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唐朝大将 第88章 崔夫子(上)

作者:陈恶禅 分类:科幻 更新时间:2024-04-10 12: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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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君买翻身下马,撩起衣服下摆擦了擦手,推开人群来到胖大女子面前。

那名胖大女子依然还在半闭着眼对私塾大门唾沫横飞,却只觉眼前一黑,一名如山般的壮汉已经站在眼前。

“你是何人……你待如何?”胖大女子吞了吞口水,将一旁的半大小子拉到了她的身后。

席君买并没有为难一个妇人,他躬身向四方看客唱了个肥喏,之后朗声说道:“夫人,事情大概某已经清楚了,照理说,这件事我等外人是无法插手的。可今日某家伯父从远方而来,拜访于崔夫子……”

胖大女子顺着席君买的目光看向身着锦衣,骑着高头大马,腰上还挎着短刀的池大宏等人,不由得又是吞了吞口水。

“……时间毕竟有限,某就托大管一管此事。不知夫人有何所求呢?”

“俺……俺也没啥所求,俺们家也是交了束脩的,凭啥因为俺是屠户,就教俺的儿杀羊宰牛?”胖大女子知道这几人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声音转为低婉:“俺就是想来讨个说法……”

席君买看着胖大女子拿着一方还没有脸大的小手帕擦着并不存在的眼泪,心中感叹面前女子变脸之快,口中话语却是不停:“那夫人想讨个什么说法呢?”

胖大女子却有些讷讷不敢言。

这就是中古时代的常态,小门小户面对豪门和官府就是案板上的鱼肉。欺负一个穷酸夫子是一码事,跟这群有财力有武力的豪门对上可是另一码事了。

稍不小心,是真真会生不如死的!

事实上,胖大女子已经有些后悔,若是知道那个崔夫子还有这层关系,说什么也不敢上门闹事的。

席君买见状,看向胖大女子身后的半大男孩说道:“小子,你怎么想?你还想跟崔夫子做学问吗?”

“小子……”不顾胖大女子的暗中阻拦,男孩涨红了一张脸,迈步向前说道:“小子当然愿意,崔夫子学问高深,教学风趣。今日没拦住娘亲,是小子之过,若有冒犯,请责罚小子一人。”

“没有责罚这种说法。”席君买摆了摆手说道:“某可以保证崔夫子有教无类,是真正的为师之人,绝对不会由于出身而对弟子有所区别。可话又说回来,毕竟此事的确有些不妥。”

一边说着,席君买又是叉手行礼,再次对胖大女子躬了躬身说道:“某在此替夫子道个歉。”

胖大女子还在慌乱摆手,席君买站直了身子,从腰带中拿出枚金瓜子塞到了她的手中:“某以夫子晚辈的身份在这里作个主,作为赔礼,令郎的束脩不会再收,当然,令郎也可继续在私塾上课。”

“某只有一事相求,下次若有误会,请夫人莫要再如此大张旗鼓了。”

面对席君买绵中带刺的话语,胖大女子抹满白粉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有心想要客套两句,却又舍不得手中的金瓜子。到最后只能别别扭扭的还了一礼,跺了跺脚带着儿子挤开人群走远了。

“散了吧,散了吧……”席君买对围观的群众说道。

等人散到差不多的时候,席君买走到斑驳的大门前,叩了叩门环说道:“主人家,还不给开下门吗?”

少顷,大门开了一个小缝。

“都走了吗?”头发斑白的干瘦老者从其中探出头来:“可吓死老夫了。”

“小后生,老夫见你很是眼熟,汝是何人啊?”老者扭过头来,昏花的老眼上下打量着席君买。

“哈哈哈,崔夫子,可还记得我?”池大宏长笑几声,驱马来到大门前。

“哎呦!!!”老者,也就是崔仲辅如同见到鬼魅一般惨叫一声,头发都竖起来了。

“你们认错人了,这儿没有姓崔的!”崔仲辅一边说着,一边想要用力关上大门。

可他的力气又怎么会比得过席君买?

席君买无奈的用单手扶住大门说道:“老夫子,你这可就不讲理了啊!先不说某刚替你解决了一番麻烦事,如今我等千里迢迢自远方而来,故人相见却要装作不认识,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

“谁跟他是故人?”崔仲辅胡子都快飞起来了,瞪了池大宏一眼,又对席君买说道:“我想起你是谁了,你就是那个大盗的儿子对不对?”

