒着,话音未落,一股白气从雾中射出,横在貅狼与土匪甲之间。
林青岚与寒青两人也靠了过来,雾气中走出一少年,年龄看上去比这三个孩童大上三四岁;乌黑长发,浓眉大眼,手持折扇,周身白气飘涌,似是穿云戴雾。
莹莹问道:“你又是谁?是一伙的坏人吗?”
少年还未开口,林青岚已闪身到少年身旁,好奇的打量着这身衣服,正欲触摸,少年冷声说道:“别动,好玩吗?”
林青岚尴尬一笑,不好意思的轻声笑道:“这衣服真好,里面还要穿一层吧!”
少年没有搭理青岚,反而对着貅狼说道:“不要乱伤无辜。”话锋一转对着土匪说道:“快滚!下次再见你做坏事,就是你的祭日了!”土匪拔腿就跑,只恨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下辈子投胎一定要做兔子,虽然解决不了困难,但是跑赢困难也是本事!
莹莹略带愤怒,“哼!你怎么放他走了。”
少年打开折扇,璀璨星河流转其中,耀耀夺目光泛扇面之上。少年说道:“这狼兽已让他胆破心寒,想必是不敢再做坏事,由他去吧,你说呢,小妹妹?”
莹莹轻哼一声,似乎并不服气。林青岚看到折扇五光十彩,又看了看手里的白玉剑,显得是更加平常了。他又靠近了少年,问道:“大哥,这个扇子如此亮丽,是神器吗?”
少年轻舞折扇,递给青岚,说道:“它呀,名叫纸醉星河,只是仙器。家父从仙忘楼够得,去年我生日的时候,赠给了我。”
青岚接扇,只觉得是天旋地转,眼中星河涌动,身沉如铁,坠向无尽的星光之中。少年急忙拿走折扇,青岚这才清醒过来,刚才的感觉,如梦似幻。少年对他说道:“你修为尚浅,还无法驾驭这等仙器。”
张达此时也重整了商队,驾着马车赶了过来,他看见这少年,说道:“你又来了呀,今年就你一人吗?”
“正是,我已长大,无需陪同了!”
林青岚又走到张达身旁,问道:“张达哥,这位大哥你们认识?”
“他呀......”没等张达说完,少年抢先就说道:“在下,雾隐门柳霜霖。”
张达着急赶路,忙说道:“刚才是多亏几位了,我们商队这就要赶路了,你们几个慢慢聊啊。青岚,明天叫上李师傅来我家,我今天去甘泉城里买些吃食。”
青岚满口答应,待张达走后,学着柳霜霖的样子,也没管人家是否有问过他,开口就说道:“在下,晴雪剑宗林青岚。”
百里莹莹,从貅狼身上跳了下来,说道:“驭兽术,貅狼传人,百里莹莹。”
轮到寒青了,她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嘟囔了一句:“我叫寒青。”
柳霜霖较为年长,顺口就说道:“既然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何不交换一下信物?”说着柳霜霖手里多出了两条玉佩,莹莹手中也握有一物。柳霜霖说道:“雾隐玉佩。”百里莹莹说道:“貅狼螺钿。”玉佩飞身挂在了莹莹腰间,螺钿跃起站于霜霖肩膀,他俩换成了信物互换。
轮到青岚了,他傻傻的站在那儿,也不知道该拿出何物,只能求助莹莹。莹莹说道:“这是门派信物,可与其他门派的人进行交换,代表你们相识了,并且不是敌人,有困难的时候,大家要相互帮扶。”
林青岚说道:“我还没有,我也不知道这东西,不过你的雾隐玉佩倒是挺好看的,可以给我一个吗?”
柳霜霖严肃的说道:“这可不行,信物只能与信物交换,这是规矩,也是对对方的承诺。”
林青岚失望至极,“好吧,小气,等我有了信物再找你换吧。”
柳霜霖反而在安慰他,“好说,你这晴雪剑宗的朋友,我是交定了,何时交换信物都无妨。”柳霜霖走向寒青,问道:“你是什么门派?”
