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唐朝大将 第1章 鄯州

作者:陈恶禅 分类:科幻 更新时间:2024-04-10 12: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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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贞观十五年三月初一寅时刚刚过半。

陇右道鄯州的治所鄯城(今XN市)刚刚苏醒,南北大道上,身着黑色披风罩袍的席君买带着八九个胡汉相杂的骑手一路狂奔。

见到火把下时明时暗的英气面孔,巡街的不良人纷纷避让行礼,各个坊市的坊主连忙打开坊门,为这一行人扫清通路。

抵达刺史府之时,刺史府的大管家杜昶已经在阶下躬身等候。

席君买一勒马缰,战马唏律律一声人立而起,停了下来。身后的骑手也纷纷止步,翻身下马。

有两名汉服戎装女子明显受不了长途奔波,脚步有些虚浮,然而席君买却没有管他们,大踏步的来到刺史府门前,叉手行礼:“某乃果毅都尉席君买,杜刺史是否起身?”

照理说席君买在鄯城征战多年,这张脸就是无往不利的通行证,不至于还要自报家门。然而鄯州刺史杜凤举刚刚上任,他的亲信家人还真不一定认得席大都尉。

不过还好,杜昶也是精细人,他早早把鄯城中的奢遮人物牢牢记在心中,眼见席君买叉手行礼,赶紧侧身躲避回礼,随后上前两步低声问道:“杜公已经在厅堂相侯。席都尉,公主何在?”

“勿要说,勿要看,速速引某去见杜刺史。”席君买没有回答,将马缰绳塞到刺史府下人手中,挥手让杜昶带路。

杜昶当即闭嘴。

“牛祜,备好马,待某请示刺史令之后就去传令聚兵。”席君买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向部下下达命令。

“喏!”一名短髯壮汉刚要跟随席君买进入刺史府暖暖身子,听闻此言立即止步叉手口称得令,再次拽住马缰,肃立在刺史府大门外。

“陈望之,李弥勒!”

“在!”

“与这三位客人在门廊下稍候。杜总管,麻烦给他们安排一些饭食汤水。”

“喏!”

“好说好说。”

陈望之与李弥勒当即扶刀拦住三名侍卫一般的胡人,三名胡人面面相觑,有心反驳一句,却慑于席君买在陇右的赫赫凶名,一时只能将目光投向紧跟在席君买身后的一男一女。

一身胡服打扮的男子刚要说话,穿着黑色斗篷的华贵女子使劲拽了一下对方的衣袖淡然说道:“郡王,客随主便,就听席都尉一言。再说了,你为大唐的郡王,妾身为大唐的公主,难道在大唐境内还怕被人暗害了不成?”

“公主所言极是!”

这男子正是吐谷浑汗国的现任国君乌地也拔勤豆可汗,慕容诺曷钵;而女子则是去年刚刚与吐谷浑和亲的大唐公主,当朝圣人之女,弘化公主。此时弘化公主口中的郡王则是慕容诺曷钵的另一个封号,河源郡王。

弘化公主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

我们可以听从安排,然而不要以为我们两口子落难了就可以肆意欺凌,河源郡王与弘化公主的封号都是大唐敕封。一日不收回,我们两人就还是大唐的贵族。

如此柔中带刚绵里藏针的言辞算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席君买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大步流星向大厅走去。

慕容诺曷钵与弘化公主也只能带着一名戎装侍女跟随其后。

一名身着锦袍的近五十岁官员也走出厅堂,迎向众人。

“杜公安康。”席君买叉手躬身行了一礼:“深夜来访,确实冒昧,然有重要军情,也不得不失礼了。”

“无妨。”那名锦袍中年人叉手回礼,朗声问道:“公主与郡王何在?”

此人就是新任鄯州刺史杜凤举了。

“杜刺史,小王有礼了。”慕容诺曷钵赶紧上前,如同看到救星一般双目含泪:“小王遭逢大难,只能与公主投奔天朝上国,以期有片瓦安身,还望刺史能收留。”

弘化公主要比慕容诺曷钵要镇定的多,眼见夫君如此不顶事,也是有些无语,刚要张口说话,却被杜凤举抢先:“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诸位请进。”

说话间,众人在厅堂中落座。

稍稍饮了两杯茶汤,定了定心神之后,杜凤举开口问道:“老夫只是听闻席都尉遣信使说吐谷浑生变,其余一无所知,具体情况如何?”

