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时间还很长，离开局长办公室后，陈亚迎面就撞上了奥莱娜。
“你要去哪？”
她问道。
“有事。”
“哦，好。”
她有些局促地拢了拢头发，目送他离开了。
陈亚没有急着去调查儿童康复中心，他打车回到家里，让诺拉离开自己的房间，再度把心神投入到学习中。
过了一会儿，诺拉在外面大声敲门。
“伯爵让我把这些东西转交给你。”
一个牛皮纸袋，从里面倒出十几张新旧程度不一的纸，有些上面贴着照片，有的干脆就是一张老报纸被裁剪了一部分，放在这里。
陈亚皱眉看了片刻，发觉这里大部分纸张上面所写的信息，都只有一个主题。
“小丑。”
并不是马戏团里蹦蹦跳跳、供人嘲笑的丑角，而是满脸涂着白漆，嘴唇如染血，上下一裂、露出满口獠牙的怪物。
大约十年前，哥伦布市内发生了一起恶性事件，前后三天的时间内，全市有数十名平均年龄在八岁左右的孩童失踪，实际上对外披露的只有三人，因为大部分失踪的孩子，往往都是出身单亲家庭或者干脆就是孤儿，走失了也没多少人会注意到。
七年前，这样的事件再度爆发，对外报道的人数依旧不多，就算是被报道出来的也不过只有寥寥几人，但当时的相关官员还是在舆论的压力下引咎辞职。
一张张纸上的每一行字，黑白报纸上剪切下来的那些面孔，仿佛都在朝外渗着鲜血，发出无声的哀嚎。
但是...这个小丑，跟夏登局长给他看的那段录像里的小丑又有什么关联呢？
伯爵特意送来这些信息，显然是想让陈亚了解，但问题是，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他陷入沉思。
“只要解决了这件事，我就能打听到叔公的下落了。”
夏登局长显然不是常人，轻轻松松开出了五万美元的价格，而且允诺会在其他方面帮他。
陈亚滑动着手机屏幕，过了一会儿，眼神忽然定住。
“三个月后，州议员换届选举如期召开。”
稍微往下面翻了翻，又找到了两条类似的新闻，在几张候选人的照片里，他看到了夏登局长的脸。
......
站在儿童康复中心的面前，外面已经是下午，这栋五层楼高的建筑看上去和私人医院无异。
当他说出来意后，负责接待他的是一名男主任，秃顶，肥胖，看到陈亚的肤色后，眼里露出不加掩饰的轻蔑。
“很高兴认识您，警官，如果要调用录像，您可以直接去监控室，至于说现场，那就是个无人的房间，你什么时候想去看都可以，或者...医院的餐厅还开着，您可以去吃顿便饭。”
他现在的身份就是一名警员，因此点点头，跟上了负责带路的护士。
她年轻，白色长褂下露出一双修长紧绷、套着白丝的腿，步伐轻快。
“这件案子有进展吗？”
她一边带路一边询问道，似乎意识到自己这样问话太过突兀，她连忙笑道：“我平时负责照顾那些孩子，自从这件事发生后，他们夜里时常会因为噩梦而惊醒，我...很担心他们。”
“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吗？”
陈亚问道。
“大部分人应该只是口口相传，就连我也一样，但有些人...”
护士想起了什么，身子微微一颤：“他们说话时候，脸上那种害怕的样子，连我也不敢确定，这到底是不是孩子们的恶作剧了。”
“那个房间在哪？”
陈亚注意到他们走过了拐角，停在一间电梯的面前。
“地下一层。”
地下？
按照资料显示，这家儿童康复中心实际上就是私人性质的儿童医院，能在这儿住院的孩子，其背景都不是一般人家。
这也就大概解释了这件事为什么但现在还没传出去。
某些人不愿意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而且也不是谁都相信。
一家闹鬼的儿童医院？
别逗了。
电梯的墙壁上倒映出两人的身影，护士打了个寒颤，有心想要和这位“警官”搭话壮胆，但后者只是淡淡的嗯或哦几声，几个回合下来，她也不好再开口了。
盯。
电梯门打开，迎面一阵冷气扑来，现在天气越发显出冷意，小护士不由自主地抱住胳膊，发觉陈亚已经先一步走了出去。
“等...等等我！”
电梯门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坐在监控室的保安看了一眼随即跳过，假如他看的再仔细些，应该能看到，在重新安装的高清摄像头的画面里，电梯的墙壁上，依然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这儿有一部分是贮存药物的冷库。主任要求我带你来这看看那个房间，但我们不能走到冷库那边。”
护士轻声解释道。
地下一层的灯光甚至比地面还要多，锃光瓦亮的地板显然常有人打扫，倒映出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
但偌大的一条走廊，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在回荡。
“就是这。”
护士不敢抬起头，随手指向前面的一个房间，能看到里面一片昏暗，房门半掩着，外面装模作样地拉起一条线，禁止人出入。
“主任说，这件事完全是孩子们胡编乱造出来的，这样会影响医院的名声，所以很抗拒警方的调查。”
陈亚听着她说话，冷不丁地问道：“那你信吗？”
“我...”
护士愣了一下，眼里露出些苦笑：“这件事也确实太过离奇了，但是，我更倾向于相信那些孩子。”
看着她眼里的迟疑，陈亚立刻清楚，她其实也不信这事，也不指望自己这个“警员”能查出什么东西，只是希望找一些能安慰那些孩子的借口。
他点起一支烟抽了两口，跨过隔离带，在护士的惊呼声中一把推开房门。
接着走廊的灯光，他忽然后退一步，因为房间中间分明坐着一个人影，缩在他身后的小护士也看到了，吓得浑身颤抖。
“只是个玩偶。”
陈亚踢了一脚，轻描淡写地说。
一个大熊玩偶，漆黑的眼珠看着两人，小护士迟疑道：
“这好像是...乔治那天要送给一个孩子的。”
“...送给哪个孩子？”
“他没能送出去，因为那个孩子在当天就因病去世了，所以，乔治下班的时候，把这个玩偶也带上了...但是这不可能...警方之前没在这搜到任何东西呀...”
她不知所措地说，眼里充满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