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身后,欧阳俭护着蔡河满,也一起跟了进来。
“怎么回事?”
蔡河满一脸担心地问道:“这、这怎么突然就天气大变了!”
“看来,卢生并非是个普通的画师。”
欧阳俭在风雪中,眯着眼睛道:“我的力量有限,无法全部发挥出来,难以与天气相抗衡。要保护蔡河满已经是我的力量极限了。”
他的言下之意,事情只能交给胡瑶和狐艺菲了。
“你说我能言出法随,怎么现在不管用了!”
胡瑶很是担心狐艺菲。
又因为风雪过大,只能隐约看见她的身影。
欧阳俭闻言,摇头道:“我也只是推测,可能现在卢生已经失去了控制,也失去了理智,他反而被风雪吞噬了,你的言出法随,大约是需要卢生恢复清醒的。”
“这、这个卢生,到底是什么人?”蔡河满躲在欧阳俭身后,好奇问道。
他也只能模糊看到,卢生只是一个瘦弱青年而已。
没有人能回答欧阳俭这个问题。
但胡瑶知道,会一直住在貔貅府的人,一定有不离开的原因。
会一直住在这里的人,一定是贪恋貔貅府提供的温柔乡。
那卢生的温柔乡,为什么会呈现两种截然相反的面貌呢?
室外是刺骨的风寒和无情的冰雪,室内却是温暖如春的画室。
这样的环境,一直保持着平衡,也就意味着卢生需要这样矛盾却又平衡的环境。
现在环境的失衡,和卢生的不清醒,是一起发生的。
尽管没有完全想明白,胡瑶依旧凭借着自己的第六感,开始了行动。
她静下心来,尽量不管风雪,不去担心狐艺菲。
她相信,这样的区区风雪,不足以伤害狐艺菲。
在狐艺菲为大家争取时间的间隙,她必须想出来解决的办法。
否则的话,所有人都会冻死在这里的,貔貅府也会变成一片冰城。
“咔嚓”一声,狐艺菲的身影,化作了一道雷厉风行的黑影。
她变回了三尾狐。
胡瑶知道,她这是在减少妖力的损耗,提高自己的反应速度。
随着狐艺菲化作三尾黑狐在雪中驰骋,黑色闪电一样的她左腾右闪,避开风雪中的冰块,却在一个闪身的空挡,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被撞飞了出去。
击中狐艺菲的,是一尊冰雕!
透明的,精致的,生冷的冰雕。
胡瑶记得那尊冰雕。
刻的极为用心,就像是活人被冰冻起来一般。
而现在这座冰雕,活了过来。
不止是这座冰雕,其它的冰雕,甚至只雕刻了一个轮廓的巨大冰块,全都朝着狐艺菲,冲撞了过来。
胡瑶的心中一紧,她凭借着本能,在风雪中冲了出去。
冲出去的瞬间,胡瑶就变成了狐狸的原型。
温暖的皮毛在冰冷的雪地上保护着她,流畅的体型帮助她极高地提升了加速度。
胡瑶在自己反应过来以前,就冲到了狐艺菲身边。
她替她挨了一下。
世界在狐艺菲的眼前,变成了信号不好的电视机。
断断续续的画面和雪花,融为了一体。
胡瑶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听见她落地的声音。
狐艺菲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却没注意,自己的眼前正有一尊冰雕,急速冲来。
“小心!”胡瑶拼尽最后的意志,想要站起来。
两腿却始终不给力,不能支撑她的身体。
胡瑶不由得在心中咒骂:‘胡瑶啊胡瑶,你是狐氏的守墓人,不能真的只受得住墓吧。’
‘胡瑶,不能让你身边的大活人变成了墓碑!’
‘胡瑶!快想想办法!’
突然,胡瑶灵光一现,她就地盘腿坐下,稳住呼吸,让妖力在体内流转,逐渐地带动周围的环境。
随着胡瑶的一抬手,“轰”地一个炸雷,击落在地。
冰雕被震城了一地碎片。
炸雷之后,是接二连三的滚雷。极亮的闪电穿破风雪,一切似乎都在瞬息间停止。
眨眼之间,冰雕被击碎,风雪骤然停顿,电闪雷鸣之中,卢生放下了手中的刻刀。
“胡瑶!”
胡瑶放下心来的瞬间,一块巨大的冰块,朝她砸了过来。
狐艺菲急忙追赶,化作黑色的闪电,冲过来挡在了胡瑶的身前。
只是,冰块却没有砸过来。
它在半空之中,就被击碎了。
“你是不是傻啊?你是狐妖,记得用妖力啊!”
胡瑶闻言,“噗嗤”一下子,就笑了出来道:“这还是你教我的呢!”
狐艺菲听到这话,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看着满地的冰雕碎片,卢生的神情恍惚,眼中没有了一丝光彩。
确认了安全,胡瑶走出了船屋。她一步步地走向卢生。
狐艺菲想要拦住她道:“胡瑶……”
她在担心胡瑶的安全。
胡瑶当然明白她的心思,只是朝着狐艺菲,点了点头。
她还是走到了卢生的面前。
“卢生!”
胡瑶轻声呼唤他的名字道:“我叫胡瑶,是狐氏的守墓人!”
听见“狐氏”二字,卢生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你别怕!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住在这里,一直住在这里呢?”
胡瑶的声音柔和,卢生已经渐渐平静了一些。
但他仍旧不开口说话。
“那些冰雕,是你雕刻的吧。”
胡瑶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道:“对不起!我实在没有办法,为了自己,我破坏了它们,向你道歉。”
听见胡瑶的道歉,卢生突然瞪大了眼睛。
“道歉……?”
他说话的时候,不敢直视胡瑶,声音也极小。
“我知道,作品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价值的,所以如果你还有什么心愿,我想尽力帮你,弥补我的过错。”
不知道为什么,胡瑶面看着卢生,有一种亲近感。
并不是男女之情,而是一种同类相惜。
以前的胡瑶,曾经也是这样的。
因为她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她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折纸,可家里人说折纸看着晦气,像是贡品,全都给她扔了。
有过这样的经历,胡瑶就更加明白,什么是亲手做的东西,什么是精神寄托。
她轻轻的握住了卢生的手,将这段经历,说给他听。
一旁的狐艺菲,也静静地看着他们。
听完胡瑶的话,卢生终于看了她一眼道:“你,难过吗。”
“难过!”
胡瑶闻言点头。
“难过应该怎么办?”
卢生问了一个胡瑶没想到的问题。
胡瑶听到这话,愣了愣道:“我想,难过应该哭,但是当时,我哭不出来,我想可能人难过到了极致,是哭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