“哈?”席君买挠了挠头,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

“崔夫子,莫要闹了。这次老夫可不是空着手来的,保证让你满意。”池大宏说着拍了拍马上的鞍袋:“另外,此次也是有求于夫子,若是我等有一二失礼之处,夫子也不是没有手段反制。”

崔仲辅吹胡子瞪眼了半天,目光从席君买游到池大宏身上,最终定定的看向那个鞍袋,一咬牙说道:“你们得答应我,不能进老夫的藏书阁,否则老夫……老夫……老夫一头撞死在这儿,用血溅你们一身。”

可能也知道自己的小身板无法阻止四名武人,所以崔仲辅在发出了莫名其妙的威胁之后,就让开了大门。

池大宏呵呵一笑,翻身下马,将马缰绳扔给两个伴当,拿起鞍袋当先走进了兰芝私塾。

席君买进入大门之后发现兰芝私塾还真不小,而且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杂草丛生的样子。虽然没有雕梁画栋的装饰,可该有的东西一点都不少,尽显诗书传家,却又不浮于繁华的文人墨客风采。

可如此大的宅院却是人丁稀少,过于冷清,只有两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妪在忙碌。两人对于来访的客人也没有太多好奇的目光,只是低头在做自己手中的事。

“大业十一年,季圭与我在石玉山落草,当时崔夫子带着一箱子书逃难逃到了河东郡。”池大宏低声对席君买解释道:“要我说他连逃荒都不会,别人都是背着粮食跑,他背着一箱子书……能跑到河东郡算是他福大命大身体好!”

“哼!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别看崔仲辅一把年纪了,耳朵却是一点都不背,听到这儿忍不住反驳道:“书要比命重要!你们这些粗人是不会懂的!”

“切……”池大宏才不吃这一套:“那有本事当时你别吃季圭递给你的黍米馍啊?”

“你……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崔仲辅又吹了吹胡子,可终究没有办法反驳,只能恶狠狠的抱怨了两句,然后带两人进入了正厅。

“当时是大冬天,季圭与我才在石玉山上安了家,虽然屯的粮不少,可毕竟还有三十多张嘴,再多的粮心底也虚。所以我俩就下山想逮两只野狼、兔子什么的打打牙祭。”发觉崔仲辅能听到后,池大宏干脆就不压抑声音了:“可没想,兔子没打着,又带回了一张嘴。”

“我俩发现崔夫子时,他已经又饿又冻剩一口气了。本来我是不想管的,因为天下大乱,冻饿而死的人太多了,想管也管不过来。可季圭看见崔夫子抱着的书箱,知道他是个读书人,就想帮他一把。”

“哼,早知道你们的帮忙方式,老夫宁可死在那里!”崔仲辅拿出陶制茶盏放在两人面前,并给两人斟满清水。

“崔夫子,我等解释了很多遍了。”池大宏摊开手一脸无奈:“当时你的书箱已经被好几个人翻过了,书册散页随风飘得满地都是。而且天寒地冻的,等我们兄弟两人找到足够的柴火,你早就被冻死了。”

“那也不能烧书……咳咳咳……”崔仲辅激动之下差点把肺咳出来。

“季圭烧了书,将他放在火边暖身子,并给他烤了个黍米馍吃,才算把他救回来。谁知道这厮不思感谢,反而将我们兄弟俩骂了一通。”池大宏没搭理崔仲辅,抿了一口清水继续向席君买解释道:“再之后,崔夫子无处可去,只得跟我等上山。”

“石玉山上不养闲人,连小娃娃都得去拾柴烧火,崔夫子自然也不例外。”池大宏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可席君买也知道当时创业是多么艰辛:“先是教我们的娃娃读书识字,后来等人手充沛后,更是亲自动手,将墨家各门各派的学识整理成册。”

“我等墨家后来能有一些发展,崔夫子功不可没。”池大宏端起酒盏:“为崔夫子寿。”

席君买端起酒盏,将清水一饮而尽。

这时崔仲辅脸色也好了一些,可还是最硬道:“你们少来这一套!说罢,又有何事?鞍囊中又是何物?”

