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大院。
叶饶嘴叼烟斗,手持柴刀,正弯腰清理院里杂草。
远远的,他听到有人朝这边走来。
叶饶起身一看,发现是长青与长恭自夜幕中走出。
他打趣道:
“你俩兄弟倒是默契。”
二人走到近前,叶长青接过父亲手中柴刀,替他干活;叶长恭取出五十两银子抛给父亲,乐得叶饶眉开眼笑。
随后,二人与叶饶分说这一日经历。
叶饶亦告知自张秀才遗孀那得来的消息。
这些消息皆蕴着乡亲的苦难,父子三人语毕皆一阵沉默,心中纷纷吊唁一番才肯重启话头。
叶长恭率先开口,只是他亦没有头绪:
“勤劳能干的妇人,刚出生的幼儿,久试不举的秀才……他们有相似之处?”
“想不明白……”
叶饶一叹,自觉这一天该是白忙活了,连长恭都想不通,他怎能想通?眼下不光敌人踪迹无处可寻,更要命的是,长恭说它实力也许远在他们之上。
一来二去,汉子有些灰心丧气:
“唉,咱还是功夫太弱……”
叶饶长吁短叹之际,星星点点的火光自不远处夜幕里冒出来,伴有村民阵阵呼喊声。
“快,去后山看看!”
“娘的!天杀的,挖人坟做甚!别让我知道是谁,不然老子活劈了他!”
“造孽啊!人死了都不放过,真是造孽!”
叶饶仔细一看,原来是持着火把的村民。
他们乌泱乌泱地经过叶饶家门口,既拿着火把,一个个又持着锄头镰刀等物件,皆浑身杀气腾腾。
叶饶见状,疑虑丛生,愁绪抛之脑后。
他上前,拦住队伍里一个平日相熟的村丁:
“春生,这是咋了?”
“饶哥,你也别愣着,去看看你家祖坟吧。”名为春生的汉子一脸怒意,而后解释道,“今个下午,俺们听说有田没了,打算陪着章婶去送他一程。他家坟在东山,费了老劲儿把有田抬到那儿,却发现王叔惠娘他们的坟都给人扒了……”
“啊?”叶饶大吃一惊,喃喃自语,“莫非是王家坟里有什么器件惹了贼惦记?”
“还器件呢……棺材里人都直接没了!”
“什么?”叶饶眼睛瞪圆,声音高了八度,“见过惦记死人财的,就没见过惦记死人的!”
“谁说不是呢。唉,饶哥,咱先不说了,我去看看我那苦命的爷爷,希望他还在……”
春生甩开叶饶的手,提着砍刀就重新加入了大部队。
叶饶心中惴惴不安,恍惚间看见他早已仙逝的老爹在对他吹胡子瞪眼。
叶饶渐渐怒气填膺,转身招呼道:
“长青长恭,咱也去后山看看你爷爷!”
“嗯嗯!!!”
……
望玄村后山。
此山整体高度不高,山底至山腰一段地势平缓,被望玄村先民开垦成梯田。山腰至山顶一段,则因陡峭,不宜开田,被拿来充做坟场。村民只消向村长请示,待村长同意,便能得到一块地,用来修建坟墓。
好在后山够大,历任村长又对坟墓大小做了规定,这才没让后山遍地是坟。
叶家父子跟着村民上山。
到山腰位置,村民化作鸟兽散开,寻各自至亲坟墓去了。
“咱也去。”
叶饶指着一条隐藏在山林间的泥泞土路,土路尽头是叶饶爹的坟。
半晌后,父子三人站在坟前。
这是一座圆拱形的石墓。
通体用青石砌着,附有一个高台,用来盛放贡品。
石墓分有四个墓室,不出意外,其内该葬着叶饶爹与其娶的三房婆娘。
穷苦人家纳不起妾,这三房都是叶饶爹明媒正娶的妻。只能说叶饶爹命里带点天煞孤星的意味,连克死三任老婆,还只留叶饶一个单崩儿。
叶饶领着长青长恭跪下磕头,边磕边念念有词:
“爹,娘,大姨,小姨,咱家能修仙了,日子也越来越好。今个听说有人掘人祖坟,咱放心不下,前来看看。嗯……要用点仙法看。若你们还在,希望九泉有知,莫怪罪儿子扰您们清修……”
说罢,叶饶起身,眨眨眼睛,眼中泵出摄人神光,此即六道纹赋予他的力量,让他可洞穿一切凡俗造物的内部结构。
叶饶冲着墓室扫视,片刻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叶饶收功,拍拍胸脯一脸庆幸:
“还好还好,你们爷爷还在。”
可有人至亲显然不在。
“我爹呢!我爹去哪了?”
“娘……俺娘没了!”
“爷爷啊……你怎么不翼而飞了哇……”
山野间响起一阵阵鬼哭狼嚎,可见有不少村丁祖坟遭了辣手。
叶长恭耳朵一动,将哭嚎声尽收耳中。
从这些只言片语中,他隐隐发现一个规律,即遭了害的墓主人,生前大多都是病死的。
巧合吗?叶长恭思忖,心中默默记下。
不一会儿,村民们重新聚集起来,准备下山,他们交头接耳,有人脸上充满劫后余生的庆幸,有人一副随时要吃人的表情,人则跟吃了死苍蝇似的一言不发。
叶饶父子附在队伍后面,只听得有人嚷道: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不能这么算了!”
“是!要查清楚!连先人尸骨都守不住,我当真枉为人子!”
“找村长,让村长帮忙组织人手,把那挨千刀挖坟的找出来!”
“对,说的没错!谁知道明天会轮到谁家?盗墓贼一日不除,我一日寝食难安!”
此话一出,许多本没遭殃的人家不禁打了个寒颤,再不能轻松写意地看戏,其中包括叶饶。
讨论了一阵,许多村民同意去找村长做主。同时,他们推举出一个能说会道的头儿,乃是在阳谷镇醉仙楼当过小厮的李二麻子,让他去向村长言明利害。
李二麻子说了些鼓噪人心的话,领着愤怒的村民前往村长家。
叶饶自不想去,打算跟他们到山脚便回家睡觉。
只是他眼中同样愁云密布。
叶饶对身旁长恭低声道:
“长恭……你觉得这盗墓偷尸贼,与那凶手有无干系?”
“爹,这我还真未有主意。”
叶长恭揉揉太阳穴,如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