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重鼓声寒 第 37 章

作者:华根林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4-04-04 06:5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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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三横将刀和竹篦子还了节级和差拨,教他们前面引路,与古因盈、刘希相、潘三、路兴、李君引并十二车马入了牢城营内。

夏节级唤来众牢子、众节级到廨宇前,龚三横道:“我乃铁山屯兵营中军统领龚三横,奉知州钧旨,闫管营、张管营调任别处重用,日后牢城营管营由铁山屯兵人员截替,新到任管营刘希相。刘管营之前都监府小校,刀枪本事了得,又是个谦和守法的君子。夏节级升做副将,又升迁潘三、路兴、李君、于袀、陈丰、黎松六个节级,别的人再论功勋信赏。”回头看去刘希相。

刘希相上前道:“等一刻望廨宇内领取月饷,每人先与五两银子养家,他多你少过一日等我问明了道路再说。今晚杀羊,众人饮宴。”教于袀、陈丰、黎松人等搬了箱笼去廨宇内。

众牢子赶羊、卸粮米,那男女无一个不欢喜。

龚三横唤来夏节级几个,把牢城营男女牢房兜转一遭,道:“谁人走漏闫管营和张管营被缚走消息,谁个脑袋搬家。”又对刘希相道:“苦死、穷死、饿死不犯法,那怕侵占犯人一两银子也是犯法,谁犯法我治谁的罪!”唤了古因盈和十二车家便出了牢城营。

刘希相送路出了门外,哭丧着脸对龚三横道:“小的虽早想升做都头甚的,只是没想到升迁做了管营与犯人为伍,睁眼闭眼皆黑,不知做甚?龚统领在此停留一二日指教小的。”

龚三横道:“古因仄升迁你四个时,说了个‘拟’字,是教你们好自为之,过三月半载我带都监府任命文书再来,乞望你们竭力尽职,不教我败兴。再有不许淫垢女囚,一旦我听得风声,你们便是演武场上风汉梁壁第二,兀自刀搲了秽根。至于如何治理牢城营,十分便了,牢城营里肯定有人通晓大宋法令,你几个将法令稔熟于心,依法治理是了,不要别出心裁。”一头向前走着一面道:“你四个这几日睁着眼睡,炕头放一口斩马刀,枕下藏一柄尖刀,敢有人闹动决不心慈,慈不领军也禁约不住囚徒,不过石偻子说过‘犯人也是人’,须记住!”叫四个住足,拽步向沟头走去。

四个又送了一程,心绪沉重归去牢城营内。

古因仄从褡裢里取出十锭银子、却是闫管营那晚贿赂的,当石偻子面把老炉候,说道:“信赏开山的匠人。”

老炉候取来纸笔写了字据收了银子。

石偻子原本要回山前望往生堂说亲事,因古因仄要走老城只好作罢,带引石匠又去凿山镂石。

龚三横、古因盈带引车家走来,古因仄叫一声起行,便有送路的人落下泪来。

铁铖婆娘送了一程又三五里不肯返回,挨着雨荍几个道:“你几个再来后山时还住在老炉候窑口,人多闹热。”

雨荍道:“一有铁铖消息,我先差人来知会大嫂。”

初枔教大嫂几时往山前时先望往生堂落脚。

婆娘裂开嘴笑了道:“好着。”傍着车向前又走了三二里多路。

金美妤与那婆娘道:“枕下有锭银子,却是梁尚才把的食宿钱,大嫂收了买件衣裳。”

那婆娘一时楞怔在那里,看着一行车马向山里走去。

金美妤回头看了又看,没了那婆娘身影,道一声好大嫂,眼里似乎噙了泪水。几个恋恋不舍回头看了一眼又一眼才上了马车,逶逦走在山路上。

古因盈教女囚相傍金美妤骡车上坐了,便教习姜英子骑马,不过十来里路程,这小娘子就纵身上马,驱驰如飞。

前面古因仄无心听车家闲扯,肚里暗忖走老城事务。

冬其望挨在身旁道:“你老城人眼不熟,最好拽着向泰平一齐走,他向府乃是老城第一商户,虽说左眼只识一个知县,右睛就认几个铜钱,别的全不认不识,却与屯兵营通商互市有益。又且彼处撞着尴尬时他能遮蔽得住,就说向府里公子向阳州和小人同在老城应知书院读书,那厮不过十四五年纪,却是一个浮浪子弟,勾栏瓦市没一处不晓得,妓馆行首没一个不认得,怪的是书院教师没一个不爱惜他,颠倒过来教师听他呼唤。”

古因仄回头张去向泰平,却见向泰平马上挨着雨荍车子,边走边说道甚么,笑逐颜开,便道:“这汉未必肯。”

冬其望道:“你不会勒逼他?”