见崔仲辅有些迫不及待,池大宏反而想逗逗这位老朋友:“兰州的掌柜告诉老夫崔夫子将祖宅改成了一所私塾,老夫还不相信。今日一见,就更不信了,哪里只有夫子而没有门生的私塾?”

“你以为老夫的弟子们都是些什么人,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富家子吗?”崔仲辅目光还在鞍囊上逡巡,随口回答道:“上午他们都要去帮家中做事,只有下午才有时间来此舞文弄墨。”

“夫子,你还是喜欢跟弟子们讨论百业,季圭早就跟你说过,这样不好。”池大宏的面色虽然还有着些许戏谑,可语气已经转为正经:“百工贱业毕竟是下九流,那些交了束脩的父母是让你教授圣贤文章的,你教授这个谁愿意?”

“这还不是在石玉山上留下的老毛病?”崔仲辅斜眼瞟了池大宏一下:“墨家那群小崽子逮着什么问什么,你们也不管管。老夫不想丢脸可不就得什么都得会一些吗?”

“现在老夫的弟子问点什么,老夫又不是不知道,作为传道受业解惑的夫子,当然要据实以告。否则跟那些敝帚自珍的庸人有什么区别。”崔仲辅手指在案几上点了点说道。

“其次,老夫在那几年慢慢想明白了,学问岂止是诗书子集的那几篇文章。天文、地理、人文、山川、器械、建筑、舟车、农桑、兵法这些哪个又不是学问呢?”崔仲辅叹了口气说道:“就拿杀羊来说,老夫刚刚归乡时,天下大乱始平,几个分到田地的后生买了两只羊打牙祭,可他们只知道怎么杀人,杀只羊弄得满身是血。好不容易宰了羊,却不会剥皮,不会分骨,更不会洗脏。看得老夫那叫一个心急,忍不住教了他们一手。而这几个后生恭恭敬敬的学完后,也称呼老夫为夫子。”

“那一刻老夫就深刻的知晓,你们墨家的学问是多么伟大的东西了。”崔仲辅对将近十年未见的老友说道:“没有儒家的圣贤之言,最起码还能有口饭吃。没有稼穑的学问,这口饭都没得吃。”

如果说席君买之前还有对崔仲辅学识的一些怀疑外,现在这点怀疑早就被他扔到九霄云外了。

席君买毕竟是在希拉星走了一遭,其他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科学技术的重要性吗?

他们全世界的战争打了七十多年,可普通民众还有饭吃,还有衣穿。这难道是希拉星把诗书礼易研究的更透吗?还不是他们在稼穑之术上更加高超!

席君买觉得自己能有这种觉悟不奇怪,可这从小读圣贤书长大、逃难时都抱着书箱的老夫子也能透过时间的迷雾看明白此事,只能说过于离谱了。

“唉……”池大宏长叹了一口气,为了避免自己又陷入追忆往昔的境地,他又向崔仲辅说道:“你也老了,不要把日子过得这么苦,长天观的道长还有悦来客栈的掌柜你又不是不认识,到时候你说一句,他们自然会把为难的事情给你办妥当……”

“老夫硬了一辈子了,临老临老也就不求人了吧……”崔仲辅吹了吹胡子:“话说季圭那个土匪头子怎么不来找我,闲云野鹤也没这么个野法。亏我这些年将墨家学问都统筹整理了一下,正要让他看看还有什么不足。”

池大宏笑容略微一僵,见崔仲辅看向自己,赶紧借用陶盏喝水而遮住了嘴巴。

崔仲辅不觉有异,看向席君买继续絮絮叨叨:“你小子简直是季圭的翻版,脸型简直一模一样,脸却继承了菩萨奴的清秀模样。还有,你的皮肤为何如此之白皙?”

崔仲辅说着,脑袋又转向了池大宏:“季圭一直把他养在屋子里吗?”

池大宏并不想将这个只是研究学问的老夫子也拉进这件事里来,所以赶紧转到了正题:“崔夫子,这些话你等着当面去问季圭和阿奴吧。这次来访一来是在老得不能动之前拜访下老友,二来有个史书上的问题只有请教一下你。”

崔仲辅刚抬了抬手,池大宏就拿起鞍袋对其说道:“你那酸腐的规矩老夫当然懂,法不轻传嘛。这就是老夫给你的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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