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电话的空档，宿建平倒是想明白人航为啥要定这么多毛毯了。他们不光是自己用，应该还会在航站楼的商店往外卖。老牛之前带过来的毛毯，就是从航站楼买来的。
既然是生意，那就在商言商，价格一旦便宜，人航说不准都自己和国外的航空公司做生意去了，他们之间的联系要比新湾麻织厂和国外航空公司的联系方便的多。
假如新湾厂的毛毯一条二十卖给民航，他们转手即使五米元卖给外航，那也是一半以上的利润。
人家那么大体量的公司，而且对外交往那么紧密的，官方汇率对他们来说形同虚设，肯定是有办法将汇率差价全部装到自己口袋里。不像小公司，进来的外汇根本绕不开官方渠道。
“行吧！我们给人航报过去看，万一他们不答应，你可别怪我们把你们的生意搅黄了！”
王若芸被宿建平的一番话给点明白了，原来这玩意的门道还真挺复杂的！新湾麻织厂的毛毯价定的太低了，确实会影响自己的生意，闹不好就成了给人航赚钱的加工厂了。
这怎么能容忍哪？新湾麻织厂现在可是省里的创汇大户，好端端的出口企业变成内销企业，对省里的利益都是有损害的。
省里为什么要鼓励企业积极创汇？当然不光是为了个名声，纯为了名声也不会自己贴补外汇卷给创汇企业。出口创汇份额，事关省里的外汇使用份额。像陇省这种省份每年自家创的汇基本上都能归自己用，国家也不惦记你那三瓜俩枣的一点外汇，很多时候还要向上边申请额外指标哪。
几万块外汇可能干不了什么事，但几十上百万意义就大了，都够一个中型机械企业实现生产升级了。如果省商事厅弄的将新湾麻织厂一个挣外汇的企业变成挣自已人钱的企业，省领导知道不问罪才怪。
与王若芸通完话不久，宿建平又接到一个电话，这次是省里的高级领导亲自打过来的电话。
高级领导在电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要新湾麻织厂这边一定要守住底线，绝对不能给人航便宜供货，哪怕是这笔生意不做都行。甚至领导还觉得三十五块钱的定价都有些便宜了，最好再往高提一点。
估计王若芸那边汇报的时候，将宿建平的顾虑顺便也汇报了，以至于省里的大领导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事关自家省份的核心利益，管伱人航是个啥级别的单位，不该给的面子绝对不能给。前段时间你们不是也没给咱面子吗？
领导打电话专门交代，就是怕人航那边嫌价格贵，绕过省里的部门直接与宿建平他们取得联系。内销市场，企业有独立自主的经营权，完全能绕开省商务部门体系。
不关多高大上的事，摊开了看、就是个生意上的事。麻织厂与人航直接坐生意，自己的利益并没有什么损失，说不准因为背靠大树，业务还会更稳定。最吃亏的其实是省里，外汇兑换那么大的差价不会凭空消失的，总是有受益方，谁的利益受损失急眼的就是谁。
……
几天之后、商事厅又来了电话，人航那边最终接受了三十五块一条的报价，让新湾麻织厂这边尽快安排生产，两月之内必须先交付一万条货、然后每月一万条，等这笔订单完成后，说不准还会追加订单。
“老牛、接下来半年、厂里的生产任务都会很重，地区那边的培训人员，再有三四个月基本上就会全部撤走。所以、厂里近期要补充两百到三百职工，要赶紧着手展开。
再一个、为了充分释放产能，倒班生产制将成为常态。为了管理方便、厂里的管理结构也要进行调整。厂里要设车间、工段、班组三级管理体系，再加上厂办公室那就是四级。你和沈副厂长协商一下，定一个详细的管理分工制度，并将各管理岗的人员确定一下。厂领导管理层这边、除现有的正副厂长、财务科长外，还要增加一个副厂长。并且增设物资科长、生产科长、人事科长、后勤科长，外加一个厂长助理。”
厂子的规模扩大了，管理体系当然得健全，一个五六百人的大厂，要是没有相应的管理岗位配置，那可真就成一团乱麻了。
“厂长助理？这也是厂领导班子成员吗？”设其它的岗位老牛能理解，厂长助理这个职位是干什么的？
“我还要操心公社其它厂子的事，很多厂里的日常事务参与不了，但你起码得让我有个知情权吧？厂长助理要不是厂领导班子成员，你们开会他都参加不了，怎么给我汇报工作？你主管日常事务有一大堆事要处理，我总不能啥事都问你吧！以后不是厂里的重大事务，尽量不要找我，由你组织张罗和确定，让厂长助理知情转达给我就好，他还兼任厂办公室主任。”
“奥、那我就明白了！厂长、你看厂长助理这个人选定谁比较好？我看建星很适合。”老牛可能对宿建平要设厂长助理这个职位有啥误解，急忙推荐老四宿建星任厂长助理。
“建星？他一个车队的司机，能干这活？你就闹着玩！你非要我推荐个人选的话，那个王世杰我看可以重用一下。厂里的外贸业务他参与的不少，与各业务合作单位打交道的时候很是机灵，再一个他的文化水平是高中，符合管理层要年轻化、知识化的标准。”
老四是不能进厂管理层的，但任人唯亲这事也不能不干，当年的小跟班学弟王世杰正好合适。
“我们这次招工的人数不少，还是只招各大队的吗？”
“从各大队招两百人，学历要求是初中以上以女工为主。原则上家里已经有厂里职工的不做考虑，尽量照顾家里没有统筹工和国营厂职工的家庭。剩下的人员从周边公社招吧，周边公社招的人以男工为主。”
农村地区、女性就业面窄、挣钱渠道少，纺织行业本身也适合女性，多招女工在宿建平看来意义还是挺大的，能多照顾就多照顾。自己这么费心的搞麻织厂，除了为自己前途，再图的不就是让乡亲们受点益，让他们除了出门打工外还有别的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