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轻拂,带来了丝丝暖意,冬日的严寒在这股暖风中消散无踪。
久违的暖阳洒落在城门口,仿佛给这座古老的城池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梁煜斜倚在城门旁,身影显得有些孤寂。
他手中的兵器早已锈迹斑斑,但那双眼睛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他身穿破旧袢袄,头戴缺边红笠,脚踏破烂红鞋,虽然衣衫褴褛,却有一股不屈之气透体而出。
这身打扮,依稀可见大汉官兵的制式军服,让人难以想象,这曾是将突厥铁骑打得溃逃千里的英勇将士。
梁煜眯起眼睛远眺,只见山脉起伏,连绵不绝,村落里炊烟袅袅,一片宁静祥和的景象。
然而,他的心中却涌起一阵迷茫和惆怅。
他记得自己曾被车撞得粉身碎骨,却没想到重生在这异界大汉王朝。
想起前世的亲人,梁煜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内疚和无奈。
如今,他已是这陌生时代的卫所兵,身处边关,四周强敌环伺,起义造反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梁煜深吸一口气,抬头望了望日头,估摸着换岗的时间应该快到了。
他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低声嘀咕道:“换岗的怎么还不来,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他紧了紧裤腰带,心中却明白,在这乱世之中,活下去才是首要之事。
他是军户之子,父亲早已为国捐躯。
按照卫所制度,他必须承担起守卫家园的重任。
战时为兵,闲时为农,无论何种身份,他都要守护这片土地。
梁煜振了振精神,他知道,这世道虽险,但只要他心中有信念,手中有枪,便能闯出一片天地。
他望向远方,眼中闪烁着坚定与期待的光芒。
他知道,突厥虎视眈眈,边防之务岂敢小觑?
守岗放哨,责无旁贷。钟声响起,烽烟骤起,若有外敌来袭,他必须即刻备战。
梁煜是家中的独子,子承父业,义不容辞。
然而,人们对他的称呼“大锤”,却让他皱眉不悦。
他曾多次告诉刘雨、李林等人,不要再叫他大锤,他有自己的名字叫梁煜。
而且,他也希望他们能够勤洗澡,保持身体清洁,毕竟身上有异味,怎么会有姑娘愿意嫁给他们?
刘雨面色不佳,毫不在意地说:“大锤这个称呼已经叫了十几年了,你以前也没说什么。”
至于娶妻之事,他更是苦笑连连:“我们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谈得上钱财?哪里有时间去洗澡?家里的父母还等着我们拿钱回去买粮呢。”
李林也附和道:“是啊,大锤,刘雨说得对。我们好久没吃过饱饭了,哪有时间去洗澡?”
他们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苦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每天都在为了生存而挣扎。
梁煜心中明白,李林的话并非凭空捏造,而是眼前的残酷现实。
在这乱世之中,家家户户都如履薄冰,缺粮少衣,生活艰辛。
为了节省那一点微薄的口粮,人们只能尽量减少活动,尽量少出门,以免耗费体力。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不满和疑惑压下,挥了挥手,道:“罢了,不与你们争执了,快换哨吧。”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和疲惫。
刘雨闻言,点了点头,对身旁的大锤说道:“这里交给我们,你快回去吧。”
梁煜扛起手中的兵器,转身走进了堡中。
他的脚步沉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泥泞之中。
黄土路上,破旧的房屋和狭窄的巷子映入眼帘。
到处是鸡鸭粪便,恶臭难闻,让人忍不住皱眉。
行人衣衫破旧,面黄肌瘦,神情麻木,仿佛已经被这残酷的生活磨去了所有的生气。
孩子们光着脚在巷子里玩耍,他们的笑声清脆,却透露出一种无知和无奈。
一些闲人闭着眼睛晒太阳,仿佛在这乱世之中,他们已经放弃了挣扎,任由命运摆布。
梁煜看着这一幕幕,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在这乱世之中,想要改变命运何其艰难。
然而,他也明白,只有不断努力,才能有希望活下去。
饥饿的肚子提醒他,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快步走向家中,寻找着可以果腹的食物。
他知道,填饱肚子才是当务之急。
虎威堡,这座雄踞山北大地的黄土高原之上的堡垒,倚长城而建,地势高耸。
无定河如带,绕城流淌,为这座堡垒增添了几分雄浑之气。
作为延拓镇三十六营堡之一,亦是中路十营堡的要地,它统辖着二十六座墩台,守护着这一方的安宁。
梁煜家位于城南,每次从东门归来,他常抄近道走小巷,半刻即达。
推开那扇半敞的木门,土木结构的土砖房映入眼帘。
墙皮脱落,瓦片碎裂,家境贫寒之状一目了然。
然而,即便在这样的环境中,梁煜的家人依然努力地生活着。
院内左侧堆积着陈旧的农具,右侧有鸡笼,隐隐传出鸡鸣之声。
旁侧连接主屋的是厨房,还有一口水井。
主屋前,对联半新,似是新春的气息尚存,给这个贫寒的家带来了一丝温馨和希望。
梁煜走进屋内,闻得织布机吱呀作响。
他看到林氏佝偻的背影,正在辛勤地织布。
林氏闻得子归,停手转首,关切地问其是否饥饿。
那一刻,梁煜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无论生活多么艰难,只要有家人在身边,就有无尽的力量去面对一切。
梁煜凝视着母亲,只见她青丝已掺杂着缕缕白发,岁月的痕迹深深地镌刻在她那曾经光滑的脸上,如今皱纹如波澜般密布。
她的腰背早已不再挺拔,显得佝偻而疲惫,身上的衣衫也显得破旧而简朴。
这一幕幕,让梁煜的心中涌起了难以言表的愧疚之情。
自从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他未曾为家中贡献过一丝一毫,反而因为身体的变化,食量剧增,使得家中本就不多的粮食日渐减少。
每当母亲询问他是否吃饱,他总是忍饥挨饿,笑着回答已经吃过那粗糙的黑馍馍。
林氏见状,眼中满是责备,轻声道:“这黑馍馍怎能果腹?我这就去为你做些面食。”
梁煜心中一惊,忙问其缘由。
林氏微笑着,用她那粗糙的双手轻轻抚摸着梁煜的头,说道:“今日是你十六岁的生辰,怎能如此简朴度过?”
