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已至，稀薄的光根本无法穿透雾气，周围可见只是从黑蒙蒙一片变成了灰蒙蒙一片。
些许微亮落在眼中，张成言便睁开了双眸。
他快速整理好穿着的衣物，走出帐篷，找到了刚起的碧姚。
没有兜圈子，他直接提议道：“崔小姐我会去找，但二指山太危险了。我先带你们离开。”
碧姚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行，我们也要去找小姐。”
不将崔青云顺利送到季家，碧姚和另外几个丫鬟真的会死，和困在山中区别不大，过是早死晚死的不同。
“那他们也这么想？”张成言扬了扬下巴，用眼神扫了一圈面色不善的护卫们。
“你觉得他们空手回去，就能安然无恙过以后的日子？你根本不懂我们这种人！”碧姚恨恨说着，疲惫的眼中尽是不甘与挣扎。
张成言自然不能感同身受，但他离乡多次命悬一线的苦楚，也不是别人能够理解的。
受苦受难不是要挟别人相助的理由。
他冷笑一声，说道：“你不如先问问他们再决定，一刻钟后我便离开。”
碧姚态度非常坚定，不找到崔青云就不会离开，她也不想将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
多走一人，崔青云便更难找到。
但地方就这么大，周围不少护卫听到了谈话，张成言想带他们离开的消息很迅速传遍。
还不到一刻钟，钱浩然独自找到了张成言。
“张恒兄弟，你看这样行不行？
你先去寻找小姐，我们也努努力，等到了中午，我让想下山的兄弟先顺着黄大仙给的路下山，留下的人继续找。
若是你找到了小姐，你来这里知会我们一声，我们再一同离开。”
钱浩然昨晚一言未发，现在的语气也很是客气，与其他的护卫态度大不相同。
张成言心生好感，但想了想还是问道：“你不考虑让我领路？”
钱浩然摇头说：“我信你有把握带我们出去，老爷从来不会把钱浪费在没有能力的人身上。但其他人不信，他们与你不熟，也不够了解老爷。”
所以更愿意相信妖怪说的话？张成言并未将心中所想说出，只觉得万般讽刺。
钱浩然长长叹了口气，继续说：“张恒兄弟，你安心去寻找小姐便是。你放心，无论结果如何，我见到老爷我一定把事情如实告知，绝不让你多担责任。”
张成言盯着钱浩然坚定的脸庞，心情复杂地承诺道：“五日之后，若雾气还未消散，我便回此处领你们下山。”
钱浩然听后面色凝重，郑重向张成言行了一礼，“多谢。”
这时，林绿娥独自走出了帐篷，走到他俩旁边，打断了谈话。
她看着厚重的雾气，手指轻抚面庞，故作担忧说道：“雾气这么重，要是十天半个月都散不了可怎么办啊？”
张成言转头盯着她，而她则是大方看向张成言。
她的愁容消失，微笑攀到了脸上，歪了歪头，说道：“你是要出去吗？可我还是觉得这里比较安全，碧姚姑娘这么聪明，我和她一起待在这里，肯定不会出事。”
她的意思是：她在这守着，不会有事？所以这女人连装都不想装了？
张成言装作没听懂，应和道：“嗯，林姑娘你自己小心。”
说罢，他纵身跃入雾气之中，独留林绿娥痴痴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进入迷雾，青鸟从侧面飞来，落到了他的肩头。
青鸟气愤说道：“我在树上听得想打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不要脸的人。”
“这都不算什么，以后恐怕会见识更多。”
底层的人为了求生尚且如此，修士们对权力，力量的争夺只有更甚。
青鸟问道：“你这次给了耳鼠多少钱？”
张成言看了看空瘪的荷包，心莫名抽痛。
“崔家给我的所有钱。”
风扰乱了青鸟的羽冠与张成言的头发，他们一同为逝去的银子感到惋惜。
……
一个时辰后，迷雾深处。
张成言听从了青鸟的建议，先去解决雾气弥漫的问题，等视野开阔后，再寻黄鼠狼的踪迹。
虽然黄鼠狼极其狡猾，但突破修为承诺过的事它肯定会办到，这恩若是不报，下次突破修为就不能再用这种办法了。
所以它今日定然不会离开二指山。
若迷雾就是它所为，也能一并解决两件事。
风中摇曳的雾中花妖正在前方带路，寻找着雾气最浓郁的源头，它的墨色已经黯淡，估计再过几个时辰就会彻底消失。
张成言一边奔跑，一边偏头询问青鸟，“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它的颜色恢复吗？”
青鸟嫌弃地看向雾中花妖，说道：“用有修为的雾中花汁液为它描一次。”
“那你呢？”
呼呼风声喧嚣无比，青鸟沉默了许久。
它抖了抖羽毛，说道：“我和它不一样，我只用了墨汁。方天世界，乾坤自在笔下，你若能活到神通八层时，就能帮我和耳鼠它们续命了。”
张成言笑着回应道：“我会努力活到那时候的。”
青鸟的思绪被他的笑容拉回了从前，它想起了秦瑜也说过类似的话。他们真的很像，都会写出绝伦的诗句，都会让人感到安心，难怪白雨金认错。
隐隐雷声噼啪作响，雾中花妖停下了脚步，缩在石头上不敢再向前靠近。
“到了？”
张成言与青鸟一同看向它。
它挥了挥椭圆叶子指了指前方，弯曲花茎算作点头。
“多谢，你回去休息吧。”
画卷一闪随即消失，不剩多少时间的雾中花妖也匍匐在画中休息。
张成言与青鸟对视一眼，分开一丈距离，警惕地向雷声源头靠近。
越往前走，雾气越发稀薄，视野逐渐变得开拓，一汪清澈的湖水映入眼帘。
湖水平静如镜，深邃不可见底。
中心有雷云漂浮，其间紫电跃动，每有紫电落入湖中，便有新的雷云升起，多余的云雾也会飞到空中散入四周。
青鸟紧盯着雷云不敢挪动眼睛，倏忽间，不同寻常的反光让它如芒在背。
“不好，快走。”它急声呼喊。
张成言虽然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但也立刻转身。
“等等！”
铿锵有力的声音穿透雷云，朝着张成言冲来，其间灵气微波让他直接扑倒在地。
强大的神识覆盖了所见的每一处角落，也将青鸟与张成言摸了个透。
“竟然还有蓬莱青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