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周慎澄仔细品味着黑头七刚才的话，确实，三县近年只出他这一个举人，虽说无官无品，可哪里的县令都会买自己面子。
日常若是有个案子要断，偶尔也会招呼自己去旁听参与，但那终归是别人给的，换句话说，可以给也可以不给，都是虚的。
“行，我就暂且信了你所说的~”
“谢周爷，谢周爷，小人定为周爷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周慎澄话未说完，便被黑头七的一番言语拦截，接着便“咚咚”连磕数个响头，看得他很是无语。
“我既收了你，定也不会轻易反悔，若他日得知你背后有什么小动作~”
说着，周慎澄故意将声调拉长，一丝杀气自眼中蔓延开来。
“我黑头七发誓，若是背叛周爷，天打雷霹永坠地狱！”
感受到来自周慎澄的威压，黑头七来不及起身，直起匍匐在地的上半身，伸两指指天发誓。
“好~既如此，你且起身就是，我还有话要问你，但这称呼是要改下，日后你只跟随外面的商户，喊我周老爷便是。”
“是，是，小人明白，小人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周爷”这俩字儿，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见周慎澄发话，黑头七慌忙起身，陪笑小心应对着。
“朱老六说白了就是个小角色，要说拿下他，自然是不难的，我有的是办法。”
周慎澄此时端坐着，指腹摩挲着笔尖，作思考状。
“只是这赌坊自古在明面儿上是不合法的，既然能建起来，不过是仗着些权势罢了，所以即便让你与周刺儿对峙。”
“没有实证的话，也能坐实了朱老六的罪名，只我族中的帮闲，也能将他的和乐坊给砸了。”
“只是，拔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那赵班头儿留着，终归是个祸害根源。”
“老爷，你只说让小人怎么办吧~”
黑头七听着，心下想着也是这个道理，但又立功心切，便出言应承。
“喊周老爷，黑头七，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听命于我的吗？”
只一个“老爷”，瞬间让周慎澄心下紧张起来，若是这句话让别人知道，名誉定是要受损的，最终要影响受官，可谓影响深远。
遂抛给黑头七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味其中深意。
“不~不~小人不敢，小人只是想着早些为周老爷出一番力气，这才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唐突了周老爷~”
黑头七见状，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之处，慌忙挥手否认。
“你的心意，我自是知晓的，只是无论在何时何地，“老爷”这个称呼，断不可出自你口，否则，莫说是我前路受损。”
“即便是你，也难免遭殃，要知道天长日久的，保不齐哪个要打我的主意，若是面儿上扳不倒我，从你这儿下手，可就不好说了。”
此话从周慎澄嘴里说出，又配以阴沉的面孔，稍一过脑，黑头七一阵后怕。
“周老爷恕罪，小人日后定牢记于心，定不再犯~”
“记住，若想黑白通吃，首先你得是白的，而你已然是黑，要变白就没那么容易~”
“周老爷误会了，小人入了这千门里，为的就是活个痛快，若是洗白做些个什么总归是掣肘的多些，倒不如眼下的日子快活~”
“若是有朝一日你想洗白，只需告知一声，我自会为你想办法周全，切莫闷在心里。”
见黑头七如此说，周慎澄心放下大半，稍一思索又怕来日他想洗白上岸，被人利用了去，到时自己腹背受敌，定然也是损失惨重。
人嘛，出门在外，一求为钱财充盈，二求为心下自由，否则别人在家中待着，岂不是更加舒适？遂又出言安抚。
“是，周老爷，他日小人若想上岸，必亲自去求周老爷恩典~”
黑头闻言，心下一阵感动，刚刚投诚入伙儿，功劳还无一件，这周老爷便如此出言承诺，看来此次真的赌对了。
“眼下以聚赌的名义将朱老六抓了，自是简单的，如今我刚替县令李大人将夏粮征了，他此次的评级也得是个上上。”
“趁着这事儿还热着，再给李大人奉上些银两，怕也无人跳出来说些什么。”
周慎澄手里拨弄着茶盏，轻声出言，目光却在黑头七脸上盘桓。
“周老爷，赵班头儿是个吃皇粮当值的，咱们总要有个过得去的理由才能将他给收拾了。”
黑头七见周慎澄如此模样，便将心中所想说了。
“他既然动了坏了您的心思，不管是他们之中谁的主意，这二人都是万万是留不得了。”
“你此话不假，若是此次我心慈手软，他日这二人必定不少给我添堵，常日里事务一堆，我自是也分不出精力来应对他们二人。”
此时黑头七的话，正中周慎澄下怀。
“但这赵班头儿毕竟是官面儿上的，你我须得一击必中，否则后患无穷~”
“周老爷，小人是个泥腿子，不懂得多精细的心思，若周老爷需要小人做的，只吩咐便是，小人绝不推辞。”
见周慎澄如此状态，似是话里有话的样子，黑头七却猜不透他心中所想，只觉得他的想法与自己一样，便出言说道。
“此事其实也是简单，不过需要对赵班头儿和他朱老六分外熟悉才行~”
“周老爷是说~”
“嗯嗯，是的，咱们须得拿着他二人的把柄，才好行事儿~”
周慎澄此时只看着茶盏，轻声出言。
“那朱老六的把柄，我是随手就可拿来，日常里他安排小人干的事情，虽说小人不识字，却也都拿纸张记了。”
“旁个儿看不懂没关系，小人自是认得，大人需要随时拿去便是。”
“赵班头儿呢？你手里可有他的把柄？”
周慎澄闻言也是稍来了精神，前世他曾听说，有些人不识字却可把帐记得一分不错，这朱老六不识字能把事儿记得一件不落吗？
“只要抓住赵班头儿的把柄，朱老六就会永远也翻不了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