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为何事?”
陈玄林侧首望向身旁青年,淡声道,“且让义生这小子与你讲吧!”
这年轻人名陈义生,系陈家“义”字辈子弟,位在“守”字辈之后。陈义生之父,乃执掌陈家情报司的陈守源。
陈义生容貌与其父那副粗犷豪迈之态大不相同,周身透着一股文弱之气,恰似一介书生。
但于武学一途,其资质也还可,恰到可重塑灵根的程度。
陈义生早慧,心智机敏,广为人知,如今方才十六岁,处理族中事务之能便颇为得心应手,故而陈玄林将其留在身侧驱使。
陈玄白心中明晰,陈玄林此举乃是为陈家主管之位培育后继之人。
陈义生亦是陈玄白亲眼看着成长起来的,与陈玄白交谈之时,毫无怯懦畏缩之态,寥寥数语,便将欲汇报之事阐述得条理清晰、明白顺畅。
也并非什么惊天动地之大事,不过是关乎灵田罢了,楼家与林家,欲将自家灵田敬献予陈家。
当下与山上维系交好关系,有陈守年二人从中周旋便足矣,实无灵田之需。
即便是紫虚宗派派来掌管灵酒事务的修士,如今对陈家亦是颇为客气。
不过那灵酒沉淀时,能析出黄金,着实算得上一笔颇为可观的收入。
“依我之见,这两家此番前来,十有八九是有所求。不妨先问个明白,再作计较。”
陈玄白略作沉吟,须臾之间便定下决策。
旋即三人于族地并肩而行,一路谈论着族中之事,不时有笑声响起。
如今陈家运作井然有序,体制严谨缜密,诸多事务已无需陈玄白事事躬亲。
大多时日,陈玄白皆于灵桃院落静心潜修。
换在往常还好,但如今灵田之事实在算不得什么要事,想来多半是陈玄林与陈义生借此为由,欲与陈玄白叙谈几句罢了。
行至练武院落之处,陈玄白不自觉停下脚步,驻立观望。
今时,此院已扩建甚多,往昔旧貌,除却那株槐树尚在,余者皆难寻踪迹。
因需教诲之孩童渐众,拳法讲师亦增至三人。
主讲者乃陈守光,即陈守真的兄长。
陈玄林微微摇头:“嘶……直至如今,我仍不明白,陈守光这小子放着陈家武者总长之位不坐,却跑来这里授拳?您以为呢,家主?”
言罢,其目光转而投向陈玄白,似盼能从陈玄白处得些端倪。
陈玄白目光落于正悉心为诸孩童调校姿势的陈守光身上,对陈玄林仿若未见。
其中缘由,他自是洞若观火。
欲令一人于族内无端消失,终究难免遗下蛛丝马迹。
而后陈玄白斜睨陈玄林一眼,嘴角微扬,暗自忖度:“这厮想必也已察觉到些许异样了。”
陈玄林身为陈家主管,所涉族内诸事,自然十分熟悉了解,远非寻常族中子弟可比,再加上其心思敏锐,一些逻辑异样难以逃脱他的察觉。
然而陈玄白对此却并未有过多忧虑,只由着陈玄林自行揣度,以陈玄林的见识与心性,事理的是非曲直、轻重缓急,他心中自有分寸。
即便偶然察觉到某些端倪,他除了偶尔在陈玄白面前试探一番,便会深埋心底,绝不多言半句。
陈玄白笑了笑,盯着陈守光的身影,心下已然有了一个决策,对陈玄林吩咐了一句。
“玄林,准备再去寻一位传授拳法的讲师。”
......