寒青,吞吞吐吐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几个月前,我一觉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青岚哥哥,他们叫我寒青,这就是我的名字。”
柳霜霖看着寒青,说道:“狐族少女?我听家父说起过,狐族是通灵之体,有用不完的真气呢,尤其是九尾狐。”柳霜霖已经转到寒青身后,“小妹妹,你是三尾呀!”寒青害羞,不好意思的躲在青岚身后。
晴空之上,流云追燕影,几只白色云雾兽,举步生风,一路向北,虎奔狼逃。再看稷麓山南,顷刻间就乌云密布,黑色的雷云兽接踵而来,电闪雷鸣,风凄云惨,压城之势,浩浩荡荡,接天引地。
寒青狐尾上的毛发炸了起来,从青岚身后探出脑袋,望着大家,“雷雨要来了!”就在前方不远处,张达也招呼大家加快脚步,“快找地方避雨,盐可不能被淋湿了,加把劲!”但云雨过境,势不可挡,风雷之声,呼啸袭来。
前方张达催促的声音越来越大,商队后的几辆马车停了下来,苦力们正搭起帐篷遮雨。柳霜霖见后,急忙说道:“张达大哥,莫要停歇,快到前方避雨。”张达高声回应:“怕是来不及了,这黑云来势凶凶。”柳霜霖自信满满,张口就说道:“但走无妨,我来会一会此处的风雨。”张达不知何意,但也是催促着商队,到前方在寻避雨之所。
莹莹与寒青已经骑在了貅狼背上,林青岚也催促道:“柳大哥,我们快找山洞避雨去吧!前方不远处,穿过杂木野草就到了。”
柳霜霖并不着急,说道:“你快去前方给张达大哥带路吧,我来阻挡!”
阻挡?三个孩童不解,柳霜霖没再理会大家,转身正对着黑云,折扇一开,星光绕身。折扇朝着黑色的雷雨云挥了挥,扇面之中喷涌出六股白色雾气,齐齐飞向了黑云。白雾在黑云周围快速蔓延,挡住了雷云兽的攻势。“啪”的一声,星河扇合住,柳霜霖一句“霜凝”后,白雾开始结冰,黑云竟被冻住了。冰层中,雷云兽是动弹不得,五色电光沿着冰纹,飞速流动。
霜凝是柳霜霖自创的招式,雾隐门的寒霜真气在仙器纸醉星河扇加持下,凌厉无比,可将万物冻住。在练习的时候,柳霜霖也仅仅是对着树木花草使用,今天也是突发奇想,没想到的是威力如此巨大,雷雨都无法突破这层寒冰。但这一招对真气的消耗,也是巨大的,柳霜霖此时也瘫坐在地上,身上的云雾之气也散去了,露出了深灰的长袍。林青岚见后,说道:“原来你还要穿一层衣服呀。”
柳霜霖虚弱的说道:“别看了,快扶我起来,这只能抵挡一会,赶紧找地避雨吧。”林青岚扶起柳霜霖,踉踉跄跄驾起风起向前追赶张达的商队。这几个月,青岚都是乘风载着寒青,倒没觉得费劲,今天换成了柳霜霖,非常吃力,青岚嫌弃的眼神,冲着柳霜霖说道:“哥哥,你真重!”柳霜霖虽是虚弱,但威严还在,摇了摇星河扇,说道:“少废话,小心把你嘴冻住!”青岚赶紧说道:“错了,错了!”然后又向貅狼背上的寒青使了使眼神,小声的嘟囔,“重,还不让人说!”柳霜霖立刻就踹了青岚一脚,两人一阵颠簸,青岚急忙说道:“诶,诶,别闹啊。”柳霜霖指了指地上的马车,说道:“放我下去,我坐马车。”
