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演武场”•斗室内
青石砖铺就的地面上,满是汗渍浸透的斑驳水痕。
几缕初升的晨曦透过井字天窗洒落,映照在林胜裸露着的精壮躯干之上,熠熠生辉。
“嘭—砰——”
伴随着林胜一刻未曾停歇的动作,挥动臂膀,提跨沉肩,一招一式,大开大合之间,隐约泛着淡淡红光的肌肤顿时汗如雨下,沿着犹如虬龙般盘踞的肌肉线条与挺如弓弦的脊背淌下,滴落在青石砖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更令人惊疑不定的,便是这不足十平米的狭窄空间内,竟回荡着接连不断的沉闷声响,似是雷声滚滚又如同金铁交鸣,虎啸山林,不绝于耳。
“呼——”
林胜踏地起身,猛然收势,脚尖一点地面,身形如标枪般挺立。
他缓缓将抬起的臂膀垂下,长吐出一口浊气,白雾喷涌,在晨光中逐渐消散。
胸腔略微起伏,八块犹如板甲般的健硕肌肉群以黄金比例几乎完美地分布在躯干各处。
体内的【猩红之炁】也随着林胜“撑筋拨骨”运转周天,奔腾不息的气血髓液,穿梭流窜于筋络窍穴之间。
林胜闭上双眼,静静地感受着体内力量的涌动,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在濒临崩溃的身躯恢复好,“破茧成蝶”后,他经历两天一夜的苦修,总算是勉强能够将郭海东所教导的“小技巧•撑筋拨骨”,融会贯通,并打得有模有样。
其核心要点无不在乎于“放松筋骨”。
简单来说,林胜只需要偶尔在闲暇之余,没事练上那几周天回合的时间,便能尽可能地将紧绷的肌肉与筋骨迅速放松,进入最佳状态。
极大地减缓了历经战斗后,**所承载的疲惫与压力。
同时也能够对**的柔韧性与灵活度有着不小的锻炼与提升。
至少比起前世那群健美狂热爱好者们,只想一味增肌变大,损害肝脏与寿命不谈,更是犹如米其林轮胎娃娃般,肢端肥大,丧失自理能力与最为基础的活动机能,要好得多的多。
修行习武早已将林胜曾经所塑造的扭曲观念梳理清洗地一干二净,磨砺心性,不再盲目追求极致的形体,而是“小孩子才做选择”——他全都要!
能大能小,能软能硬,伸缩变化自如!
这又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却都无法达到的完美状态?
要知道,林胜可是能够通过【搬血运劲】令【猩红之炁】于四肢百骸之间流转翻腾,操纵精度虽比不上郭海东那样细致入微,罡炁外放,但也已然足够,转轮之术不再是妄言。
寻常人类仅仅只能是做到肌肉充血,而他早已开始逐渐脱离人类的定义范畴!
就在林胜的思绪飘忽之间,一道佝偻的身影却悄然而至至——正是郭海东,他的脚下步伐轻快,动作迅捷仿若矫兔。
还未等林胜反应过来,郭海东的身影便伫立在斗室内的角落。
目光落在似乎是刚刚苦练结束后的林胜身上,他轻抚胡须,苍老的面容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林胜照例抱拳行礼,朗声开口:
“东叔。”
郭海东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他走近几步,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林胜流淌着汗液,逐渐飘散着蒸腾雾气的健硕躯干,沉声道:
“你的‘撑筋拨骨’已颇具火候,筋骨之力比之前强了不止一筹,看来这段时期的苦修没有白费。”
“更重要的是……想必你也发现了不是么?”
“多谢东叔指点。我知晓自己还有不足,只能靠多练来弥补。”
林胜微微低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坚定,
“至于您所说的,我也的确明悟到了一些!”
说罢,他眉头一挑,心念驱动之下,体内的【猩红之炁】顺畅自然地涌现至臂膀,手肘……最终停留于指尖,闪烁不定。
经历筋脉寸断,气血枯竭后再度修复完善的**,也正如此前所说的那样——“先破后立,化蛹成蝶”。
至少在气血髓液的流通传导更为迅捷稳定这一点上,带来的提升是淋漓尽致的!
