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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笑得灿烂,风儿也吹得和气,过了两个晚上的史微,避开父亲又是一个淘气而快乐的女娃儿。但在父亲面前,她显得听话多了。她不再出去疯跑,开始自觉地拿出书本,不过都是敷衍塞责。看书做作业没趣,她退而求其次,要求父亲讲故事。这样,介子推、重耳,伯夷、叔齐,俞伯牙、钟子期,《封神榜》、《烽火戏诸侯》,苏秦、朱买臣,苏武、李陵,三曹,三苏等等这些人事,周氏在世时听过的没听过的,她上了瘾,又都要求再听一遍。史文远每天被她缠磨,搜肠刮肚后有了新主意。当史微又要听故事时,他要她把前次听的反过来讲给他听。这并不难,她只是不肯专心书本。于学习,她唯一比较认真的是习字。在史文远寥寥可数的旧书中,有一本薄薄的、瘦瘦长长的字帖:“以前你爷爷专门有间书房,放的全是书,几次抄家,那些书不是被人谋去了,就是放火烧了。王羲之的兰亭法帖就是那时丢的。柳公权这本是他们走后我在火堆旁捡的。”史文远说“字是人的衣”,命令史微每晚写一页小字。在班上,史微别的作业没得老师表扬过,唯独小字练习,老师是常常拿她的本子作榜样。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觉得坐在教室有一点点意思。

这时期,史微家的生活发生了一点小变化。史文远抽调到大队灰窑上出工,烧窑顾了窑上就顾不了家里,天天搞得两头都黑,家里冷冷清清、乱七八糟。史微饿了,端着碗去周围邻居家,不是借饭,就是讨菜,还经常迟到。史文远为了方便,把他父女俩的饭菜移到石灰窑上去做。

石灰窑离家一里多,在锦江下游岸边、梅冈坡的东端。史微每早放鹅回来,背起书包来到窑上。前段时间,这一路上油菜花黄灿灿的,漫山遍野都是。那蜜蜂在这花的海洋里忙碌,喧闹得使她忘记了一切。如今油菜结了荚,黄灿灿的花海又变成了绿色世界。史微独自一人在这时时悄悄更新自己容颜的原野上穿过,吃了早饭就去学校。下午放学后,她把鹅赶到灰窑附近,再溜到窑上去听大人摆龙门阵。这样的日子,她除了觉得有点麻烦,她更觉得新鲜、好玩。

一天早晨,史微坐在一块石头上面对着河水,观看对岸的村庄,观看处在波光粼粼的河流下游的云潭小镇,不急不躁地等着父亲把饭菜做熟。这时从背后山路上传来一群人的说话声。史微转过头去,见是同班同学和她村子的同伴一起去上学。她笑着和她打招呼,并看了看地上的锅、碗、油盐,然后和她的同伴说:“你看史含华和她爸爸,怎么在这里做饭吃?这就像小娃娃过家家一样哦。那饭菜放在地上不怕不干净啊?”史微听了,一下子觉得脸上着了火般地烧了起来。等他们过去之后,她再看这些熟悉而亲切的景物,心里突然难过起来。

石灰窑上的一切都非常简陋。半坡上一个孤零零的棚子是用几根松树和稻草织的茅扇搭成的。棚子里就地铺一捆稻草,又脏又旧的铺盖凌乱地摊在上面。它的跟前就是灰窑。窑上方有一个脸盆大小的气孔,烧窑人从这个气孔观察窑内火势大小。通常从气孔冒出来的气焰温度很高,足以煮熟饭菜,因此史文远才想着把它利用起来。

史微曾经对这里的一切都好奇。她喜欢坐在棚子里观察外面世界,想象夜晚棚子外到处是鬼的可怕情景;喜欢张望蜿蜒的河流连绵的山岗。她对父亲的警告和禁令置若罔闻,喜欢探着头往那气孔里张望,看那些烧得跟太阳一样红的一窑石头;紧张得史文远又是骂,又是怕,她却得意扬扬。

可是现在,那些放在地上的碗筷、油盐,一下子成了她见不得人的丑事。她似乎突然明白,自己的生活和别人的生活是那么的不一样:“人家是绝不会像我这样在荒山野岭做饭的。人家是在家里过日子。”她羞耻极了,觉得去学校抬不起头,就和父亲耍脾气。虽然大家开导后她去了学校,但她觉得同学都在笑话她。她把这件事告诉银铃,银铃说:“管她们屁事!‘穿衣吃饭不碍朝廷,梳妆打扮不碍旁人。’你又没偷没抢,她们敢讲烂话子!双抢出工的时候,她们家里人没有在外面吃过饭啊?我去问一问。”她不让银铃去问,但经银铃这一说,她心里的那一块疙瘩变小了:“是啊,农忙时谁家不是把饭送到坡上吃?”

银铃非常会给史微解围,她拉她去和雷雨儿、玉英玩耍,并故意在那几个同学面前放肆笑闹,像是要显摆什么,其实是在给她壮胆儿。但史微再去灰窑上吃饭时,还是尽量避免和那群同学碰面。她觉得,毕竟自己的日子和别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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