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一局棋 第1章 惊魂局

作者:慕容长白 分类:修真 更新时间:2024-04-26 16:5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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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方至,一早便有雾起。

江南的十月,虽然秋寒初袭,不至像此时下雪的北方干冷彻骨,但这阴湿的雾气却让那人浑身不爽。

弥漫的大雾,让他仿佛浸在乳白色的奶池里一般,阴湿浓重得差点透不过气来,雾气似已渗入到他身体每一个毛孔里去,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见此情形,他皱了一下眉头,从腰畔所系的锦绦上取下酒壶,拔开塞子,猛地一口,仰头灌下。

干冽的美酒自他喉间涌向胸头,一股如火烧般的暖流,袭遍全身上上下下,令他感到十二分的舒泰。

他这才稍觉过瘾,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这人全身青衣青帽打扮,三十左右年纪,中等身材,乍一看去,似是距这十里外小镇街头随处可见的年轻人,但瞧他的气度风韵,却又绝非等闲。

此人不知名字,江湖中人见他常年身着青衣,又往往骑一头青毛健驴,都唤他做乔青驴,他因嫌驴字贱琐,改驴为庐,是故逢人自称乔青庐。

不知何事,乔青庐单身只驴来到这个离江南枫桥小镇有十里之遥的偏僻山野,时当深秋,难道他突起游兴,到这荒山野岭闲逛?岭外秋草凄凄,荒村零立,却是无人居住,附近的农人不知遇到什么灾荒瘟疫,竟然走得一个不剩。方圆数里的良田肥土之上,倒是杂草长得茂盛,虽已寒秋,一片绿意尚在。

他一向在北地走动,江南虽来过几次,但不是这个季节,所以遇到这般的大雾倒是头一遭。湿雾浸人,却比那北方下雪天还要难受得紧,只得以酒解寒。好在有酒万事吉,几口灌下肚去,衣衫虽然单薄,身上到底暖和了起来。

雾色迷蒙,也辨不清东西南北,他便牵了驴,穿过一片田埂,似有意,又似无意地信步往前面山脚边一片枫林走去。

那驴儿被他牵在身后,驮着一个大大的青色布袋,袋中却有物事蠕蠕而动,不知装了何物?

枫林颇为茂盛,又且广大,寒风潇潇,秋叶飘摇,本不失为一片娱目的佳景,只是大雾弥漫,难以全观,殊为可惜。晚秋的枫林,树叶本应如火般红,只因迷雾漫布,走得近了,才偶见一杆一枝之上,显出那么一片两片的红色来。他心头有事,也无那份闲情逸致赏玩秋景,只牵着驴,有一步没一步地向林边山谷迈近。

脚踏青石路,眼前白雾起。一人一驴渐至林中,头顶偶有秋风吹动,满树枫叶顿起沙沙之声,间或飘下来数片枯老树叶,落在头顶,他也不以为意,取过一片,看了一眼便扔掉了,让那枫叶自寻泥土,与石俱烂。

山路幽深曲折,转了十几个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概有数里。最后才隐约地看到前方露出屋檐一角,离得近了,却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庙宇。

乔青庐心想,就是这里了。

当下牵驴快行,转眼便到了庙前。抬望眼处,但见庙檐下一块灰扑扑的匾额,上面白底黑漆,老漆斑剥的写着“枫林寺”三字。

他便将青驴系在台阶下一根木桩之上,临走时又回头看了看驴背上所驮之物,似乎心思已定,这才一手拎着袍角,拾步走上,穿过广场,进得庙去。

野庙虽小,倒也盖有三殿四房。其中主殿最为畅大,他便径入殿中大厅。放眼四望,但见几尊泥塑木雕的菩萨,或嗔或喜,摆着不同的姿势,俯视众生一般盯着突然闯入这清静地的生人。

佛前案台上摆着香炉烛台,空地上放有蒲团。庙内却静悄悄地,别说诵经唱偈之声,便是木鱼声也听不到半下,他不免略怔。见案台上一对香烛正燃,便随手从旁边盛香的篮子里取过一束线香,又在燃着的蜡烛上引燃了香,举香默拜,等插好香,又半蹲在蒲团上,凝身不动,瞑目作默祈状。

突听得身后一人低声祝祷:“施主随喜了。”

乔青庐回首而视,不知何时,一个身着大红袈裟须眉皆白的老僧已立在自己身后,便连忙起了身,向老僧合什作礼,道:“大师,有礼了。”

那老僧又是合掌还了一礼,朗声道:“小庙荒率,一向少有人来,施主大驾光临,实令寒寺生辉不少。”