郭海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负手而立,缓缓道:
“勤能补拙,这话不假。”
“但你也不必过于谦逊,适当拥有一些年轻人的热血朝气,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在【浊恶之都】,凭借的是用硬实力说话……而你的天赋之惊人,我是看在眼里的,要不了多久,或许真的能登上那座‘塔’。”
郭海东抬起粗短的手指,笑吟吟地指了指远方那笼罩在铅灰色天幕内,如同一柄漆黑狭长的剑刃插在大地之上,高耸入云的“大厦”。
“那个时候,可不要忘了还有我这个老头子咯……”
“东叔说笑了,您一定会见证我满载荣誉的那一天!”
林胜认真地开口说道,眼中满是意气风发。
此刻的他早已做好了准备。
这段时间内许久未曾经历激烈战斗的筋骨感觉都快要“生锈了”,内心瘙痒难耐,渴望着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校验自己现如今实力的同时,更是为了更高峰攀登!
而那些失败者,终将化作铸就林胜成长飞跃的“薪柴”!
或许是看出了林胜的灼热视线内潜藏着的躁动,郭海东轻笑一声,从怀中再度掏出了那张“黄铜邀函”,“啪”地一声拍在了林胜的掌心之中。
“明天就是预选赛,把这个拿好了,会有专人来接你们。”
“至于暗巷那边,你暂且不需要过多担心,他们现在自顾不暇,根本没有时间来找你的麻烦……”
“东叔,那我能出门一趟……”
林胜下意识开口,正想说什么却又再度被郭海东所打断,
“你看,又急。”
“呵,就知道你小子迫不及待想要去主动出击,先下手为强是吧?”
林胜点头如捣蒜,目光殷切且期待,郭海东几乎说中了他的一切想法与打算,只是稍稍有些出入,但大体符合,大差不差:
先是趁夜色,闪击那间破落酒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暗巷”那群卑鄙无耻的混蛋们予以“重拳出击”。
然后再一把火烧毁地下拳赛馆,虽然或许不能对整个“暗巷”造成多大影响,但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郭海东叹息一声,随后悠悠开口:
“‘暗巷’在九龙城寨里设有多个堂口,段刹青只是其中之一,人称‘段爷’,但也不过是一头择人而噬,阴险狡诈的鬣狗罢了。”
“在决斗场之外,他们暗巷或许还有各种坑害人,防不胜防的阴毒手段。”
“你在没有打探清楚任何状况就敢独自前往,往可能布置着重重埋伏或陷阱的火坑里跳,我是该夸你艺高人胆大,还是蠢而不自知呢?”
“到时候,你还能像之前那样侥幸跑回来么?”
听着郭海东略带调侃与敲打意味的话语,林胜讪讪一笑,低头哑口无言。
郭海东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他的确是欠考虑了,大难不死后侥幸逃生,林胜的野心也随着实力提升而不断膨胀,从最初时那样小心谨慎,到现在无所畏惧,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胆大妄为。
而他也听出了郭海东话语里的关心。
“你现在更需要注意的是,明天的预选赛,不能出半分差错。”
郭海东语重心长地劝慰着,他十分清楚以林胜的跳脱心性,若此刻自己不开口出言相劝,怕是今夜就会趁机翻出院落,以报追杀之仇。
而最终的结果却是未知且不可控的。
郭海东已经不再想要体会失去徒弟的感受了,从任何意义上,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
“顺利通过,就能拿到一个不错名次和与之相应的身份地位,洗脱你过去的一切荣辱。”
“霎时,你再要如何,我绝不阻拦。”
“也要注意小心与你一同参与‘预选赛’的人,其中可能就有暗巷埋下的‘钉子’。”
“我明白了,东叔。”
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从里到外逐渐冷静下来后的林胜,沉声开口回应。
但很快,好奇心作祟的他又忍不住开口问询:
“东叔,您说的暗巷‘自顾不暇’是什么意思?”
