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李扬被送走后，张成言一直紧盯着林绿娥，但一连三日都未曾从她身上发现任何异常。
三日间，送李扬回丰昌县的人还未归队，崔青云又尝试逃跑一次，其他一切正常。
送亲队伍在二指山下修整了一晚，即将入山。
山雾朦胧，环绕着高耸入云的二指山。
二指山就像它的名字那样，与竖起两根手指极其相似，两峰高而陡，但两峰之比较平缓。
有条还算宽敞的小路可以让马车行驶，送亲队伍也打算从这里过。
正逢春末夏至，植被茂密，山间视野并不开阔，但只要仰头一看“两指”的位置，就能确定方位。
山脚附近。
陶舟拨开胸前树枝，四处张望着，一边警惕野兽，一边同张成言说话。
“二指山的鬼故事你还记得吧？”
张成言点头，“记得。怎么了？”
陶舟扬了扬眉毛，神神秘秘地说：“我听说过另外一个版本的故事。”
肩上的青鸟摆尾巴，示意陶舟继续讲下去。
“有个樵夫叫王质，上山砍柴时看见几个童子在下棋……”
故事把张成言听得心惊肉跳，这不就是烂柯人的故事吗？连樵夫的名字，都同他记忆中的一样。
还有其他的穿越者！他们是否也经历过非凡的遭遇？
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已经流传，是否说明上一位穿越的前辈已经对这个世界影响深远？
无数的疑问在张成言脑中炸开，在震惊之中，他瞥见肩头的小家伙一动不动。
青鸟愣愣歪着头，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点动作，就像它也震惊于这个故事。
难道秦瑜也给别人讲过这个故事？他也是穿越者？
“这个故事有点悬乎吧？”陶舟得意洋洋，感觉自己的故事讲得相当不错。
“的确不错，你从哪听来的？”
陶舟仰头看山，追忆往昔，“小时候跟着个远房亲戚跑商，不对应该说他是去跑商，我是去看风景。
路过了二指山，那天山雾重，进山之后连山间都看不见，我们就迷路了。
我们遇到野狼，我那不靠谱的远房亲戚拔腿就跑。虽然我避开了野狼，但也和他走散了。
我当时也是心大，在这山里权当游山玩水，挖野菜，喝溪水，雾散了我都没走。
后来我误打误撞，看见一个老头和一个青年在下棋，我就跑去旁边围观。
其中有个老头下错了，我就说了出来。
那老头当时脸都绿了，可青年却夸我有慧根，还问我要不要拜他为师。
我一想，下棋有什么好学的，这青年下得也不行啊。
我就说，你不行，我才不拜你做师父呢！
估计是青年小心眼，然后就给我讲了这个故事，把我吓得以为回家就看不到爹娘了。
我哭着就跑回了家，谁知道家里屁事也没有，除了我娘把我打了一顿。”
张成言笑着说道：“你这故事恐怕比方才那个还精彩。”
“为什么？”
“因为你错过了缘份，还被打了一顿。”
“去学下棋啊，这叫什么缘分！”陶舟不满抗议着，但他越说，自己越觉得不对劲，猛地怪叫一声，说，“你是说那人想教我修仙！”
张成言憋着笑点头，说道：“没错。你要是那时答应了，我现在恐怕得称呼你陶高人了。”
“啊？”陶舟捶胸仰叹，恨自己年幼无知，“你还认识其他女修士吗？我觉得我长得还可以。”
“不认识，不认识，以后看见了给你留意。”
“哎。”陶舟叹气，生活不易。
“对了，你还记得当时下棋的青年长什么样吗？”
“那么久的事，我记不清了，只能回忆起那人长得真让人嫉妒，是我当时见过最俊的人。头发也很有个性，一边留了一缕。”说着陶舟就用手在额旁笔画。
这不就是龙须刘海吗？还真是个穿越者。
张成言偏头去看青鸟的反应，果然青鸟盯着陶舟的动作又呆愣住了，在想些什么。
“这山里的果子可甜了，一会摘两个给你。”
陶舟讲完故事又开始逗青鸟，时间在他的消磨下，感觉过得很快。
转眼便已经入山，景色确实怡人，怪不得陶舟能流连忘返。
四周花草树木披上如水向下流动的雾气，好像披上云彩。雾气落在地上聚成一团，又像一汪缥缈的仙池。
马蹄踏入，踩在云间，闯入了仙境。
因为看不清脚下情况，领队钱浩然用木棍在前面探路，马匹跟在后面，队伍行动很慢。
“山荷花。”陶舟似乎看到了宝贝，顺手将路边的透明野花薅了下来，兴致勃勃地插在了青鸟的头上。
漂亮的羽冠上配朵小花，还挺好看的。
青鸟飞到张成言的另一侧肩头，不理睬陶舟，不过并未将山荷花弄下来。
晃晃悠悠缓慢前行，午时队伍就已经到了两峰之间的最高点。
钱浩然让大家都驻扎休息会，吃些东西，等午时过后，一鼓作气下山。
张成言自然是和陶舟一起吃东西，顺便盯着崔青云。
本以为三日前与王谷明闹得不愉快，这几日他都不会再来找张成言与陶舟。
但他们刚刚坐下，两口饼都还没吃上，就看见王谷明和林绿娥走了过来。
“那个，我这有些腌萝卜，要一起吃点吗？”
王谷明不太情愿，他每每想走，却又能对上林绿娥催促的目光。
陶舟低头啃着饼，平时话多的他却沉默寡言了起来。
总不能赶他们走。
张成言瞥了一眼，说道：“坐吧。”
林绿娥虽说是坐在了王谷明旁边，但离张成言却更近，这让他很不舒服。
林绿娥笑着说道：“等再过几日，我们便能到梁城落脚。到时候我多做些糕点，带着路上吃。”
“对对对。”王谷明爱怜地看向她，心想这两个瞎了眼的家伙，怎么会无故怀疑如此善良大方的女子。
林绿娥继续问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绿豆糕。”陶舟下意识脱口而出，但尴尬笑了笑，改口说，“应该没那么多时间，我到时候直接去买就好了。”
“我不吃甜食。”张成言直接拒绝。
其实他对甜食的态度无所谓，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但的确不想吃林绿娥做的糕点。
王谷明猛然起身，拉起林绿娥就往另一边走，却被林绿娥将他的手拍开。
“谷明，我说过什么？你们兄弟吵架归吵架，但别成了隔夜仇。张恒可算是我们的媒人，你就不能大度点？”
林绿娥撅起红唇，生气的时候也相当有味道。
王谷明深吸一口，重重点头，向两人说道：“之前是我太冲动了，但那种话我不想再听见了。”
陶舟看着王谷明的架势，生怕他说漏嘴，连忙答应：“好的，好的。”
“坐下，我们一起吃东西。”林绿娥拉着人又坐回了一起。
看着折纸匠，张成言手里的咸菜顿时就没味了，恨不得队伍能够马上出发。
还好陶舟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找到话题，他有一茬没一茬地与王谷明聊着昔日趣事。
忽然，风带着雾气扑面而来，张成言尝到了其中甘甜。
林绿娥站起身望向远方，她深邃眸间暗流涌动，悠悠说道：“你们闻到了吗？是雾中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