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
“死狗,你这只死狗,你为什么不去死啊!“
一位年似而立的黑袍男子呆呆地僵立在原地,伸出的双手停滞在半空,无助的看着面前蹲在地上抱膝痛哭的少女,张了张那因气虚而变得干裂发白的嘴唇,最终没能吐出半个字来。
视角拉远,来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此时的兰府一片华灯结彩,走廊之中尽是绸缎所制红花,地铺青毡。一座红轿此时正端稳的停在庭院中央,而这怎么看都是大喜之日的兰府此时却无比安静,甚至说是一片死寂……
事情还要说到半日之前——
“娘子,公子的轿来了。”
站在院里观望的媒婆转身冲着西厢房喊道。
闻言,一阵轻快的脚步从房内响起,一位仙子般的姑娘从房内提着裙摆小跑了出来,只见那娘子身着凤冠霞帔:头戴凤冠,脸遮红盖头,上身内穿白绢衫,外套绣花绿袍,肩披霞帔;下身着青裙、绣花鞋,千娇百媚,一时间竟让那院里的一众丫鬟厮役看呆了眼。
“小娘子,这般妆容叫那兰家公子见了不得走不动路了。”
“那兰家公子怎得几世吃斋念佛修得如此福分呀。”
“妈妈,您说笑了,媒妈妈当年新婚不也让丈人看得心醉啊。”
“丫头,又哪里听来的巧言风语。”
几人寒暄之际从正房之内走出一位看上去而立之年的男子,缓缓向这边踱来。
“老爷。”
“老爷。”
……一众下人们纷纷停止了手上在做的事面对着男人齐声低头道。
随着男子的出现青衣女子脸上洋溢的笑容也在慢慢冷了下来,登时间院内所有人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僵住了一样。
……
二人沉默良久
“我必须要嫁给他了,安稳了百年也不见得我活得就是快乐……”女子率先出言打破了沉默,说到后面渐渐声音小了下去,低头凝视着地面,眸里光彩流转。便接着又抬头道:“拉你来演这出戏,从来没问过你愿不愿意,你要是……”
“那便嫁吧。”
正说之际,沉默许久的男子却打断了女子。
新娘听到这句突然抬头看向着男人,眉宇间带着震惊与不解,瞪大了杏眸紧盯着男人。
“真的?”
“这不像你……”
男人没有说话。
似乎是思索明白了什么,笑容又慢慢浮现在了女子的脸上,低着头的下人们也恢复了行动,媒婆拉着新娘的手为她整理衣裙,姑娘们围在耳边叽叽喳喳,此刻的幸福似乎便更浓了。
——“良辰吉日结同心,乾坤即定佳偶成!”
伴随着门外一声吆喝,大红的轿子稳稳落地,等候在门口的妇人们为走了一路的轿夫端上了热乎的茶水,以及桂花做成的点心。热情的招待起了他们。
女子在门内心急的踮着脚扶着旁边的丫鬟远远的向门外眺去,见那门外熙熙攘攘,挤满了人,红色的盖头挡住视线,眼前都是花花绿绿也不知情郎在何处。
身旁的黑衣男人整了整衣服头冠,抬腿迈步向外走去,悠悠的回了一句:“我去看他。”
“哎呀,娘子你弄疼我了。”
看着男人移步向外走去,新娘的心里一阵紧张,一时间竟不小心捏疼了扶着自己的丫鬟。
门外——一身红衣俊秀的少年郎出现在了轿旁,只见那郎君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又是惹得门外的姑姨们一阵驻目掩面而笑。
看着门内走出来的黑衣男子少年连忙作揖。
“不才小生见过丈人。”
“嗯。”
黑衣男人只是轻轻哼出一句,看着眼前的男人的神彩非凡,却不免心里一阵酸楚。
茶余饭饱,那随行的乐人捏着一曲高音点燃了全场,霎时间锣鼓喧天,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八种乐器齐奏,附近的孩童们聚在府们口,等待着迎亲队伍撒下铜币蜜枣。
院内——
“娘子,我们该走了,身旁的丫鬟低声在耳旁说到。”
一时间,二人心情无比紧张,随行的贴身丫鬟此一生注定无所出嫁,只能陪着小姐嫁去男家共同侍奉那兰家公子,看着这身上这自己一身沾着光来的锦衣华服,脚下踏着的青布,此时就像是自己也要嫁人。思绪翻涌之间面庞一阵温热,竟是不小心落了泪。
“请新娘——”
门外轿夫一声吆喝,丫鬟赶忙匆匆拭去了泪水,扶着小姐的胳膊抬步向外走去……
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异常,新娘转头轻声问到:“襄儿,怎么了?”
“没事,娘子,如此场景,情难自禁落泪而已。”
闻言,新娘顿觉十分对不起这与自己陪嫁的女子。
“只便一个术法把戏,就要让你忘了前身往事去陪着我过尽半生……我这和那卖去你命做丫鬟的人有什么区别……不过一样虚伪罢了。”
摇了摇脑袋甩去胡思乱想,眼前已是门外大红花轿,稍稍驻足,那少年郎就站在轿旁为自己掀起帘子。俊美的面容微微带着笑,透过红纱看着自己,一时间竟不知道作何。
“娘子,上轿了。”
轻轻吐出一句,少年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扶着新娘上了轿,而那随行丫鬟则被夫人们扶着坐在一匹系着红花的白色骏马之上。
“起轿——”
礼乐再响,赏过花红利市钱,轿夫们缓缓抬起了大红花轿转过向着兰府方向走去,那少年也向着黑衣长者的方向作了个揖,翻身上马。
看着远去的迎亲队伍,黑衣男子拾起地上的一枚铜币,眼中一改之前的平静,闪过一丝踌躇,似是十分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