此刻雾气渐淡,互相都看清了对方。那老僧见乔青庐身形矫健,暗带杀气,心中自然一惊。乔青庐见对方年虽老迈,吐气却不急不缓,显得精力健旺,浑不似正在衰年的野庙主持,也是为之一震。

他强装镇定,哈哈一笑道:“哪里,哪里,我也是偶然路过,没想到荒郊野岭,有这般清幽的所在。”取出一块碎银,道,“略奉香资,还望大师收下。”

那老僧却不客气,点了点头伸手接过。

可这看似极寻常的一搭手,弹指之间,二人却已伸量出对方的家底来了。

那银两本呈不规则的碎块状,乔青庐随手一揉,已用掌力将它揉成圆球之形。

那老僧掂着这小小的银球,哈哈一笑,也在手中随便一捏,再摊开手来时,小银球已变得四四方方,有棱有边,便用尺量也没这等均匀方正。要知道用掌力将一团面揉成圆形最是容易,但要捏得这般方正却难,何况二人揉捏的又是坚硬的金属。

乔青庐抬手抱拳,不由赞道:“大师好神力。”

那老僧退步盯着乔青庐,陡然间目中精光暴射,沉声道:“你这掌力看似河北八卦掌,其中却暗藏了三种变化,你还身负抄燕手、擒蛟术和幻冥掌的功夫,难道你是丹青阁画中八仙之一?”

“在下乔青庐,”乔青庐也猜出对方身份,此刻不便虚遮,“我看大师龙精虎猛,举重若轻,莫非昔年七闯边寇大营,力毙贼枭的孟皓孟将军?”

那老僧正是孟皓,昔年位列京师禁军统制,武功甚高,尤擅一对劈空掌力。二十年前由于外寇入侵,其势汹汹,这孟皓乃奉先帝之命,率领一支武林豪杰勇闯敌营,连闯七次,杀毙敌方七员大将,最终连主帅一并杀了,吓得敌军心惊胆战,溃败逃亡。那一役不但解了边城半月之围,也让敌人知晓了中原武林豪杰们的厉害,而后数年间,这支北方悍敌果然不敢轻举妄动。乔青庐所说的,当指那边城一役了。

孰料五年之后,皇帝突然驾崩,当时太子尚在襁褓,朝中大事便由皇帝的哥哥郑亲皇代理摄政。那郑亲皇本就存有野心,早欲谋夺权位,皇帝一死,他便趁机掌权,随后之事,便是要对皇太子痛下毒手。然则派人行刺皇太子时,却被孟皓等一众江湖豪杰阻挠,事遂不成。那孟皓忠心护主,当晚便将小太子连同先帝留下来的遗诏玉玺一齐偷出宫去,随他同去的邙山七侠,一共八人,从此在江湖中销声匿迹。

十五年过去,谁又能料到孟皓却在这荒山野寺里出家为僧。世事变换,江山易主,换作眼前云起云散,每日里朝诵经晚念佛,青灯黄纸,一代江湖豪杰,竟已苍老若斯。

孟皓听乔青庐说起往事,不觉点头长叹:“施主说得正是,老衲便是孟皓,昔年我杀戮太多,深以为耻,十五年前已剃度入我佛门,从此四大皆空,每日吃斋诵佛,聊度残年,江湖中再无孟皓这号人物,老衲法号红叶。”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乔青庐不禁吟起杜牧那两句名句来,一边笑道:“枫林红叶,寒秋白雾,倒也甚是相配。”突又肃然道,“不过在下却有一事相告,大师数年清静只怕今日难有再继,大师可知,此番丹青阁的人马倾巢出动,正为找寻大师昔年所救之人,今天我找得到你,相信其他人也定能找到这里来的。”

红叶僧眉头大震,他心中如何不晓,画中八仙之一的乔青庐既然已至,其他丹青阁的人物:沈青蝠、詹青梅、顾青亭、罗青江、徐青竹、梁青云、董青岩一干人等恐怕稍后即到。那丹青阁乃是当今摄政皇的二皇子郑天行专为协助其父,控制朝中百官有否逆举而创,其他负责事项如刺探军情、秘密暗杀、伪造证据等一系列勾当,实为一个秘密的谍报机构。此刻大敌在前,红叶僧不怒反笑:“哈哈,来得好,来得好,老衲我多年未曾活动活动筋骨,今天正想再使使这副老骨头。”眼前大敌将至,他反而精神陡增,白须怒张,袍袖一拂,枯掌如扇,便要对乔青庐动手。

乔青庐也哈哈大笑道:“就凭大师一双肉掌,也想抵挡丹青阁如山之势吗?”

