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老六 第44章 堂下梁上,看客过客

作者:离晋丰 分类:同人 更新时间:2024-04-11 00:5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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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天边晦暗,林立的城楼拉出道道阴影。

北镇抚司的内堂正好处在一道阴影中,天色渐黑却没有人进来添油掌灯。

屋内正坐着两人,其中一个听声音就知道是许显纯。

“这么说,黑石现在也不知道是谁拿走了他们的账目和密件归档?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不抓紧找回来,反而盯着那具遗体不放?”

“回大人,黑石内部之事皆是转轮王一言而决;油行陈老板死时他也亲自去了现场查探,只断定乃是一剑法高手所为。”

“哦……今晚,张大鲸就要交易了吧?”

“是,大人若是提前布好口袋,到时就能把黑石一网打尽。”

“都给捂锅里了,掀锅盖着什么急?几个杀手算不得什么,那密档和账目才是要紧事,再等等吧。”

……

信王府角落一处破败的花园,有个小内侍举着灯为朱由检照路,二人弯腰钻进了院墙下的地道,这地道连通着王府与隔街的某处民宅。

自地道出来后,有位素衣的持刀女子正在等待,对着朱由检微微行礼,将其带到一间僻静的屋子前。

屋内,陆文昭握着拳头走来走去,显得十分忐忑。

锦衣卫在名义上乃是天子亲卫,即便他这个千户不受重视手里也没什么权力,可私下会见藩王……这是谋反的大罪。

吱嘎——

木门推开,朱由检信步缓入,哪怕是行阴私之事,他仍旧仪态自然,不像是密谋更像是来与朋友会面。

陆文昭见此略微走神,反应过来后便立刻行跪拜之礼,“卑职陆文昭,见过王爷!”

“陆兄快快请起,你我只作好友相聚,不必在意这些繁文缛节。”朱由检连忙把陆文昭扶起来,

“往日里,郭公公没少对小王提起陆兄,常言你们乃生死之交,早就想着要引荐了;不过小王总担心扰了陆兄的安稳日子,便一直不曾应口。”

“王爷说得,可是郭真公公?”陆文昭询问。

“不错。”朱由检点点头。

“王爷既认识郭公公,为何还遣外人送信?”陆文昭对此有些不解。

朱由检抱歉一笑,直接说道:“不瞒陆兄,小王如此做是为了试探一二。”

“让郭公公送信,就怕陆兄为了情义,即便心中不忿也会过来碰面,此举有强买强卖之嫌,小王也不愿行那逼上梁山之事。”

“若由外人送信,便可看出陆兄心意,到时候无论你是装作不知,还是选择告发,小王皆有后招备用,以后大家各行其道便是。”

信王这番话说的风轻云淡,既彰显了自身气度,也流露出对己身实力的自信,甚至无意遮盖要谋大事的意图。

萨尔浒之战中幸存下来的陆文昭,当年就曾指着战场上的惨况对沈炼说,从此以后要换个活法儿。

可这么多年过去,虽然当上了锦衣卫千户,但他发现他的性命依旧如同野草,既不重要也无人在意。

见惯了朝堂上的勾心斗角,此刻面对信王直抒胸臆的坦诚,反倒让陆文昭有些不知所措了。

“王爷,卑职……”

“不必多说。”朱由检拍拍对方肩膀,

“你能来,就足够了。”

……

京城外,云何寺。

庙破佛残,荒草萋萋。

两条鬼鬼祟祟的黑影,趁着夜色摸向寺庙后方的碑林墓园。

按陆大有说,这里还有个老和尚居住,为了不让人发现,就不能点火照亮;常永松和裴纶对视一眼,直接分头行动。

片刻后,裴纶对着便常永松招手,“找到了。”

常永松过来一看,墓碑上刻着曾静之墓四字,旁边还刻日期,洪武十八年立。

“这石碑的做旧手艺还不赖,要是能再添点青苔,那就更像真的了。”

裴纶说着伸手推了推石碑,发觉分量不轻,

“过来搭把手!”

……

“师兄。”

把朱由检送走后,丁白樱回到屋里,见陆文昭坐在椅子上沉思,开口说道:“我们为何就不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呢?”

