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身后不见其尾的队伍,墨翟对着一天恨不得巡视八百次的蝎问道。
“跟来多少人?粮食还够吗?”
蝎接过墨河递来的水壶,仰头就是一阵猛灌。等到一整壶水喝尽,这才开口回道。
“加上原先队伍内的人,已经有七千多人了。这还是不少人听说我们要路过交战地,只拿了食物跟衣服,人没跟着来。
要不然早就突破一万人了!
粮食的话…按照每天增加的人数来算,大约还能再撑十几天。
但问题是,越往交战地走山匪就越少,咱们往后应该找不到这么多钱粮了。”
话说到这,蝎稍稍一犹豫,还是开口提议。
“我在铁之国买了不少材料。实在不行,我这几天赶制几十个傀儡。你跑一趟风之国,就凭我的手艺……”
不等蝎说完,墨翟便挥手打断。
“武器我不卖!尤其是眼下大战在即,我更不可能卖!”
见墨翟态度如此坚决,蝎也只好作罢,继续去做他的巡视工作。
等他走后,墨翟那一脸坚决才化为苦涩。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售卖武器那么反对,只是一听心里便有一股无名之火,怎么压也压不住。
“你的心在抗拒成为那些人……”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墨翟一哆嗦,当他寻声看去,就见深作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
“我的心在抗拒?”
见墨翟疑惑,深作笑着跃上他的肩头再次开口。
“听孩子他妈谈起你如今的实力,说实话,老夫很惊讶。因为老夫从未见过成长如此之快的忍者。
可相比你的实力,老夫更惊讶的是你内心的进步。”
似乎是心所有感,深作停下话头,转头看向身后的队伍。
“妙木山的仙人除了掌握强大的仙术外,还拥有感知人心的能力。
自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老夫便感知到深埋于你心底的那份至善之意。
或许连你自己都没察觉到,但你的每一次选择,每一种反应,都是在它的引导下进行的。
起初,那善意还如同飘摇的火苗。但随着你收容的流民越多,那团火苗也变得愈发旺盛。
最终,在你以血起誓那晚,那团火苗彻底蜕变。如参天之木,彻底扎根在你心中。熊熊燃烧,再无熄灭之可能。
看看这些被你庇护的流民吧,他们每一个都是你心中那团极善之火的薪柴。
试想一下,拥有如此之多的薪柴,你那团极善之火又怎么可能忍受涉足这世间的污浊之水?
所以你才会如此排斥蝎小子的提议。”
听着深作的解释,墨翟的眼前忽然浮现起穿越之后的种种回忆。
初建村寨那夜,冲动的现身救人。
遇到蝎的那天,莽撞的出手阻拦。
对自来也的恻隐之心,对蝎的以己待人,对流民的悲悯之心,对被抛弃的匠之国民众鸣不平,对铁之国武士的恨铁不成钢,以及拼尽全力挽救这流民之潮……
好像这一路走来,自己总是在控制不住的“多管闲事”。
可为什么呢?自己最初明明只想苟活于世而已,怎么就一步步把自己当作救世主了?
肩上的深作,似乎看透了墨翟心中所想。苍老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再次缓缓而起。
“不明白吗?因为你心有不甘。”
“心有不甘?”
听到墨翟反问,深作重重一点头。
“对!虽然老夫也不知道为什么,可在你心里,似乎对这世上众多的理所应当,心有不甘!
就好像你见过一个更美好的世界,见过众人更美好的结局。所以你不能忍受这世上之事,世上之人遭受如此本可不必的痛苦。”
一听这话,墨翟瞬间恍然!
“本可不必的痛苦嘛!
是了!自来也的死,蝎的沉沦,流民的惨死他乡,五大国的自相残杀,匠之国民众的自我抛弃,以及铁之国武士的自我怀疑。
这种种之事,在我看来都是本可不必的痛苦!所以才会心有不甘!
除此之外……这个世界好像处处都让我心有不甘呢!”
想到这,墨翟下意识看向自己腰间的佩刀,右手不自觉地紧紧握起。
不料深作却强行扭过他的脑袋,入眼的,正是蝎、奇拉比、墨河与千津一郎他们。
“永远别忘了,你还有同伴。”
看着忙碌的众人,墨翟的嘴角才刚翘起就立刻抽刀闪身而出!
【斩春风】
极致锋利的斩击横掠而出,直将十余名突袭而来的暗部逼退。
墨河他们与众武士见状,赶忙拔刀而出护在队伍之前。而随之赶来的蝎、千津一郎与深作、志麻又一跃而出,将他们护在身后。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已经沉默了一路的奇拉比缓缓走来,站在了两方之间。
见到奇拉比,对面暗部中走出一人微微鞠躬。
“奇拉比大人,今天是最后的约定时间。如果您再不归村,那我们就将按照雷影大人的命令,将您视作叛忍追杀。”
听到这话,墨翟等众人全都不可思议地看向奇拉比!
而奇拉比只是苦涩一笑,扫视众人一圈厚,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墨翟身上。
“对不起,大哥没能劝服雷影大人,我们这对艾比组合还是要赶赴战场。
除此之外,雷影大人已经对你下达了隔绝令。从今往后,我们可能再也不能见面了,老师。
这些事情,从几天前接到那只传讯鹰时我就知道了。
之所以拖到今天才说,只是想与老师,与大家多待一段时间。
毕竟…”
毕竟之后的话,奇拉比没有说出口。可众人都知道他想要说的是什么。
“毕竟,谁又舍得离开自己的家人呢?”
看着奇拉比墨镜后闪烁的泪光,墨楠哇的一声,泪涌着扑向他怀中。
“为什么…为什么雷影要这么做!”
听着墨楠的哭诉,想着一路上与奇拉比相处的点点滴滴,墨河他们无不暗自潸然。就连蝎这家伙,都忍不住默默转过身去。
唯独墨翟,摆出一张灿烂的笑容走向奇拉比,给了他一个深深的拥抱。
“别搞得这么煽情好不好。
相信老师,我早晚会让那暴躁老头子改变想法!
就像你们兄弟,就像这队伍中所有人一样。
等到那时候,再来我的村子,再回家来看看!”
听到这话,奇拉比再忍不住心中的不舍,嚎啕着与墨翟深深相拥。
“嗯!我相信老师,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
……
夕阳下,望着随暗部远去的奇拉比。泪眼模糊的众人,久久不愿停下挥动的告别之手。
就好像只要不停下那摆手,奇拉比就还不算真的离开。
而墨翟,却是低头看着奇拉比走前交给自己的最新情报。双眼之中满是惊讶,以及一丝精光。
“对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