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阳君把三十万块现金摆在渠皓琰面前的时候，渠皓琰愣半天，诧异道：“你哪来的钱？”
“找家里拿的，也不算拿，回头得还的。”
杜阳君兀自倒了杯水喝，见渠皓琰一副不太相信的模样，放下水杯说：“皓子，对不起，这次是我疏忽大意了，这批货的损失我来承担，你不必感到自责。”
第一次见这么多现金，渠皓琰傻了眼，此刻的关注点全放在现金上，压根没听见杜阳君说了什么。
杜阳君家里有钱，别说三十万，三百万也拿得出来，只不过还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这些多钱真是你找家里拿的？”
“嗯，我把情况都给我爸说了，他就借了我三十万当创业基金，赚了钱要连本带利还回去。”
见渠皓琰仍有疑虑，杜阳君说：“怎么你不信啊？”
“不是，”渠皓琰勉强一笑：“我就是没见过这么多钱，有些好奇罢了。”
杜阳君看了眼茶几上的现金，微微一笑，笑容转瞬即逝，绕过茶几直接在沙发上坐下，随意问道：“我不在的这些天里，公司怎么样了？”
“这批货不能再卖了，我就让他们先停播几天，等你回来再做决定。”
渠皓琰刚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吃饱喝足的肥猫便扭着身子跳上沙发，来来回回蹭他的胳膊，他便将肥猫捞进怀里，抚摸着这颗软乎乎的毛球。
“明天我就去公司处理，最近有几个食品品牌方联系我谈合作，如果成，我们就换其他的，不做热干面了。”
渠皓琰问：“那做什么？”
“小吃，零食，饮料都有，总之热干面我们是不能再做了，热度上不去。”
说到这里的时候，渠皓琰注意到杜阳君的脸色沉了下来，大概是想起被信任的朋友坑害的瞬间了。
“那仓库里的货怎么处理？”
三十万的货，该怎么处理？杜阳君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见他拿不定注意，渠皓琰说：“这批热干面不是假货，只是质量差了点，味道不是很正宗，如果要卖的话不是不可以，我们得联系品牌方授权，不能在用现在的品牌出售了。”
“没有品牌，工厂早就倒闭了，人全他妈都跑了，我就是被这孙子给耍了，”杜阳君懊悔道：“亏我还这么信任他，这一切都是他给我设得套。”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没有回旋的余地，我们只能自认倒霉，三十万就当是买个教训。”
渠皓琰冷静道：“这些天我想了很多，这事不完全怪你，我也有责任，在订货的时候我应该和你面对面商量下，在签订合同之前应该仔细看一遍合同，在付尾款之前应该好好检查一遍新货，可我却稀里糊涂的什么都没做，现在说这些没有用，与其后悔，不如想想办法怎么止损。”
杜阳君表示同意，微微颔首道：“我想到个办法，最近有几个品牌方想找我们合作，如果有人愿意低价收购这批货的话，我就答应跟他合作，价格可以谈，只要能回本就行。”
渠皓琰问：“那要是没人愿意捡这块烂肉呢？”
“没人要的话......”杜阳君眼底快速思索着解决办法，“既然我们是做饮食这块的，可以作为赠品赠送，或者开低价冲销的活动，先把本保住，等回本后随便处理。”
“关键是现在咱们的热干面口碑不怎么好，别说保本，就是赔本也没多少人愿意买，”渠皓琰反问道：“你愿意买吗？又硬又咸不正宗的武汉热干面。”
“便宜啊，为什么不买？可以买回来尝尝到底是不是这回事。”
杜阳君斜睨着他，眼珠一动不动，好像想到了什么，眉眼忽然一亮：“我想到个办法。”
渠皓琰：“什么办法？”
“正常一份热干面餐饮店卖十五元左右，超市十元，网上五六元，五份起包邮，对于没吃过热干面的人来说肯定会好奇，看见便宜的就想买来尝尝，一块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这个时候谁还看那些负面评价？”
杜阳君仿佛抓住了商机，一板一眼道：“就算是看到也没关系，我们就利用负面评价来博人眼球，到底有多难吃，人嘛都充满好奇心，何况是免费送的，为什么不要呢？”
渠皓琰立刻明白过来，“反向营销？”
“嗯，你觉得行不？”杜阳君问。
渠皓琰一想，“我觉得还是跟大家商量一下吧，咱们现在不能这么随便了，我现在通知大家明天去公司开会。”
杜阳君若有所思地点头。
“哦，对了，”渠皓琰刚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忽然想起一件事儿，“这个月工资还没发呢。”
嘴里叼着烟正在打火的杜阳君蹙眉往他脸上看了眼，打火机扔在茶几上，一团白烟从嘴里徐徐吐出。
“明天发。”
“我答应悠悠他们今晚发的。”渠皓琰说：“发支付宝。”
“钱都在这里，还没去存。”杜阳君面无表情道：“明天发，让她再等等。”
渠皓琰叹气，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等明天了，晚点等其他人问起来再解释吧。
客厅陷入沉默，杜阳君埋头蹲在沙发上抽烟，心事极重的样子，眉梢紧蹙。
手机忽然响起，是刚进门的时候点的外卖到了。
渠皓琰一手撸猫，一手接起电话，应道：“好的，等一下，马上来。”
挂断电话，渠皓琰放下猫，起身说：“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希望我没有看错你。”
杜阳君神色愣怔，默然看着他朝玄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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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看错了，他骗了你，那三十万压根就不是他找家里拿的。”