夜半时分,灵桃院落静谧无声。
陈玄白借着着那慧眼突破的劲儿,向练气十层发起冲击。
他周身气机流转,灵桃之气如怒涛般翻涌,族运也被牵扯起来,宛如舞动的烈火。
时光悄然流逝,足足两个时辰之后。
一声悠长气息自陈玄白口中吐出。
练气十层,突破水到渠成。
遥想当初从引气入体起步,近二十载岁月匆匆而过,今日终得抵达这一境界。
就在此刻,族运似有一股无形之力推动,瞬间大涨。
那灵桃树上的桃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如今已长至巴掌大小,色泽红润,似在昭示着即将成熟。
待修至练气十层境界,实则已半足踏入筑基之境。
所谓练气圆满,不过是于练气十层之后,筹备筑基所需诸般材料之际,积累下一些底蕴,乃天地赐与修士的一段缓息之时。
但若筑基诸事早已筹备周全,一踏入练气十层,也可直接冲击筑基大境。
然世间修士,心性各异,便如那红翎,虽得前人遗藏,却并不急于求成。
逍遥洒脱数载,一切皆顺乎自然,待时机成熟,方才着手筑基之事。
陈玄白于院落中稍加思索,心中决断已定,决意鼓足起劲儿,再行突破之举,放弃这段缓冲时间,径直到筑基。
近段时间以来,自陈守年与陈守瑾二人所传紫虚宗之情状观之,颇有异样端倪。
陈守年更是直言,紫虚宗似有重大举措在筹谋。
以陈守年这等尚处练气境之人,竟亦能感知其中动静,想来紫虚宗一众高层怕是早已暗中布局多时。
除此而外,月浩宗之黄优亦有情报传来,至于红翎所处之散修组织,其间状况亦不可忽视。
红翎于酒酣之际,还无意间吐露了些组织高层的一些隐秘。
诸般线索,皆隐隐透露出来未来会掀起的动荡。
然因消息传递渠道拘于狭隘,个中详情尚难窥得全貌。
他神色凝重,深吸一口长气,平复心境之后,缓缓取出一只镌刻着神秘符文的乾坤袋。
乾坤袋内所藏之物,乃是源自百里蚩洞府中的珍贵遗藏,其间蕴藏的资源,足可助力他顺利踏入筑基之境。
“如今所缺者,唯与道基相契合的灵物……”
他目光深邃,目光缓缓落于那灵桃树上,他一身修为皆肇始于此灵桃树,漫漫岁月里,肉身久受灵桃之气淬炼。
于此刻而言,这世间最契合他的灵物,毋庸置疑便是眼前这株灵桃树。
念及此,陈玄白当即运转慧眼神通,一缕精纯灵力自指尖溢出,注入灵桃树内。
那一丝灵力仿若一只蝼蚁,穿梭于树身之中,探寻着最为适宜栖息安身之处。
少顷,灵力凝于一截枝头。
“正是此处!”
灵气流转,那截桃枝自树上悄然折断,飘落至陈玄白掌心。
桃枝之上,灵韵氤氲,隐隐与他的内窍产生共鸣。
陈玄白心中暗道:“灵物既已得手,接下来便该寻一处适宜之地进行筑基。”
这龙首城几乎在紫虚宗门口,在此处筑基,极有可能暴露行迹,引来严重的麻烦。
他实不敢以自己性命以及陈家未来相赌,去试探那敛气藏运诀能否隐匿住筑基过程中的气息,稳妥起见,还是另寻他处进行筑基方为上策。
此时,夜幕已然退去,天色初明。
陈玄白神唤来陈玄林。
“玄林,我将外出一段时日,归期难定。族中一应事务,便全权交由你处置了。”
“嗯?家主又要外出?也罢,这临时家主之位,我早已然轻车熟路了。”
陈玄林摆了摆手,此类事宜此前他已然历经多次。
恰在陈玄白欲举步离去之时,陈玄林又陡然出声将其唤住。
“家主,且慢!”
“还有何事?”
“某些事当真不可告知于我吗?”
陈玄白缓缓转身,见陈玄林轻抚下颌,面上满是玩味。
陈玄白微阖双眸,此番并未以笑意相答,而是神色一凛,言辞简洁道:
“关乎家族存亡。”
陈玄林闻之,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行,我已明了。往后,我不会再向您试探。族中那些异样,我自会设法遮掩。”
二人多年共事相交,彼此信任深厚,有些事无需多言。
陈玄白敛去那一脸肃然,嘴角轻扬,缓声道:“他日必有让你获悉真相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