猛听得门外一人大吼道:“鼠辈敢尔?”

那语声如晴天霹雳,响若雷鸣,地动天惊,震得纸糊的窗棂上灰尘扑簌簌落下来。

乔青庐、红叶僧闻声心惊,一齐望向门外,要看来者何人?

语声未断,一个褐衣老汉已大踏步迈进门来。

红叶僧一见此人,顿时喜动颜色道:“铁崖兄。”那灰衣老汉微一点头,先不与老朋友寒暄亲热,瞪着一对怒目,向乔青庐道:“适才大言不惭的是阁下吧。来来来,让我许铁崖先领教领教你的手段如何?”呛啷啷一声响,双手握着一柄精钢铸成的练子锥,便要向乔青庐扑去。

乔青庐拜道:“原来是邙山七侠之一许铁崖老前辈到了,小子有礼。”

邙山七侠共由七个江湖义士组成,那七人八拜为交,义结金兰,当年相助红叶僧孟皓击退边寇,其功非小。后来先帝驾崩,小皇子差点被人暗算,也是他们帮助孟皓一齐逃出深宫。等到红叶僧安顿小皇子下来,七人随即各奔家园,该逃的逃,该走的走,四散一方。

谁料今日大难到时,却是许铁崖第一个前来助拳。

许铁崖年虽六十有余,豪情不减当年,他长年奔波于外,风尘满身,身板仍硬朗如铁,说话声若洪钟,气势吞人。此刻见对方向自己行礼,只顾嘿嘿冷笑:“怎么怕啦,听到老子的威名,是不是吓得要尿裤子啊?”

乔青庐哈哈一笑,道:“以小子的这点功夫,或许未能将二位力毙,但要令二位带一星半点伤尚能力及,可惜二位一旦受伤,你们想要保护的人,就未必保得住了。”

红叶僧沉声道:“此话怎讲?”

乔青庐眼观四方,装作闲适之态,道:“二位前辈可知我为何暴露身份,令二位得晓我的名姓?”

红叶僧嘿然道:“老衲年纪虽老,眼还未花,否则怎识得破阁下的来路。”

乔青庐拊掌道:“大师功力精深,小子我自然万分佩服,不过大师可曾知道,在下长久以来早欲脱离丹青阁而去,从此洗心革面,不管这天下江山之事。”

一旁许铁崖奇道:“姓乔的,你说这话可是当真?”

红叶僧也似不信,只拿眼睛盯着乔青庐。

乔青庐右掌挥处,已将一支燃着的蜡烛齐腰平平斩断,踏灭烛火,正声道:“小子句句是实,若有半句虚言,当如此烛。”

走前一步,望着殿外那片空旷场地,言道:“小子早有此意,不过一直被丹青阁势力所慑,不敢有所图耳。我也早看透丹青阁所力拥的当权一派,对大师所护之人,恨不能让他销声匿迹,以除心头之患。”

一边许铁崖冷笑道:“只可惜他们一直找不到小太子,更找不到先帝遗下的御旨和传国玉玺,所以迟迟不敢妄动。所谓的称孤道寡,也是虚有其名罢了。”

乔青庐点首道:“许大侠说得不错,不过,”看了看眼前二位老人,续道,“现在摄政皇病体欠安,而他的四位皇子又为争夺大位,正斗得你死我活。其中二皇子郑天行更是跋扈不可一世,我所在的丹青阁便由他所创。他的野心,只怕比当今的摄政皇更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一番话果然振动了眼前老僧的心,红叶僧瞑目不语,似在暗自盘算。

乔青庐合什礼佛,道:“依二皇子郑天行的为人,找得到先帝的遗旨和玉玺便罢,就算找不到,他照样会扫平阻碍谋取帝位。一旦那人得逞目的改朝换位之后,以他的性格,自不免外兴征伐内欺百姓,先帝维系下来的几十年太平江山,只怕又将生灵涂炭,难道以出家人的慈悲心怀,见此大难在前,大师心不痛哉?”

红叶僧如遭重击,双目一翻,怒喝:“魑魅魍魉,安敢如此祸世。”但想到那窥觑大位之人的品性,不免深有同感,叹道:“依乔施主所言,当何为之?”

乔青庐肃然道:“以小子之意,当先诛灭了丹青阁护孽一派,然后请尊驾与太子同赴京师,灭贼保国,重登大宝,也好让帝位归于正统。”

许铁崖喜道:“说得好,这样一来,我等便可光明正大做人,再不必这么藏头缩尾了。”

乔青庐道:“正是。”但见红叶僧神色凝重,似乎心中有事,便道,“大师,你这便带我等去见太子吧。”

许铁崖收了钢锥,掸去身上衣尘,也是一付喜迎太子的模样。

红叶僧只是低眉不语,半晌才道:“事关重大,凭君几句话,却要老衲如何相信于你?”