“师妹,如今世如烘炉,你我命若草芥,哪有安稳可言?当初戚家军北上后为何会落得那样的下场?因为朝中奸佞当道!因为戚家军在朝中没了靠山!”

“眼下朝中纷纷扰扰、边境军备废弛,这才有萨尔浒大败,我在侥幸逃得一命后就明白了,若想重整戚家军,光是投身军伍那行不通的。”

“必须先梳理朝堂,然后再找一座靠山,找一座……最大的!”

最大的!

这三个字掷地有声,一如此刻陆文昭的决绝。

丁白樱听了不再多言,左手拇指摩挲着腰间的长刀,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待会,你和我一起去通宝钱庄外守着;锦衣卫不愿做的事,正好咱们来做;黑石只是杀手,不擅长查案子,那就让咱们帮他把丢了的东西找回来吧。”

……

亥时在子时之前,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通宝钱庄大堂,灯火通明。

十几个青衣黑帽的的家丁分作两列,于长桌两侧捉刀而立。

张大鲸在步辇上被仆役自后堂抬进来,先看看长桌对面端坐的一男一女两位道人,最后又把目光聚集在他们手边的布包袱上。

大堂屋顶,彩戏师连绳伏身在房梁处,原本在向堂下观望;可耳朵一动后,他便扭头对着身侧轻声说道:“你来晚了。”

曾静从阴影里现身,并不作答,只是缓缓靠过来。

“什么味道?”皱着鼻子看向对方,目光又掠过她身后的布包,连绳若有所思,“这就是罗摩遗体?”

曾静紧了紧抓着布包的手,依旧未答。

彩戏师见此微微一笑,不在多说。

大堂里,紫青双剑起身来到长桌旁,抬手打开一个木箱,张大鲸随之说道:

“黄金十万两,加上全国一百七十家通宝钱庄兑现的银票一百万两。”

分别查验了木箱里的银票,以及罗列整齐的金元宝后,紫青双剑互相点头示意,把包袱交给了出去。

张大鲸激动的接过来,又从步辇下取出自己的珍藏,哆哆嗦嗦的开始解包袱,嘴里念叨着什么盲目可以复明、失牙可以再得之类的话。

却浑然不曾注意到,此时在他对面,紫青双剑那露出欣喜的脸。

“张大鲸要死了。”

曾静在房梁上叹息着,然后又接着问连绳,“你来的早,他身旁那两个黑袍是……”

话未说完,就听张大鲸怒吼:“这遗体是假的!”

“假的!!!”

灯火下,两道剑光在屋内一闪而过。

紫青双剑先后出鞘,一条光影在长桌四周的家丁身边缭绕,那些捉刀护卫的壮汉们来不及反应,便纷纷中招,接连捂着喉咙倒地。

另一条光影跃过长桌,直奔张大鲸心口处,眼见就要将其穿透,却有个熟牛皮制的套子横进来。

两相交击,牛皮被扯作碎片四下纷飞,露出了其中包裹着的精钢枪头。

虽说把长剑拦了下来,但对方剑下的力道却是不小,枪尖在空中兀自震颤,嗡嗡作响。

崆峒青剑乃是一貌美的年轻道姑,杀人未成,便翻身落在长桌上,左手扣住桌沿,右手持剑于身后高高翘起。

目光顺着枪杆向上扫去,就见一戴着恶鬼面具的黑袍人也正歪着脑袋看她。

不及多想,她手下一震再次扑出,掌中青剑光华大作,不似上一剑的暴起突然,这一招气势绵长、剑走轻灵,欲要绕过那长枪,以取张大鲸的性命。

和人交手,目的明确,不受打扰,崆峒青剑虽然年轻,可无论剑法还是经验都很老练。

矮个儿之前曾特意嘱咐过,保镖的任务是护雇主周全,不然即便杀死刺客,最后收不到钱也是白忙活。

所以高个儿黑袍见对方攻来,并未直接同她拆招;双臂交错下,长枪于半空画出条弧线,猛然回落后并未奔向崆峒青剑,反而回抽在了张大鲸的胸口。

一股柔劲使出,将其人连同座下的步辇向后推出足有三丈远的距离。

“雇主交给你了。”

对着矮个儿黑袍交代一句也不等他答应,高个儿黑袍便跃身而上,长枪宛若一条恶龙,扑向对方那月华般的剑幕。

打起来后,他还是更喜欢无拘无束的状态,倘放不开手脚,那还不如不打。

“娘的,就不能按计划来?你这么搞,我很被动啊!”

