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终于到黄昏了，他麻木地向着前面走着。也许会途经几处人家，也许会穿过一片树林，也许会踏碎几沓枫叶。但他只是住前走着，不时有几只乌鸦在头上盘旋，呜呀叫着，像在给他哭丧。
“也许，就是这了。”他驻足在一条河边。
黄昏映在水面上，只听鱼跃鸟潜，那太阳便向被打烂的鸡蛋一般泻了黄。但与之一同出现在水面上的，却是更多的如血一般的景像。
“这是假的。”他如此安慰自己道。“但如果是真的那应该更好吧。”他忽然又这样的想。
他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水漫过了他的脚踝。有些凉，但所幸，他也早没了温暖。血液在他身体呆滞地游动，血细胞像一滩污水中的孑孓般狂燥地碰击着毛细血管，直到静动脉。他像死了一般地向前走着，任双脚踏碎夕阳，踩皱黄昏。
眼前是宽阔的水面，水面上泛着鳞波，仿佛在向遥远的未来奔去。他多希望这水波能走得慢些，慢得能容纳他的步伐。眼前有几只鱼儿在无序地游动，望见他来了，便向河心游去。是厌恶？还是在指引？他不知道，也许只是他们有共同的方向，而他的出现提醒了它们该走了。多么幸福啊，夕阳落在眼前，经他一去，摇曳的水草仿佛结了红色的籽。待水波微平，这籽便又凝成云边的一团红了，好像抱在一起被冻死了般。
但他到底是在往前面走着的，水漫过了小腿，他莫名感到一阵轻松。仿佛他现在一蹬，便能直直地跳到云涧，融进夕阳，化成黄昏的一点阴影。有些凉，比他的手还要凉。仿佛他死了一般，于是他又莫名感到一阵幸福。
云间现了一枚月亮，别处藏了几滴星星，相互间发着凄惨暗凉的光。仿佛只消你把它们取下放在肩上，你便成了这世上所有人讨厌的对象了。但所幸，他不必劳此心思也能争得这般好事。
他走得更快了，划破了水波，踢裂了永恒。仿佛哭了，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哭，应该是什么不想忘的回忆吧。但他此刻并不想去回忆，只是更加大步地向前跨。鱼儿惊得四处逃串，有几只甚至跃过了湖面，被乌鸦衔去吃了。鸦们叫的更大声了，徘徊在天空织成一个若大的黑云，像是要把他吃掉一般。
水己经漫到了他的腰，脚下己是空空的了。
“要是一步踩空，我可就要交待在这了。”他对自己说道。
慢慢地摇动双擘，他笨拙地游着。夕阳在他身后化成几串血珠，乌鸦们争抢着去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