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症始末:走出家庭内耗 第9章 村村通电

作者:清酒煮粥 分类:短篇 更新时间:2024-04-25 12:5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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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长一段时间内,除了农忙,爷爷每天都在等我们放学,然后补习功课,今天忽然冷冷清清的,让人怪不习惯的,我便好奇:“爷爷不在家。”

姐姐没搭理我,自顾丢下书包,朝院外跑,我知道姐姐要出门玩儿,于是问:“姐,你去哪儿?”

“你管我。”她丢下书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顿感怪怪的,于是一个人在家闲晃悠,表面上闲来无事,内心已经焦头烂额,因为加减法还未能完成背诵。

可能是因为在家的缘故,精神状态很好,也不犯困了,当我翻开数学课本,忽然就熟悉了起来,于是尝试背诵,第一遍生硬,等第二遍就熟络了一些,等第三遍已经能完整背诵了。

我脑中灵光一闪而过,感觉像捅到宝库钥匙,心里兴奋极了,忽有一种做题的欲望,于是拿起铅笔沙沙地做起来。

橡皮檫擦掉练习册上原本潦草的名字,然后一笔一划重新写一遍。

“这才像练习册的样子嘛。”我又继续,涂涂改改,把前几天的作业也算了一遍,做了多处修正,又认认真真做完当天老师布置的作业。

“挺简单,不是吗?”我很开心,连续多天的阴云散去,等爷爷从外面回来,我问他姐姐去哪儿了,他说是在三表姐家。

我问:“在三表姐家做什?”

“等你姐姐回来,你自己问她吧!”

“我也去三表姐家看看。”

“待会儿就回来了,去做什么?”

“那我不去了。”我平复心情:“爷爷,我在学校上课总打瞌睡,之前一直没学好。”

爷爷带有一丝安慰的语气,却又显得一丝复杂神色:“困了就忍住,你爸爸当初读书也是这样过来的。”

我低下头,原本因为加减法口诀的事情怕被挨骂,爷爷也知道,一直在教我们,虽然教不会,但他从未像对姐姐那样对我大声斥责。

“你饿了吗?”

“不饿,爷爷,你看我的作业!”我打开自己的练习册,交给爷爷。

“阿姐的作业做完了吗?”我又问。

“你阿丽姐姐的作业做完了。”爷爷说罢,自顾看我的作业。

“做完了?”我有丝许狐疑,因为这根本不可能,她都不在家,怎么会做作业?

我拿起姐姐的书包,打开练习册,发现当天的作业的确填完了,但是字迹却不是姐姐的,竟然是爷爷的字迹。

我恍惚:“爷爷,这不是姐姐写……”

“阿献呐,你要知道,你姐姐是女娃儿,这个家以后还是要靠你,该挑起来的担子要挑,你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会干活挣工分了。”

“……”我不知如何问答,但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心里忽然想起那句俗话: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此刻,内心某些东西悄然发生变化。

等姐姐回家,天已黑,奶奶忙活好一会儿弄了一锅面疙瘩汤,现在是蔬菜断季的季节,菜园里小白菜刚露头就被别人偷薅了,我们村偷菜贼太多了,这也导致我们村种菜的菜农越来越少,奶奶不得不放弃经营菜园,同时我家也断了蔬菜供应,就只能靠四姑姑家的救济,四姑姑婆家所在的村子家家户户种菜,不怕被偷,都不缺蔬菜瓜果,于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一次菜过来,但我们还是经常出现菜荒的情况,缺菜时,晚饭大多是撒了一把葱花,一把干芝麻叶,丢两小勺盐巴,对付着吃了。

第二天,学校。

姐姐前方的座位一直空着,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那是三表姐的座位。

“姐,三表姐怎么还没来?”

“三表姐不来了。”

“为什么,昨天还好好的?”

“昨天她跟我说了,你不知道而已。”

我疑惑。

等老师进了教室,同时宣布三表姐辍学的事情,课堂上瞬间安静,全班以一种莫名的氛围沉默下来,大概因为三表姐是班级的尖子生,如果辍学了,同伴们会感到惋惜。

“阿姐,我们去找三表姐吧,让她回来。”

“昨天就去找了,奶奶去了,说了很多话,三表姐怎么都不肯来。”

“为什么?”我问。

“你别问了。”

“你说啊!”

“你……算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没有见过三表姐的爸爸吧?”

“哪儿见过,这跟三表姐读不读书有关系吗?”我疑惑不解。

姐姐不耐烦:“你是真傻假傻,当然有关系。”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你还记得夏天奶奶打咱们的事情么?”