倾盆大雨过去，天上淅淅沥沥飘着小雨，站在树底下避雨的寇重阳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扭头问渠皓琰：“是他找人借的是不是？”
“嗯，”渠皓琰青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悔恨，怔怔道：“那天我赶他出去后，他去找了那个骗他的朋友，他那个朋友也许是心里愧疚，就帮杜阳君介绍了一个做金融中介的朋友，在那个人的介绍下杜阳君贷了三十余万元。”
寇重阳简直难以理解，“他还敢相信骗他的那个朋友？”
“他朋友做生意亏了，到处躲债，没办法才给杜阳君设的套，是吃准了杜阳君人心软，家里有钱，不会把他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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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杜，小杜，你消消气，我真不是故意骗你的，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堆满自行车的昏暗胡同里，一名西装革履的肥胖青年男人像一滩烂泥似的倒在墙角下，身上满是肮脏的逆水脚印，胸口的衬衫崩开好几颗扣子，领带松松垮垮斜挂着，臃肿的脸青一块紫一块，已认不出全貌。
“你他妈还是个人？你知不知道那些钱是我朋友的，你让我怎么给人交代？”
杜阳君愤怒不已，又是一脚狠狠地踹在男人的胸口上。
这一脚踹得不轻，咚一声闷响，男人敦实的后背撞到石墙上，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唉声惨叫。
杜阳君揪起男人的衣领恼羞成怒地恐吓道：“张焜，再不还钱，我今天就弄死你。”
“小杜，我没钱，”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张焜气若游丝道：“真没骗你，钱全部抵债了。”
这才半月不到，三十万就已易主，没钱，抵债两个词深深扎进杜阳君的心头，希望一阵落空。
杜阳君登时勃然大怒，咬牙切齿道：“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跑KTV潇洒这是没钱吗？”
刚从KTV被捞出来的张焜身体一抖，磕磕巴巴地解释道：“这次我真没骗你，都是那些大老板逼我去的，说是给我介绍合作，我要是不去就真走投无路了。”
“你走投无路？”杜阳君震怒道：“我他妈才走投无路了，你今天要不还钱，我不怕犯法杀了你泄愤。”
“小杜，我知道你人好，不会杀我的，求求你，先听我解释行不行？”
张焜哀求道：“我骗你是我不对，工厂倒闭，我整天被银行客户催债，我是真没有办法了才找你的，我知道你人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骗你我心里有愧，我想趁着这次机会认识几个老板给我介绍个项目，再给我一些时间行不行？赚了钱就立马还给你，哥欠你的钱肯定会还的，骗你我不是人。”
张焜正说着，脖子被人一把钳住，后脑勺直接撞到墙上。
杜阳君更加恼怒道：“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啊，张焜。”
张焜剧烈咳嗽几声，垂死挣扎道：“小杜，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可你杀了我也没钱啊，反而会害了你自己，不值得啊，我贱命一条，反正也没人看得起我，活着也没意思，不用你动手，哪天我自己就跳河去了。”
“不还钱，你活不过今晚。”
这种人就是无赖，杜阳君不想废话，手腕加重力道，逼问道：“再问你一遍，还不还钱？”
“小杜，”张焜顿时无法呼吸，哑着嗓子叫道：“松手，快，松手。”
“我要你还钱！”
怒火刷地冲上颅顶，杜阳君极度愤怒，手劲不由自主得加重了，勒得张焜两眼泪花，疯狂拍打着杜阳君钳住自己脖子的手腕，哑声道：“还，还，钱。”
听见还钱，杜阳君稍微松了下手劲，阴狠道：“钱在哪儿？”
“先松开，我告诉你。”
“我耐心不多，张焜，”杜阳君没听信，遂又加重了手劲，逼问道：“说钱在哪儿？”
杜阳君已是穷途末路的疯狗，见人就咬，常年混迹于商圈的张焜哪里遭受过这种虐待。
今天又是挨揍又是恐吓，被折磨得不轻，头疼，胳膊疼，浑身疼，再这样下去肯定死路一条。
得赶紧想想办法，张焜大脑快速运转，灵光一现，说道：“我身上没钱，不过我可以介绍个朋友给你，他能帮你弄到钱。”
“别给我耍花招，”杜阳君说：“我要你手里的钱。”
“小杜，我真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你就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张焜信誓旦旦保证道：“这次我肯定不会骗你，我给你作担保，你先拿钱去还你朋友，别让你朋友觉得你跟我一样。”
杜阳君没有说话，眉头紧蹙，似乎在思考什么，只见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
张焜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