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皓琰简直难以相信，只好亲自去仓库检查，确定所有的货不是原先的那批。
不知名工厂生产的武汉热干面，面条特别硬，吃起来就跟嚼树枝似的，口感很差，酱料配方也是一言难尽。
这个生产商有自己的品牌，不过是打着正宗武汉热干面的大招牌营销，产品是正品，就是味道差了点，说是武汉热干面没有问题，正不正宗不知道。
好在食品有安全认证，对身体没有危害，唯一的问题是口感。
下播后，悠悠走过来，看着对一桌子假热干面发愁的渠皓琰，想说点什么，却又没好开口。
渠皓琰注意到跟前的人站了有一阵，缓缓抬头道：“悠悠，明天开始停播，公司放几天假，你和娜美先在家休息几天，具体开播时间我会通知你们。”
停播意味着没有收入，最近产品销量越来越差，假货的事一直平息不下去，公司难不成要倒闭？
悠悠一阵担忧。
“为什么停播呀？这几天销量暂时稳定了，加把劲儿会好起来的，突然停播影响很大的。”悠悠劝道：“渠总，你再想想。”
“这些面的质量不行，口感比上一批货差太多了，继续卖下去对店铺的影响更大。”
渠皓琰没有把实情告诉大家，公司里的人还不知道卖的产品是假货，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这事我和杜总商量过了，先停播几天，等找到合适的供应商后再开播。”
悠悠担忧道：“渠总，出这么大的事，杜总怎么不来公司呀，他到底在忙什么呀？好久都没来公司了。”
渠皓琰沉思道：“他在找供货商，最近来不了公司，有什么事你跟我说也一样。”
悠悠小声说：“渠总，这个月工资还没发呢。”
“哦，”渠皓琰才想起来，账户里的钱不够发放所有员工的工资，苦笑道：“我差点儿忘了，不好意思，晚点发你支付宝。”
“谢谢渠总。”
悠悠的嘴很甜，人也很有礼貌，负债累累的渠皓琰更不好往后推脱。
“应该的。”
他以为这事算是结束了，却见悠悠迟迟不肯离去，犹犹豫豫的，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还有事吗？”
“没，没事了。”
悠悠笑着摇头，心里一直惦记着老板答应送她的圣罗兰口红，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也不见踪影，怕不是又忘记了。
“真没事？”渠皓琰看她不像没事的样子，“有事就说吧，别不好意思。”
“没事，渠总，我先回去了。”
看着悠悠走出直播间，渠皓琰这才反应过来，最近事太多，把送人家口红的事又给忘记了，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儿上。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怎么解决仓库里的那些货，杜阳君连续几天没回来，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他心里隐隐忐忑不安，感觉杜阳君已经跑路了。
虽然他不愿意这样想，但事实摆在眼前，这么大的一个烂摊子，谁会愿意承担，杜阳君又不傻，亏钱跑路也正常。
渠皓琰的心情糟糕透了，从未感觉到压力如此的大，仿佛大山压在身上，举步维艰。
灯红酒绿的城市里，渠皓琰像只孤魂野鬼在街上游荡，明明回家的路只有一公里，他却觉得异常的遥远。
裤兜里的手机微信电话响半天，渠皓琰慢悠悠地掏出手机，是寇重阳打来的视频电话，他直接切换成语音。
接通电话，寇重阳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干嘛换成语音？”
“不方便视频，我在街上。”
渠皓琰暂时不想回家，放眼望了一圈，不远处的花坛边上正好没人，他走过去坐了下来。
“你怎么突然打视频？”
“我想看下你在干嘛，我中午给你发的信息你看到没？”
中午寇重阳发来十几条语音，都是三四十秒的语音条，渠皓琰知道这人发的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事，那会正好忙，就没去听。
“看到了，你发了什么？我下午有点忙忘记看了。”
“我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我不敢给罗楠说，怕罗楠揍我。”
“什么梦？”渠皓琰问：“你不会给罗楠戴绿帽了吧？”