“记得!”我点头。

“三表姐的爸爸还没出生的时时候就病死了,娘娘一个人带她们三兄妹长大,少了男劳动力,家里日子不好过,我们多吃一口,他们家就少吃一口。”

“谁,死了?”这是我从未想到的结果,那个一起长大,一起玩耍,经常在三表姐家捉迷藏,对那三间低矮的土坯房有着很深的回忆,但从来没有在意过三表姐家里只有娘娘一个大人,少一个男劳动力。

若说前几年年龄小,没注意过,这两年懂得一些人情事故,可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恍然大悟,之前因为在三表姐家吃了一顿饭,奶奶知道后暴怒,我一直感到奇怪,今天算是知道原因了,因为三表姐没有爸爸啊!

“为了等你,爷爷让我们晚两年读书,是想着咱仨在学校互相照应,不受同学欺负。”

我现在算完全明白了,姐姐读书晚的原因竟然是这个。

姐姐的身高是全班第一,块头最大,虽然也曾教过我捣乱的事情做,比如在路边骂过路的行人,导致多次被爷爷训斥。

我也因此讨厌这个姐姐,虽然讨厌,她却是我的人生词典,大多时候还是需要姐姐的照顾,始终离不开姐姐的庇护。

就像三表姐每天跟我们两姐弟在一起玩耍一样,也有同学欺负三表姐,都是姐姐赶走了他们。

其实,我和姐姐同样也没有父亲照顾,也被骂过没爹没妈教,但我知道我爸妈在外地挣钱,打闹归打闹,我未真生气,但三表姐不一样,她也许真被触动了,从内心深处被触动,我见过她在教室里眼窝通红,一个人藏起来哭,当时不明所以。

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没妈的孩子像颗草,没有爸爸的孩子是可怜,我之前不懂,即便是有人说过三表姐的坏话,也没能联系起来,现在终于明白了。

“那些讲坏话的家伙,我好气啊。”我心想,但是打不过人家没办法,硬钢钢不过,只能说软话:“那三表姐是不是很可怜,家里地没男人耕?”

姐姐说:“是的,娘娘是奶奶从她娘家介绍过来的,因为是奶奶给保的媒。”

“我……”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知道这些。

“还有二表哥,二表哥今年读六年级,为了让二表哥顺利毕业,大表姐跟着他舅舅出去打工了。”我感到难受:“唔……,好久没见过大表姐,我想大表姐。”

“奶奶和娘娘都不容易,奶奶一直很愧疚,愧疚娘娘一直不愿意改嫁,给她说亲都拒绝了。”

“真不懂她们。”

这个年代,辍学的孩子生活很艰苦,可以说是没有了童年,他们需要下地干活,尤其是夏天插秧的时候,我和姐姐也曾下田,也曾学过插秧苗,奶奶教我们如何做,她给我们拉一条横着的绳子,让比划间距插秧,每棵秧苗竖着间距大致留一指头,感觉不到就用手指测量,我才插了十几棵秧苗停下来,腰疼的难受,奶奶还笑话说:“小孩子哪里有腰?”

可我是真的腰疼。

等晌午放学,我们两人扒拉两口饭,匆匆地跑去三表姐家里,到了门口看到三表姐的课本摊铺在茶几上,铅笔和橡皮檫夹在书缝上。

“三表姐。”我喊。

三表姐从屋里走出来,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阿献呐,快进来。”

娘娘听见响动也走出来:“阿献、阿丽来了,进来,中午饭吃了吗,没吃在这里吃点儿。”

“娘娘,我们吃过了。”

“吃过了,我们也刚吃,还在收拾,那你俩坐着玩儿。”

“嗯。”

三表姐坐在书桌前,我就看三表姐做今天的题,知道她还在努力学习,和平时一样没有放下,成绩好的优秀学生无论在哪儿都很自觉。

“老师今天教了这里……,”我不知怎么滴,突然鼓起莫大的勇气,告诉了今天老师教了哪些章节,最后又把所教的内容大致重复了一遍:“还有这儿,这样读……。”

三表姐听罢了然于心,她抬起头,笑呵呵的说:“阿献,没想到你读书也不赖么,以前没看出来。”

“以前学不进去,是真的不会。”

“嘻嘻,这不是就会了,来继续……”

我们姐弟俩虽然笨,但也有一句没一句的帮三表姐做了今天上午课程,也看到三表姐家贴满了奖状的墙壁。

在这个年代,奖状在孩子心目中的地位远比想象之中深刻,尤其是在这个资源贫瘠的岁月,成绩好的孩子里家里能够贴满一面墙壁,成绩不好的孩子家里墙壁光秃秃的,我家的墙壁就是干干净净的,除了一本日历,其它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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