梁煜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从未想过,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还有人记得他的生日。
林氏帮他扶正头顶的红笠帽,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感慨:“吾儿已长成,是时候谈婚论嫁了。”
她轻轻叹息,眼中闪过一抹哀伤,“明日我便托李媒婆为你找个好姑娘,让你成家立业,也好对得起你爹的在天之灵。”
梁煜听到这里,面色微变,他知道自己尚未满十八,此时成婚恐不利子嗣。
于是,他连忙安慰母亲道:“娘,此事不必操之过急。家中贫寒,怎能谈婚论嫁?”
林氏一听,责怪道:“你这孩子,怎能这么说?你年纪已不小,隔壁赵铁与你同龄,已儿女双全。聘礼之事,我自有办法,或织布换钱,或卖水田筹款。”
梁煜一听要卖水田,急忙说道:“娘,水田是家中根本,岂能轻易卖掉?钱财之事,孩儿自有打算。”
林氏听后,忧虑地说:“煜儿,你有什么打算?切记不可冒险,年前白家庄之事你可曾听闻?铤而走险,终致身死,你可要以此为戒。”
梁煜心中一凛,点头答应:“娘,您放心,孩儿绝不会做那种蠢事。我自有妙计,定能筹到钱财。”
林氏见他如此说,心中稍安,嘱咐道:“那就好,只要不走歪路,娘就放心。你先去休息,我这就去做面条。”说完,她转身向厨房走去。
梁煜望着母亲忙碌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让母亲过上安稳的日子。
走进里屋,他挂起红笠帽,目光落在墙上的铁木弓和箭矢上。
他心中一动,想起自己穿越后力气大增,或许可以上山打猎补贴家用。
他拿起弓来,轻轻一拉,竟觉得弓轻如絮,弦松易张。
决定既定,梁煜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伸手从箭筒中取出一支支箭矢,轻轻挂于壶边,细心地数了起来。
然而,当他数到最后一支时,心中不禁一沉。
壶中仅余十五枝箭矢完好无损,其余者或头断,或羽残,显得颇为狼狈。
他轻叹一声,常言磨刀不误砍柴工,既然要出城狩猎,岂能马虎对待?
于是他下定决心,要将这些箭矢尽归壶中,待修补完好之后再用。
正思索间,厨房里传来林氏的呼唤声:“煜儿,吃面了!”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母爱。
梁煜闻声而应,将手中的弓壶轻轻放下,转身步入屋中。
一碗热气蒸腾的白面条端端正正地摆在桌上,那腾腾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缭绕,带着一股诱人的香气。
面条之上,两枚金黄的荷包蛋静静地卧着,如同太阳般照亮了这简单却温暖的晚餐。
荷包蛋的蛋黄微微流动,透出丝丝温暖,令人垂涎欲滴。
自从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已过去五月有余。
每日里,梁煜都只能吃着粗糙的食物,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无奈和苦涩。
然而今日,这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却让他感到了一种难得的温暖和满足。
林氏站在一旁,含笑看着梁煜,眼中满是慈爱和温柔。她温声道:“煜儿,趁热吃,今日当值辛苦了。”那声音如同春风拂过,让人心头一暖。
梁煜抬起头,见桌上只有一碗面,心中一紧,急道:“娘,你也来吃点。”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关切和坚持,他不想让母亲饿着。
林氏轻轻摇了摇头,笑答:“娘不饿,早晨已用过。”她的笑容如同春天的阳光,温暖而明亮。
然而梁煜却不肯罢休,他坚持道:“娘,这面太多,我吃不完,分你一半。”
说着,他起身取过另一只碗,开始将面条分成两份。
林氏看着他的动作,心中满是欣慰。
她接过儿子递过来的碗,笑言:“我家孩儿长大了。”那声音中充满了骄傲和满足。
母子二人围坐在桌前,欢欢喜喜地享用着这顿简单的晚餐。
面条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荷包蛋的鲜美在舌尖跳跃。
这一刻,所有的困苦和疲惫都仿佛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幸福和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