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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沈霄径直过来,萧承安从坐上起身,与在坐众人告罪一声,朝沈霄打了个眼色手往厅外指了指,便朝门外蹒跚而行。

年后,陆陆续续聚集来大量人员,山上众多管事的干劲又比往日多了几分,萧承安已感觉到情况不对,便是不问他也已猜出沈霄的打算,早便想跟他好生聊聊。

看着萧承安尚算挺直的背影,沈霄轻轻叹了口气,上山这两年,这位前辈心里的结终是没能解开,不由想起自己安排手下弟兄寻访、收购名兵利器时,意外获得狄青传下的铜鞭,才知道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一个人。

也正是凭着买回来的铜鞭、托天叉,才让这位边军老将,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

拎着两坛酒随萧承安出来后,此时门外无人,二人也没往远处走,就阶上随地坐下,沈霄将其中一坛放在身边,将另一坛递了过去。

待萧承安接过酒坛,看着夜空繁星,沈霄无端叹了口气:“前辈,朝廷无道,百姓却是无辜,只看如今这世道,生存多艰,再不自救,受苦的还是我汉家百姓,我等武人,难道便就这般坐看他日外族再度屠戮中原么?厅里这些后生,有劳您多教教他们,要让他们懂得,什么是军人,什么是沙场!”

沈霄一番话,令正在喝酒的萧承安不由一颤,些许酒液顺着满是皱纹的脸颊、脖颈、白须流到了心口,凉爽的酒液仍未能浇灭这位忠良之后心头仍在摇曳跳动的火焰,将酒坛放下,浑浊无神的双目恢复一丝神光:“小子,你会招安么?”

“朝廷重文轻武,朝堂上那些个奸臣我可斗不过!”沈霄仿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颇为自嘲的笑一声,道:“再说了,咱们这位官家,当个文人墨客绰绰有余,守社稷、复旧土、安天下、济苍生,这些个活儿他一样也做不来!”

“唉!”沈霄所言句句属实,萧承安自问无法反驳,也不会反驳,叹了口气道:“小子,与你相识两载,老夫仍是看不透你,选什么不好偏偏选造反这条路,你心怀仁义,懂经营之道,有大将之才,还有足够的耐性,是以能暗中弄出这般底子。

此地八百里水泊之险,以你之能,聚十数万人马不难,自保足以,却也是限制,小打小闹没人管你,可一旦闹大,且不说数十万边军精锐,只是聚集禁军和各州府常备之军,将此地困上一年半载,你便有倾覆之险。

你为老夫寻回父辈所传兵器,又救下许多人,给百姓们一条活路,所以老夫愿意随你上山,也愿意听你安排做这个院主,借着今日,老夫劝你换个路子走,趁现在你小子还有选择的余地!”

萧承安自上山后,沈霄便请他在武院,负责指导誊抄、修撰兵家典籍,还有将自己带兵、作战心得总结成书,以待后人借鉴学习,萧承安感沈霄恩情,这些事情都没有拒绝,可后来沈霄请萧承安兼任梁山教师顾问,负责指导训练,他以年事已高身体不佳为由,拒绝了。

沈霄知道,这位退伍老军心里,放不下曾经的忠!

“朝廷这般对待前辈,前辈对朝廷,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啊!前辈答应上山,晚辈以为前辈早已心寒血凉,如今看来,前辈心肠虽寒,血尚温!”

“老夫不是对朝廷,是对官家!”

“前辈何必自欺欺人,有区别么?”

见沈霄一语道破自己心思,萧承安也不再遮掩,终是说出了心里话。

“你小子与一般江湖绿林草莽不同,他们扯旗造反,所害不过一州一县之地,只要官家愿意,这些人覆手可灭;你不同,你若闹将起来,半壁江山都不得安宁,且不说最后结果如何,你这一动手,山河变色,生灵涂炭,你这些年攒下的仁义,是救人还是害人?天下士人的口诛笔伐,青史上的叛贼之名,祖辈名声,儿孙未来,这些,背的动么?”

萧承安不愧是经历过血杀的沙场宿将,一番话句句在理,句句诛心,沈霄眼中隐藏的锋芒骤然显现,双目凌厉如刀,周身隐隐透发着如泰山般的沉稳,今日若不能说服眼前这位退伍老将,他的心境,便有了破绽,以后就算起事,也扛不住那些口诛笔伐,早晚败亡于此。

“认识前辈这么久,总算听到了前辈的肺腑之言,前辈既已推心置腹,晚辈也与前辈说些心里话,自古至今,朝代更迭,或长或短,烽烟不休,只因不曾出现过一大同之国,能将周边各族同化融合,外族为何屡屡犯边,实乃生存环境、文化差异所致,外族羡慕中原锦绣山河,中原之人却看不上各族茹毛饮血没有礼教。

唐朝为何能出现百年盛世,皆因太宗兼容并蓄,威仪四海,隋炀帝是非功过晚辈没有资格评说,但隋末朝野情形,与当今何其相似,刚刚前辈所说振聋发聩,现在晚辈反问前辈一句,道君皇帝比之隋炀帝如何?”

沈霄没有直面回答,又论及前朝先贤,更以隋炀帝与当朝官家作比,萧承安沉吟片刻,摇头道:“不如。”

“好。”沈霄点点头继续道:“再回到刚刚前辈所说,晚辈举一例,当年司马氏八王之乱以致五胡乱华,汉家江山几近被血洗一空,汉人元气大伤,旧事历历在目,晚辈怎敢忘记,如今官家无能,奸臣当道,重文轻武,百姓蒙难,夺命重疾当下猛药,尚可一救,若还以温药续养,其害更深。

士人、青史,呵,除了用嘴,用笔杆子,他们还能如何?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尽是读书人!我要的是天下百姓经历此次阵痛后能不再受烽烟之苦,我要保的,是天下百姓能安居乐业,得享百年太平。

朝代更迭这是自然之道,岂是人力所能阻挡,大宋失却民心,国祚已尽,便不是我,亦还有其他人,若能以个人骂名为天下百姓换来数十年乃至百年太平,这一切因果,我沈霄一力担之,且看那文人笔杆,能否写死我沈云麟!”

沈霄一番言论令萧承安早已不复往日凌厉的双目再现神光,略弯的腰脊再度挺直,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想做唐太宗?”

突然间,沈霄自萧承安身上感受到若有若无的铁血气势,面对他凌厉的目光,沈霄毫无所惧,难得能从这位边军宿将身上看到当世军人该有的坚持与风采,军人,尤其是自战场上退下来的军人,本就该得到尊重!

“虽有些自不量力,可晚辈想试试!”

萧承安追问道:“如何做?”

“如梁山这般基业,再起两至三处,甚至更多,集二百余文武之士,统三十万可战之卒,积草屯粮,聚天下百姓之心,待得机得势,速战天下!御外族刀兵于中原之外,将危害,降至最低!”

一双虎目死死的盯着沈霄看了许久,萧承安拎着酒坛起身,慢慢走下台阶:“小子,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不管萧承安能否看到,沈霄朝着他的背影拱手回道:“前辈放心,不论何时,晚辈都不会忘记!”

“我就不进去了,酒我带走!”

“未来还长,前辈慢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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