席君买对着张口欲言的弘化公主说道:“事关之后的兵事,还是由某说吧。若有不妥,再由公主与郡王补充。”

弘化公主缓缓点头。

“前日,吐谷浑丞相宣王伏俟想要接祭山之机,将公主与郡王劫持至吐蕃以为降贼之资。幸好公主见机早,与数十轻骑一起,逃脱了此贼的追捕,并去吐谷浑威信王处暂避。”

“威信王知道他并不是宣王伏俟的对手,所以尽起所部,护送公主与郡王来投大唐。某且将他们安置在了西边绥戎城下,暂作城傍。”

“宣王伏俟知道事情败露,深恐大唐再次征伐,尽起大军而来。想要攻下鄯城,掳走公主与郡王去投吐蕃,以避我军之锋芒。”

“公主殿下,某说的可有遗漏?”席君买言简意赅的说完,饮了口茶汤,向弘化公主问道。

“无有。”弘化公主再次点头。

杜凤举想了想,张口问道:“宣王此贼发动多少人?几日能到?”

席君买坦然以对:“吐谷浑祭山大典本就是各部族集结,宣王伏俟起大军的速度十分迅捷,吐谷浑军中更是不缺牲畜战马。根据探报某估算一下,最起码会有万人大军,迟则五日,快则三日,就会来到鄯城之下。”

“这么多?”杜凤举明显被吓得愣了一下:“而且这么快?沿途军镇城堡不能作一二阻拦吗?”

“贼军若想要进攻鄯城,则必走官道。定戎城,石堡城皆为新筑,其中各有一百步卒。绥戎城的兵卒稍多,却也只有二百七十余人,守城尚可,绝对不可出城浪战。”席君买对鄯州周边地形门清,当即起身拔出腰间横刀在地面上画出左近的地形图:“若某是贼奴,则直接不管这三座城,直扑鄯城,将我军打个措手不及。”

“为何兵卒如此之少?”杜凤举的脸再次苍白了两分,已经有些口不择言了:“莫非有人吃空饷?”

作为刚刚赴任不到一个月的新官,摊上这种事也是倒霉。最为关键的是,杜刺史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边地贫瘠,养不了更多的兵马了。”席君买摊了摊手:“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三处边城皆在险要之处,虽然进攻无力,然则防守时则会有大用处。只要能撑上十天八天,鄯州府兵全部集结,再来三万人也不怕。”

“然则若是伏俟此贼不想占领鄯城,只想攻破之后进行抢掠,那么鄯州府兵根本来不及集结。”

“那你们平日就没有想到如此情况?”杜凤举突然有些愤愤:“为将者思虑竟然如此不周全?”

“当然有。”席君买依旧不急不缓:“鄯城常驻一千三百精锐甲骑,在三刻之内就可以集结。不是末将吹嘘,贼奴这一万人还不够鄯城甲骑塞牙缝的!”

“那怎么……”刚说了三个字,杜凤举就闭口不言。

席君买说的有道理,折冲府要是有一千三百精锐甲骑,别说固守待援,出城迎战都没问题。

但坏就坏在今年正月十五,文成公主下嫁吐蕃赞普,诏令江夏王李道宗持节护卫,路过鄯州时,抽调了折冲都尉令狐德海和另一个果毅都尉徐成率一千马军随行。现在鄯州折冲府就剩下席君买的二百四十个马军了。

算算时间,文成公主一行应该刚刚到河源附近的柏海,等折冲都尉他们回来,正好能给鄯州全城上下上柱香。

“那威信王所部如何?”杜凤举换了个说辞,将话头引到护送弘化公主两口子来鄯州的吐谷浑大将身上。

“所部不过千人,青壮更少,不堪大用。”席君买一点也没顾忌慕容诺曷钵在场,立在厅堂中央,拱手说道:“现在吐谷浑都是数年前战败剩下的渣滓,不止威信王,宣王所部也一个德行。”

杜凤举强自定了定心神,盯着席君买在砖地上画出的简易地图说道:“然则贼奴人多势众,是我军数倍之多,为今之计,只能命令前线城堡严守城防,能拖住多少贼人是多少。鄯城发动民壮守城,待贼军疲敝之后,与周围军堡的援兵一齐,尽歼贼奴于城下!”