乔青庐笑道:“说了半天,大师还不信我说的是真话,好,好,两位请随我来便了。”大步迈出殿堂。

红叶僧、许铁崖二人尾随于后,看他要做些什么。

那乔青庐却到庙外,把驴背上所驮的物事卸下地来。将绳口解了,露出一个大大的脑袋瓜子,待除去袋子,那人便显了出来,原来是个身材矮小的麻脸汉子。那麻脸双手被绑,嘴巴里还塞了一块白布,乔青庐顺手将白布取下。那麻脸瞪着一对怒目,此刻大声喝骂:“姓乔的,你这是做甚么?”

乔青庐向二老道:“两位前辈请看,此人系丹青阁中最擅轻功的沈青蝠。今天擒他来此,就是为表我一片赤心,迎归太子殿下回京。”

红叶僧、许铁崖见此情状,双双点头,似乎已然相信。

一边许铁崖道:“除恶务尽,让我先来解决了他。”提起手中钢锥便向那人射去。

沈青蝠眼见钢锥如箭射来,心中暗叫不妙,双脚早已如飞般向外蹿去。丹青阁画中八仙以他轻功最佳,是以这逃命的绝技也无人可及。此番性命交关,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双手一挣,早崩断了绳子,抽出腰间一根细细的金丝软鞭着力一甩,勾住一棵树枝,随势向林外荡去。

眼见他要逃出林去,红叶僧、许铁崖、乔青庐三人跺脚兴叹,欲追不及。

突见前方“啊”地一声,隐约有股血光一闪,就见一团物事被人抛向半空,随势划过一道圆弧,落回到三人面前,那物事不是他人,正是沈青蝠了。

他胸口已被利器刺穿了一个创口,此刻鲜血正在迸溅而出,眼见是不活的了。

却听林外一人长声笑道:“十五年未见,孟老哥可曾安好?”草木摇晃,浓雾中走来一个道人打扮的老者。那人身着土灰色道袍,身形高大,长脸浓眉,手上提着一柄血淋淋长剑,气度异常豪迈。

红叶僧凝神细观,脸上神色颇为兴奋,哈哈笑道:“啊,是搏虎兄来了。”那老道姓邓名搏虎,也是当年邙山七侠中的人物。此番不知何故,竟不约而同地来到此地。他见许铁崖也在,显得异常高兴,当即快步走来。

红叶僧迎上前去,合什道:“什么风把邓兄也吹来了?”

邓搏虎一脚踢在死尸身上,道:“小弟数日前偶闻丹青阁欲对孟老哥下手,是以急急赶来。”转头道,“怎么,许兄已先来了。”

许铁崖道:“我也是听到消息,才马不停蹄赶来,邓兄弟沿途可曾遇到丹青阁的人马?”

邓搏虎摇头道:“那丹青阁行事很是诡秘,我此番也来得匆匆忙忙,不及细闻。两位仁兄,这里一切可曾安好?我方才刚到林外,便听得你们谈及此人,方要向各位招呼,就见这人向林外扑来,是以一剑便将他杀了。”他见乔青庐在侧,瞪着铜铃般大眼道:“这位是?”

许铁崖道:“哦,这位正是丹青阁的乔青庐,方才你杀死的那个,是丹青阁的沈青蝠,却是这位乔兄弟将他绑缚来的,谁料这小子腿脚太快,否则我一锥下去,定叫他一命归西。”

邓搏虎哈哈大笑:“你杀我杀,都是一样,似这等为虎作伥的人,杀之才解我恨。”

许铁崖道:“这位乔兄弟业已脱离了丹青阁势力,以后大家戮力同心,一齐扶持小太子回京登基,也算是中兴功臣。”

邓搏虎道:“许兄说得甚是。”向乔青庐抱拳一礼,乔青庐连忙还礼。

红叶僧见到两位昔日好友赶来帮忙,心中好不欢喜。便将三人一同邀进庙中,来到偏殿,备上热茶。

三人说到当年豪情壮举,不胜感慨,想到眼前大敌将到,又略感担忧。红叶僧放下茶盅,向乔青庐道:“以乔施主之见,丹青阁人马一到,会以何种方法攻我小庙?”