虽说三两下的功夫,铁枪就占了上风,把对方压的严守周身,可矮个儿依旧骂骂咧咧,抽出腰间长剑,走到了张大鲸身边防卫。

可张大鲸却直接催促道,“既已谈好价钱,先生为何不动手?”

“动手?可以啊,不过我不会轻功,那个老男人快把你手下家丁杀光了,到时候他要是抽冷子给你来上一剑,我可能赶不回来。”

张大鲸听后,又连忙把作势上前的矮个儿黑袍给拦下,

“是张某失言了,还请先生莫气。”

……

房梁上,就在紫青双剑出手的一刹,彩戏师就要跳下去,但却被曾静给拦住。

见他不明所以,曾静只说了两个字,

“等等。”

果然,接下来的事情出乎了彩戏师的预料,那使枪的黑袍人居然轻松压制了崆峒青剑。

“这是哪来的高手?”彩戏师颇为疑惑。

“军中枪法。”

曾静武艺不低,见识也很不凡,经过风清扬半年多调教,最初的那套梨花枪早就面目全非了,可她居然还能看出些痕迹来。

“哦,那怪不得要戴面具掩人耳目,想必是偷偷跑出来捞银子的……咱们何时出手?若不提前杀一个,让紫青双剑合到了一起,那可就不好对付了。”

“等着,让他们先去碰碰。”

连绳听后点点头,接着又突然看向神色淡定的曾静,“细雨终究是细雨,你改不了的。”

……

梁上偷看者二人,堂内激斗者二人,单人只剑快速屠杀者一人,再有后方坐立者二人。

说来也就是饮一盏茶的功夫,前后局面大不相同。

“快来帮我!”

又一次被枪头在身上带出条血痕后,崆峒青剑忍不住开始求援。

“坚持片刻,我去去就来。”

旁边,崆峒紫剑放倒了最后一位家丁,振去剑身血迹,绕过高个儿黑袍和崆峒青剑,冲向了张大鲸。

张大鲸见了不免有些慌张,扯了下身边的矮个儿黑袍,却不知矮个儿心里也慌得很,只是被面具遮了脸,外人瞧不见而已。

老子有甲,不用怕,不用怕!

默念几句给自己鼓鼓劲,矮个儿挣开张大鲸的手,持剑对着崆峒紫剑迎了上去。

奔跑中,脚掌落地踩出蓬蓬蓬的闷响,没办法一身的负重他还没能习惯,所以步子就变沉了。

诶?不对啊?

高个儿也是第一次披甲,可看他身姿脚步和往日也没啥不同,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常永松这个混蛋给他表弟开小灶了?把质量好重量轻的铁甲给了对方?

交手在即,矮个儿因紧张,心里开始胡思乱想,他也意识到这样不对,却又无法控制。

殊不知,在新手里面,他这已经是很好的状态了;其实在过度紧张的环境下,还要高度集中精神,很容易导致手脚、筋骨的僵硬,那才是真要命。

而他这种,算是身心自我做出了调节,变相的让他放松下来。

看着对方靠近,脑子都还没想,矮个儿那握剑的右手已经挥了上去。

噗——

不是铁剑碰撞的那种清脆,倒像是钝器击打的声音,而且很虚。

在矮个儿错愕的目光中,自己一剑劈断某个黑影,眼前再无它物;低头看去,两截儿剑鞘跌落在地。

而消失的崆峒紫剑,此刻已经连剑带人化作了一道飞虹,迅捷的飞向了正在和崆峒青剑交手的高个儿黑袍。

直奔着对方的后脑刺去。

二人俱是有甲无盔,这一招可真真实实的打在了要害。

“小心!”

已来不及做出其他,矮个儿只得跳脚大喊。

……

“好不要脸!”

房梁上,彩戏师见此也忍不住小声嘀咕,

“崆峒派好歹也是名门正派,即便如今就剩下他们两人,也不至于用这样的手段吧?”

看看旁边的曾静依旧沉默,他又说道,

“你我也是老朋友了,今日一过,各奔天涯,何苦对我甩冷脸?我又不是转轮王。”

“有什么好说的?江湖不是从来都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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