寒光洞外,大黄狗吠叫不停,洞内樵夫吴老七与李天风,左右相峙,对弈正酣。吴老七正欲悔棋,被李天风一把拦住,“老哥哥,可不能这样啊,你这都悔棋三次了!”随着李天风黑子落下,白子气数已尽,吴老七感叹一声:“输了输了,怎么这洞中冷了许多?是我年纪大了吗?”李天风也是不解,狗吠也让人心烦,起身向洞外走去。
这一出去,可不得了了,暑气消、秋凉来,李天风乘风飘至山巅,见稷麓山南,一片冰晶连天际,冰晶之内则是浓浓黑云,雷电密布。心里大惊,这是何人所为,竟用冰晶阻挡了雷雨。
此时冰层已有不少大的裂缝,黑云滚滚,蠕动向前,拳头大的冰雹从裂缝中跌落下来。李天风心里暗道不妙,这冰雹砸到人可不是闹着玩的。夏雨冬雪本就是自然法则、天道循环,在这炎炎夏日,用冰层阻挡雷雨,逆势而为之人,必定有他人为之受罚。
古剑墨渊在寒光洞中吸收了不少太阴之气,天风摸了摸古剑墨渊,寒意未消。
稷麓山巅,北侧狂风大作,李天风面向山南的冰层,正阳三式赴炽的烈焰已燃遍墨渊剑身。趁着墨渊尚留的太阴寒气,这是他第一次在寒光洞外施展正阳四式:燎原。
狂风灌进剑身,剑身早已通红,随着李天风一声怒吼:“风助火威,燎原烈焰!”龙吟声起,周围五丈已被烈焰包围,九条火龙,直冲冰层。
一瞬间,冰层外围是烈焰喷涌,紧接着蒸汽腾腾。终于没有了障碍,雷云兽怒吼着向前奔涌,电光闪烁之间,甚雨瓢泼,倾泻而下,劈头盖脸砸在了山林之中。此时,张达一行,在林青岚的带路下,刚好躲进了一个狭窄的山洞中。
再看李天风,凡人之躯,亦无仙神之器,仅是借助天神遗留人间的些许太阴之气,对正阳决才能有所突破。如今离开了寒光洞,凭借自身的真气使出这鬼神之力,也早已昏迷,跌落在稷麓山北侧。大黄狗似乎预知了什么,冒着暴雨在山林中搜寻主人。半个时辰后,终于在山底发现了李天风,大黄狗叫了半天,只能趴在他的身旁,静待主人苏醒。
风雨摧林,秀木易折。大黄狗跳起来阻挡掉下来的树枝,脖颈上的花环正好掉落在李天风胸口。这花环乃是寒青所编,花藤上残留着狐女的灵力,花朵也不会凋谢。这股灵力进入李天风体内,正阳决的灼热之气才有所缓解,咳嗽两声,黑烟从口鼻喷出。李天风缓缓睁开双眼,艰难的坐了起来,花环从胸口滑落的到手上,他突然明白,应该是狐女寒青的灵力救了自己。
旁边大黄狗,趴在脚边,已经淋成了落汤鸡,李天风冲它叫道:“大黄!”黄狗立刻跳起,摇耳晃体,抖落身上的雨水,一股腥臭之气扑鼻而来。李天风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起身冲着狗说道:“走,带路回家!”
稷麓山南的穿山栈道入口不远处,有一林间小道,树横木斜,雨幕隐处,现一山洞,马匹齐站一排,众人在一旁歇脚。似乎是山洞尽头,传来了一阵酒香,张达一行人全都张口流涎,醉了过去。貅狼挡在前方,柳霜霖真气大损,但觉得这酒香古怪,拽了拽青岚提醒着:“剑宗小孩,别睡着了。”
林青岚,羊骨白玉剑在手,风起带来一阵湿润的微风,唤醒众人。一个狂放不羁的声音,从隐秘之处传来,“好酒、好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