古因仄道:“我咋好开口?”

冬其望道:“小人好开口。”

古因仄道:“我也曾寻思你父子二人相傍我走老城,只是不宜,你要引一干汉子往铁冶坊冶铁,这是个要紧的事务,冬县尉要管住一万七千之余逃兵荒的,一刻也走不脱。”

冬其望道:“倘若向泰平不肯,小人二哥冬其升在县衙做吏,或许能帮护你,县衙还有几个体己的心腹唤做张民、王铠、陈光,只要提及小人姓名,须用得着时只管差遣,他们不问荆棘那怕刀仗肯定向前。”

古因仄道:“最好是向泰平。”回头又张望向泰平。

古因仄一心要向泰平傍他走老城,只除冬其望所说缘由之外,是他没走过远门,多年前哭闹着一脸涕泪跟大哥古因日走过一趟姒庄买琉璃瓦,不曾走到县城,而向泰平经年走在路上晓得山高水长,有向泰平相傍他心安些。

向泰平牵着叱拨马,一头走着一头依旧与雨荍说山海经,但肚里懊恼一时性起掴古因仄一耳刮子,早晚提着心悬着胆防备古因仄挟怨害人害马。

冬其望离鞍下马,把向泰平唤来面前道:“向爷,都监府都总管古因仄请向爷相傍走一趟老城,可知好嘞?”

向泰平道:“三衙内,爷不是薄你面,他要走老城他没腿么?”

古因仄跳下马来,抱手打礼道:“向爷离了老城也有时日,正不知府里安危,不如爷二人相傍走一趟,省得肚里早晚惦记。”

向泰平道:“兀自会走嘞,与你相傍小人却是不敢,怕路上被人害了性命。”

古因仄道:“我维护向爷一路平安。”

向泰平道:“小人怕的就你。”

古因仄道:“我要害向爷不出屯兵营,也不须我亲动手。”

向泰平道:“古因盈早发出狠话来,报恩报仇十年不晚。”

古因仄道:“古因盈只是说几句狠话而矣,他一个带刀的公人敢对向爷做甚?话说当时我挨了一耳刮子,我和我爷那一个不怒火三千丈,不说我一府之主便寻常汉也要把向爷一刀腰斩两段而后快。见在向爷找得叱拨马遂了愿,我却替人受天大沉屈,万众军民将作茶余饭后笑话传说一时,这个向爷不会不晓得。我诚心请动向爷,是为屯兵营亦是为你们逃兵荒众人日后过活的道路,伏望向爷心无芥蒂,相傍小儿走一趟。”

向泰平道:“容爷思量之后再说。”

冬其望道:“思量甚么?这里有向爷老小,还有千万金银累赘走不脱?不就几匹叱拨马么,小子冬其望请人来理会,屯兵营会养马的人多的是,包爷叱拨马不掉毛不掉膘,和眼下一般膘肥体壮。”

一干人马在路上多是热闹的,运粮车家走南闯北,讲起兴趣来如神龙活见,身临其境。讲的无非是:

寡妇秦楼偷奸养汉不休,鳏夫楚馆媟狎妓女无度;和尚庙里和尚破戒招娼,尼姑庵中尼姑望月思春;术士作法纸化作天兵冥将,游医符咒早殁人起死回生;公人勒索想不到花式百出,鬼祟出没等闲人那里晓得。堤柳翠,杂婵娟,芳草地,芦花天,尽在车家口中悉数登场。

雨荍、初枔、古因盈、姜英子听得一时面红耳赤,一时又惊恐万状,还要听下文,车家却扯开嗓子唱将来:

都来扯来都来扯:

脚是脚来手是手,脑壳长在肩头象个篓,象个篓来象个篓;锄是锄来禾是禾,上冈耙田种地那叫陡,那叫陡来那叫陡;滩是滩来涂是涂,挑担浑浑河水吼三吼,吼三吼来吼三吼。

妓是妓来娼是娼,闻着都是透骨婆娘香,婆娘香来婆娘香;床是床来炕是炕,汉子有钱没钱都来上,都来上来都来上;柜是柜来箱是箱,藏着绫罗绸缎满当当,满当当来满当当;

吏是吏来官是官,皇帝脚前脑后尽藐鼠,尽藐鼠来尽藐鼠;仆是仆来主是主,主仆不分那是瞎眼狗,瞎眼狗来瞎眼狗;钱是钱来帛是帛,腰有万贯管你人与妖,人与妖来人与妖。

一簇人马爬坡过桥,又早来到往生堂门前,此时天色向昏,古因仄与向泰平道:“就我爷两个,隔日一早不问刮风下雪甚么天气,登程走老城,盘资、干粮、马匹我都准备着,不劳向爷。”

向泰平不言语,策马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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