郭海东摇了摇头,嗤笑了一声。
“你听说过‘红玫瑰街’吧,对,就是你想的那种地方,他们背后的老板便是暗巷的堂主之一。”
“他们一直想要将那些腌臜生意扩大到其他街区之外的地方,却没想到临挨着的那条街,住着一个执拗的疯子。”
“执拗的……疯子?”
林胜喃喃开口,眼中神色莫名。
“号称要将一切推举娼伎之人送上断头台,秉持仁义与原则行事,不容许他所处的街区内,任何人做出触犯其所定下规则的家伙。”
“这样的家伙为什么会被称之为疯子?”
“这可是在【浊恶之都】,你说为什么他会被称之为疯子?”
郭海东转过身,语气淡淡。
林胜顿时一愣,但很快也释然了。
诚然,在【浊恶之都】这样滋生充斥着罪恶与暴力的地方,这样异于常人,特立独行的家伙,也的确能够被称之为“疯子”。
可林胜又猛然意识到——能够与暗巷这样扎根盘踞于九龙城寨的地下势力对抗,并令他们自顾不暇的存在,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单纯不被人所理解的“疯子”?
“早些休息吧,做好明天的准备。”
话音未落,郭海东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斗室之内。
……
——下城区•九龙城寨•红玫瑰街
夜色如墨般深沉,唯有那依旧明亮的粉色霓虹灯牌如潮水般覆盖在每一寸街角巷道之中。
灯光映在街道路面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粉雾,仿佛连空气都染上了脂粉香水的味道。
每每到了入夜时分,这里本该是下城区里最为热闹喧嚣的地方,充斥着暧昧与人类最为原始的**相互交织。
然而今晚,红玫瑰街却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街头巷尾空无一人,店铺的卷帘门紧锁,住宅的窗户被木板钉死,连平日里那几盏从窗缝透出的昏黄灯光也不见踪影。
粉色霓虹灯依旧执着地闪烁,却像是失去了灵魂,只剩下一片空洞的光影在昏暗的夜色中跳动。
就在这压抑的寂静中,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却骤然炸响,撕裂了夜的帷幕。
“嘭——”
街道中央,一道壮硕的人影如山岳般屹立,毫不犹豫地挥出一记重拳。
拳风呼啸,带着雷霆般的力道,正中迎面袭来的暗巷打手面门。
那打手身形肥硕,满脸横肉,手中的铁棍还未及挥下,便被这一击砸得眼冒金花。
面庞迅速肿胀,鼻梁塌陷,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与其余躺倒不起的同伴一样,重重摔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夹杂着惨叫的闷响。
飞溅的血液如暗红的雨点,混杂着几粒断裂的牙齿,在半空中划出弧线,洒落在场上唯一站立的人影——那身着洁白西装的壮汉身上。
“壮汉”收回拳头,动作沉稳而从容。
他身高近两米,宽阔的肩膀撑起那件剪裁考究的西装,夸张虬结的肌肉在布料下隐隐隆起,仿佛随时能撕裂这层伪装。
洁白的西装上,点点血迹如梅花般绽开,与那满是伤疤的冷峻面容形成诡异的对比。
他的眼神如刀锋般锐利,扫视着四周,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意。
不远处,另一名打手再也按捺不住,自认为抓住了空隙时机,从暗处猛扑而出,手中的短刀划出一道寒光,直刺花山薰的脖颈。
眼看就要得手,花山薰却身形一侧,动作迅捷得不像他那庞大的体型所能做到。
刀锋擦着他的衣角掠过,带起一缕布屑,刺入身后的墙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叮”。
花山薰顺势出手,犹如铁钳般的指节扣住腕部,用力一拧!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打手的腕骨应声折断,短刀落地,而那人痛得蜷缩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低头瞥了一眼西装上的血渍,花山薰眉头微皱,随即抬起头,声音低沉而有力:
“还有谁?”
“我说过,你们暗巷的爪子不该伸向我的地盘……后果自负。”
街区的角落中,十几道身影晃动,似是同为暗巷的打手喽啰,却无一人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