此言一出,弘化公主与慕容诺曷钵各自点头。

平心而论,在机动正军只剩二百余人的情况下,杜凤举的安排堪称万全,既不会平白浪战折损兵力,又可以将吐谷浑的军队困死于鄯城之下。

然而有人不同意。

“杜公错了!”席君买站在厅堂中央,将横刀插回腰间朗声以对。

“哦?错在何处?”杜凤举沉默了一下,艰难的开口询问。

“若此刻乃是寒冬腊月,则杜公的安排自是万无一失。”席君买的目光扫过其余三人阴晴不定的面容:“然则今天乃是三月初一。”

“三月初一又如何?”弘化公主不耐烦的问道。

“公主出身富贵,自然不知。”席君买言辞依旧客气,然而话中的意思却一点儿都不客气:“三月乃是春耕的关键时刻,贼奴若是直趋鄯城之下,哪怕什么事都不做,只是纵马踩踏一圈,鄯州百姓今年就会颗粒无收。”

此言一出,弘化公主勃然大怒,不顾慕容诺曷钵的暗暗阻拦,起身戟指席君买骂道:“厮杀汉!你这席都尉之大名,我在青海之畔就久闻,如何不知道你的所思所想?你不就是想出城浪战吗?你可曾想过,兵力相距如此之大,你有机会胜吗?若是你把军兵都败光,杜刺史拿什么守城?届时鄯城被攻破,且不说我与郡王的下场如何,大局崩坏之下,你信不信整个陇右道都得四面冒火?”

“席都尉,老夫查看军籍时,发现你才二十岁,老夫托个大,唤你一声贤侄。”杜凤举也诚恳说道:“公主说的的确在理,治大国若烹小鲜,急不得。若是鄯城被攻破,鄯州的百姓难道就有好吗?为了大局,如今之计,只能苦一苦百姓了。”

“公主与杜公既然跟某说大局,那某就与众位说说大局。”席君买依旧不急不躁:“边地贫瘠,这几年鄯州粟米与小麦每亩大约能收百斤多一点,除去赋税与来年留种,能让百姓吃到口中的,满打满算也只有五六十斤而已。边郡能耕作的土地稀少,某按每人五亩地来算,每人只有不到三百斤。”

说到此处,席君买顿了顿,诚恳说道:“这就是普通百姓一年的口粮,刺史、公主、郡王,你们扪心自问,一天只有不到一斤的粗粮可以吃,能吃得饱吗?还会有余粮吗?”

“若是将贼奴放到鄯城之下,到了秋天,这一斤粗粮也不会再有!卖儿鬻女,易子而食的惨事就在眼前了!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大局吗?”席君买的声音越来越大,根本不在乎脸色越来越苍白的三人:“在鄯城之下退敌,公主与郡王固然能对得起圣人厚爱;杜刺史也能对得起这守土有责这四个字;哪怕是某也可以用兵力不济为搪塞,对得起这果毅都尉的官位。”

“可百姓呢?谁对得起他们?他们交赋税,服徭役,辛苦耕作养活了边军,只是为了这样一个结果吗?”

三名贵人气势被席君买所夺,一时间根本无话可说。

“那席都尉你待如何?想要将逆虏挡在鄯州之外,就必须在定戎城、石堡城挡住他们,其中士卒不可出城浪战,这也是席都尉你说的!”少顷,还是杜凤举有些无奈,出口询问。

“此事简单,某率马军伏击逆虏,杜公发动府兵,动员民壮守城。若是某能将宣王伏俟斩了那万事大吉,若是某没有成功,也可使逆虏惊疑不定。只要能拖上五日十日,无论回援的令狐都尉,还是集结起来的府兵,都能将贼奴聚歼于外。”

“你需要多少兵马?”杜凤举想了一下,再次询问。

“令狐都尉留下的二百四十正军全是精锐甲骑,某只要一半,剩下一半协助刺史守城。”席君买再次叉手行礼说道:“事不宜迟,若刺史同意,那某请军令,速速聚兵。”

话音如同惊雷一般,使得厅堂之中一时鸦雀无声。

“一百二十骑……”杜凤举不知是不是也被惊着了,声音有些发颤:“席都尉,你可想好了,逆虏可是有万人之众。”

“然则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席君买坦然以对。

杜凤举心中明白对方说的在理,这的确是最优解了。说句大白话,这就是一把以小博大的赌博,就算席君买失手,那无非就是丧失一百二十名甲骑,于大局根本无甚损失。可如果赌赢了,那就能一举了解此战了。

然而道理是道理,这可是率一百人往万人军阵中冲,别看史书中什么张文远威震逍遥津吹得玄乎,然而历史上有几次逍遥津?绝大部分仗以寡击众就是取死之道!

“席都尉,老夫还要一言。若你失手,援军还未到之时,逆虏大军就到了,该当如何?”杜凤举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开口询问。

席君买咧嘴一笑,俊朗的面容稍稍变得柔和:“杜公,彼时某已经死了,此后事自由杜公自为。”

说着,席君买叉手对三名贵人团团行礼:“还望诸位好自为之!”

杜凤举一时更加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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