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夜要先去A区病房，但陈亚目的是先找到那个猴脸医生了解情况，所以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直接前往B区。
沿途各处都是静悄悄的，病房的窗户都很高，房门紧闭，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陈亚不动声色地捂住左臂，红镯烫的他想骂人。
周围根本没有什么诡异之处，这玩意灵不灵先不说，再天天被这么烫下去，他反正是要变成0了。
布兰妮忽然抓住他的手，低声道：“他在前面。”
穿着情趣护士装的猴脸医生站在门口，仿佛正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他推开门走进去，片刻后又出来，病房内传来孩子的哭声和家长的谩骂。
在陈亚准备走过去的时候，走廊的灯光忽然闪烁了一下，接着，在刹那间的光暗交换时，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走廊的那一头。
他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瞬间就想到了另一件事。
今天，似乎就是乔治失踪的那一日。
陈亚从一开始就想的是慢慢调查真相，以至于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那个录像里显示，就是在晚上，乔治走进了那个空无一人的房间。
当他出来的时候，则变成了癫狂的小丑。
不，就算是想到了，他也没有时间赶过去。
现在想想，看窗外这个举动很可能就是一个触发时间快进的节点，而他直到现在才意识到。
他慢慢道：“还记得你那个同事为什么会辞职吗？”
“她说自己看到了小丑。”
“而今天，则是你代替她巡夜。”
猴脸医生正低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所以并没有看到，在走廊尽头忽然出现的那个身影，以诡异的速度，几个眨眼间就到了他的面前。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面无血色、对他张开满口獠牙的脸。
小丑的嘴瞬间裂开到足足有一个人那么大，然后一口就吞下了猴脸医生，后者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整个人消失在它的嘴里。
它停顿了片刻，仿佛是在咀嚼，陈亚拖着布兰妮向后退去，它自始至终都没看向他们，而是转头进了刚才的那个病房。
“它...它进去干什么？那里面不是还有孩子和大人吗？”
布兰妮低声道。
陈亚沉默着。
这儿的一切都不可能是真的，所以，就算是它冲进去又吃了两个人，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到了晚上，这儿的所有人都会顶着动物脑袋。
它们都是怪物，和小丑并无不同。
不知何时，孩子的哭声停止了。
陈亚深吸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红镯，里面的黑线已经有十几条之多。
“你找地方躲起来，尽量不要乱跑。”
“你呢？”
“救死扶伤。”
陈亚拿出几张黄符放在布兰妮手中，告诉她该怎么用，然后抛下她，朝着那间病房走去。
在这短短的距离内，陈亚脑海里想起的是一件往事。
他在孤儿院里还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一个比他年纪小不少的女孩儿，被他一直当做妹妹。
在他已经能够在社会上自立的时候，这个女孩还是个初中生，被一户人家看中，然后领养了。
没过多久，他已经做好了出国的准备，时候跟老院长打听了一下女孩的去处，希望能给她留些钱。
老院长却告诉他，女孩在那户人家割腕自尽了。
据那户人家的邻居说，时常能听到打骂女孩的声音，领养她的老男人不怀好意，企图不轨，而他的妻子则是帮凶。
但就算是这几句话，也是邻居在拿到钱的情况下才告诉了陈亚。
他们怕惹事，警察调查的时候都推说不知道，谈起女孩的时候，却都一脸唏嘘。
事情，已经被他私下全部查清了。
但实质性能给他们定罪的证据，则是一点没没有，因为女孩确实是自杀。就算是打骂，他们也可以推诿说是女孩学习不好，他们一时心急才呵斥了几句。
在他出国的前一天晚上，老院长忽然打来电话，说那对老夫妻过马路的时候，一辆大货车轰鸣着撞向他们，两个人当场被撞死。
他试探着问道，你打算出去多久？还回来吗？
没等到陈亚的回答，他就匆匆道，警察在查那两个人的死因，暂时还没找到孤儿院。
你快走吧。
别回来了。
......
门口血迹淋漓，地上落着一支笔和本子。
病房内传来细微的动静，陈亚前进一步，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病房里的大人和孩子都默不作声，闭着眼，像是已经睡着了。
小丑绕着他们转了两圈，但看上去，它并没有攻击或是吃人的欲望。
仿佛是感觉到了门口有人，它停下脚步，身体没动，头转了一整圈看向陈亚，它的眼里一片漆黑，脸上像是涂了白漆，但凑近了看，那种惨白的颜色仿佛已经渗透进血肉里，让它看上去像是一具被打扮成小丑模样的尸体。
小丑像野兽一样吸着鼻子，似乎在闻味道，紧接着，它忽然转过身，张开满口獠牙扑来，陈亚后退一步，右手打出黄符，房间里的灯猛地闪烁起来。
它不见了。
过了片刻后，陈亚感觉到手心里多出了什么。
红镯里的黑色丝线全部消失，再度变得晶莹剔透。
陈亚手里多了一颗小丑的头颅，只有一节手指那么大。
果然......
这块红镯可以吸收一部分邪物的力量，然后...直接制造出灵器。
他无师自通般轻轻握住小丑头颅，刺骨的寒意瞬间从他手心流遍全身，他看向病床旁的镜子——镜子里的倒影，是一个面目狰狞的小丑。
陈亚悚然后退一步，目光移到病床上。
床上是一个小女孩，睡得正香，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意，应该是正做着好梦。
小丑愣了一下，片刻后，他倒映在镜子里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癫狂的笑意。
与此同时，外面响起了尖叫声。
是布兰妮。
地上散落着几张黄符，她正扒着墙看向病房的方向，背后蓦地响起阴沉的笑声。
“你的男朋友呢？”
猪头主任嘴里不停向下流淌着涎水，呵呵笑起来：“就算他在这也没关系了...”
它用猪蹄捂住布兰妮的嘴，将她朝后面拖去。
她疯狂挣扎着，但猪头主任的力气格外庞大，根本无法挣脱。
走廊的灯光再度闪烁起来。
猪头主任感觉到身后碰到了什么，它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回头看去。
小丑抬起头，缓缓张开猩红的巨口。
布兰妮也瞪大眼睛，她清楚看到，在病房的门口，走出了另一个小丑。
他甚至在小心翼翼地关门，似乎怕吵醒里面的人。
然后，他看了过来，裂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布兰妮的整个身心都被潮水般的畏惧所攫取，在这瞬间，在她正面那个小丑所带来的的恐惧感，甚至超过了她身后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