乔青庐道:“郑天行机谋多变,独断专行,此番号令即下,丹青阁倾巢出动,也是前所未有之事。依在下所见,此次行动,宁死不可亏败,他会用上尽可能多的人马攻破这枫林寺,夺取他要的东西。我等画中八仙,除却我和刚才那沈青蝠,余外六人均有独到功夫,詹青梅擅长暗器,一手梅花金针狠辣无比,顾青亭擅于用剑,罗青江横练功夫厉害,徐青竹最擅用刀,梁青云使的是一支判官金笔,点打人穴,最是精准,董青岩内功外功俱擅,最厉害的却是他那一手鹰爪功,刚猛阴狠。我们画中八仙还不算什么,最厉害的,却是郑天行本人,懂得幻化大法,武功高不可测。除此之外,尚有郑天行的几个好友梅岭三道前来相助。若说到如何攻法,小子愚见,最可能的便是先行暗取,那沈青蝠是轻功高手,串堂入房本是他的拿手好戏,可惜已被邓前辈所杀。所以第二条计策,便只有明攻了。”

“所谓暗箭难防,明枪易躲。我们最怕的便是他用阴谋诡计,他若明攻,倒还有几分退路。”红叶僧端杯饮茶,心中似乎已有了计较。

邓搏虎扬眉道:“若是那小子敢明的来,看我不用剑先捅了他成马蜂窝。”

许铁崖道:“二弟莫要性急,那郑天行就是要来,打头阵的也是他那些虾兵蟹将,我等却有一场狠仗要打。”邓搏虎在邙山七侠中排行老二,性子最为急躁。闻言大喜道:“好啊,就怕他们不来,他们来一个,我宰一个,来两个,我砍一双。”

乔青庐却道:“唯今之计,先要将太子藏匿到一个安全稳妥的地方,再好布置一切。”

红叶僧点了点头,眼观三人,低眉不语,半晌才道:“不错,乔施主所言甚是。”喝了口茶,站起身道,“各位请随我来。”

引了三人,向偏殿一角走去。

深山藏古寺,幽谷居隐者,自古例有此事。此处枫林禅寺地处偏荒,外人甚少来此,倒是个藏身的好所在。那偏殿之中,却又很是幽暗,四围都是些呲牙咧嘴的泥塑菩萨,状貌吓人。跟从的三人,入门如入森罗地狱,阎罗王府,眼前青罗帐在雾气中随风微摆,似有那地府冤鬼,藏身于后,随时会扑面而来,择人而噬。

遇上胆小的,恐怕便不敢举步前移了,但三人都是老江湖,什么事没经历过,何况这小小的暗室,便真有厉鬼出来,也顶多吓唬一下人罢了。当下不紧不缓,跟着红叶僧向前行去。

那偏殿很是深广,比之大殿还要多出不少地方。走了百步有余,红叶僧才带着三人走到一个小小的房间。推门进去,里面只点着一盏青灯,摆着一张桌,桌旁边坐着一个十六七岁少年,正在灯下用功读书。

那少年见到众人,略一惊,但见到红叶僧也在其中,便脸带欢喜,道:“师傅,您昨天教我的那一篇《论语》,我会背了。”

红叶僧摆了摆手,叫道:“你会背了那便甚好,来来来,我给你引荐三位前辈。这位是邓公公,那位是许公公,这位是乔叔叔。”那少年甚是乖巧,站起来一一施礼。

乔青庐道:“这位便是太子了吗?”一边说,一边仔细看,一边又向着那少年叩拜道,“小人乔青庐,见过太子。”

红叶僧点头道:“这位就是太子了。”

邓搏虎、许铁崖两个十五年前见过小太子一面,那时他还是个吃奶的婴儿,十五年过去,原不知他长得如何,只知道他右手胳膊上有块大大的胎记。此番二人心有同感,不觉异口同声道:“太子右臂上有胎记的,如何会假。”许铁崖走过去一揉少年右臂,灯火下瞧得分明,离肘几寸处,果见一块不小的黑色胎记在那。

事到如此,乔青庐哈哈大笑,原形毕露,叫道:“好啊,果然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你们两位还不快上。”

许铁崖身形急动,已将少年揽在腋下。邓搏虎抄起长剑,却向红叶僧当胸刺去。

红叶僧怒斥道:“果然不出所料,原来你们三位个个都不是好人。”身子后退,避过一剑,却是掀翻了桌子,灯火俱灭。

小小暗室,实无可避之处,那邓搏虎一剑刺空,一剑又至。许铁崖却将少年扔给了挡在门口的乔青庐,道声:“给你。”抄起钢锥,一甩链子,挟带风声,向暗室内砸了去。

乔青庐接过少年,迅速向室外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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