“怎么可能？”寇重阳郁闷道：“我就是很奇怪自己怎么会做这种梦。”
渠皓琰好奇道：“你梦见什么了？”
“我昨晚梦见我在打仗，我是军队的最高指挥官，军队里竟然出现了卧底，我被卧底一路追杀，逃亡的过程中在战场上遇到一个被困在战火中的妹子，我就冒着枪林弹雨救了妹子，带着妹子一路跑，跑进一条小路，但是前面没路了，眼见卧底就要追上来，这个时候我发现旁边还有一条隐秘的小路，不过为掩护妹子逃走我中了一枪，最后不知道怎么就喝多了，然后我的装备就被人偷换了，微信头像也换成了我妈用的花头像。”
“哈哈哈……操！”渠皓琰笑得不行，打岔道：“你是不是最近被你老妈说了一顿？”
“我想这肯定是卧底干的，不想让我找到我方部队，但我必须尽快找的装备换回来，并且想方设法去营救我方部队，可我被敌方控制了，敌人还非常友好的要带我去吃饭。”
寇重阳解释道：“我都跟我妈一个多月没联系了，不应该啊，大概是想吃我妈做的饭吧，才会做这个梦。”
“真够奇葩的，笑死我了，”渠皓琰笑了一会才停下，冷静问道：“那妹子是谁？”
“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我也不知道是谁。”寇重阳非常纳闷，“可能是最近电影看多了吧，我最近经常做噩梦。”
渠皓琰问：“你跟谁去看的电影？”
“手机上看的，我都很久没去过电影院了。”
“我不信，你肯定背着罗楠找女人了。”渠皓琰讥讽道：“不然梦里怎么会出现别的女人。”
“我倒是想，我这个样子除了罗楠谁看的上我啊，哦，我给你说个事，”寇重阳转移话题道：“我想明年把户口迁到杭州，感觉杭州政策挺好的，比我老家那边好。”
寇重阳老家在陕北，从小父母离异，家里兄妹三人，上有一哥一姐，现均已成婚，母亲由大哥赡养，所以就没未婚的寇重阳什么事。
兄妹三人从小不在一起长大，关系比较生疏，连姓都不是一个姓，大哥随母姓，寇重阳和大姐随父姓，是跟着父亲长大的。
父亲离婚不久娶了新老婆，寇重阳习惯不了新家庭，后来又回到了母亲那边生活。
大概是从小受到父母离异的影响，寇重阳一直不想待在家里，从上大学就很少回过家，工作后一年都回不去一次，现在想彻底离开老家。
而且这人对婚姻尤其谨慎，跟罗楠谈了七八年都没有结婚的打算，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
“迁户口？”渠皓琰问：“你打算和罗楠结婚？”
寇重阳说：“就迁户口。”
“那你什么时候和罗楠结婚？”渠皓琰说：“你俩都七八年了，该结婚了，老铁。”
“我什么情况你还不清楚，”寇重阳说：“我倒是想啊，什么都没有，拿什么结婚？”
渠皓琰：“罗楠不这样想啊，她不会在意这些的。”
寇重阳：“我在意啊。”
渠皓琰也是无奈，打趣道：“要不你去当上门女婿得了，反正你家还有个大哥，有你没你都一样，罗楠独生女啊，你去就跟儿子一样，将来罗楠家的生意都是你继承，少奋斗几十年啊，还搬什么砖。”
对面的人一下子没了声响，沉默几秒后，寇重阳说：“其实我爸就是上门女婿，当年我姥姥看不上我爸的条件，就把我爸赶走了。”
渠皓琰听得心里一震，这事寇重阳从未讲过，他以为这人一直不结婚是因为恐婚，原来是不想被人看不起。
“我明白，重阳，我相信你会有个很好的未来。”
“我也相信，皓子，我们会有钱的。”
前一秒还在发愁的寇重阳转眼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惹得渠皓琰哭笑不得，苦笑道：“会的，希望这一天能早点到来，我好抱你大腿。”
“我还想着抱你大腿呢，”寇重阳笑道：“算了，你我是指望不上了，我还是去抱罗楠的大腿吧。”
“去吧去吧。”
渠皓琰看了眼时间，已经聊了半个多小时，手机也快没电了，便说道：“我要去买个东西，手机快没电了，先不说了。”
“行，我要去加班了。”
“拜拜。”
同寇重阳唠了会嗑，渠皓琰也跟打了一管子鸡血似的，相当亢奋，心情忽然格外轻松。
这大概是这三年里两人经常联系的理由，相同的处境，相同的经历，相同的观念，相互鼓励着，让身处社会底层摸爬滚打的他们对生活有了一丝期待。
渠皓琰去附近商场专柜买了两支口红，揣进兜里就往家里赶。
刚才在美妆店甭提有多尴尬，柜员当着他的面喊美女，就因为他留着长发……
真不是他想留长发，而是找不到一个理想的发型师。
前脚刚进家门，猫屎铲到一半时，门外传来一阵开锁的声音。
接着门开了，杜阳君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