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唐春秋 第71章 悲催的李歪嘴

作者:运青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6-18 07:43:17
最新网址:www.biquw.cc

县衙大堂外。

面阔三间的县衙大门外走廊也不知何时站满了人。

一个略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声音回答道,“是我,王遵化。你是李歪嘴吧,赶紧开门,胡大郎呢?”

李歪嘴是另外一个都胡都头手下的一个队正,跟随赵在礼也有七八年了。

这么多年相处便是个傻子都能听得出赵在礼手下红人第一都王都头的声音,何况李歪嘴根本不傻。

“回禀王都头,胡大郎在明府那呢,您稍候,我已经派人去喊了。”李歪嘴一脸紧张地回答道

“快点开门,这雨太大了,儿郎们都淋着雨呢。”王遵化语气满是不耐。

“不是我狗胆包天敢跟您为难,实在是胡都头有吩咐,要是您回来了,一定要由他大开大门来迎您,还请您包涵则个。”李歪嘴一脸不与容貌相符的奸猾。

“李歪嘴,老子们刚刚厮杀完还得在这淋雨,你他娘的躲在干爽处不说,现在还跟老子打官腔了,你等着,老子到时不把你拎到雨中淋上一个时辰,老子的姓倒着写。”王都头身边一个铁塔般的壮汉怒吼道。

李歪嘴闻言暗啐了一口,你他娘的一个姓田的,大字不识一个,成天说自己姓倒写有意思吗?

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些发憷,打架自己还真不是他的对手,怎么明府那边还没给出指示呢。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这次不是敲门声响,而是县衙大堂外的堂鼓鼓声。

鼓响三番。

李歪嘴脸色霎时苍白无比,按照之前胡都头吩咐。

鼓响一番——平安无事,可大开大门迎人凯旋,之后便可以回营睡觉。

鼓响二番——事有可疑,门开一扇,需暗中防备,小心戒备,自己这边需派人去外面检查一番,较为凶险。

鼓响三番——门开一扇,当开门迎人,小心应付,待其过了仪门之后,关门打狗。

“开门——”李歪嘴觉得刚从自己干涩喉咙深处冒出那嘶哑的声音异常陌生,根本不像自己说话。

县衙大门有三间,大门中间的那道门才打开一条缝,被门外的人粗鲁蛮横地狠狠推开。

站在门后的李歪嘴被推了一个趔趄,一张糙脸差点就被门板打到。

厚约三寸的木门门板擦着他脸上乱蓬蓬的胡须而过,幸亏他的歪嘴正好歪向另外一侧这才幸免于难。

田姓壮汉第一个进来,丝毫没有理会脸色铁青,气得七窍生烟的李歪嘴。

昏黄的火光下,后者被拥挤人群推攘着不断后退着,右手紧紧攥着腰间长刀的刀把,眼中闪烁着如同孤狼般的寒光。

“滚开——”田姓壮汉怒气冲冲地将那些仍然堵在其他门口处的士卒们全部推开。

他身后又挤进几个铁甲精兵。

这些人一个个沉默不语,只是单手紧握刀把,面无表情地站到了门栓处。李癞子、熊瞎子、阳顶天....这些都是王遵化手下的好手,打架厮杀都是不要命的主。

他们有些脸上带伤,有的身上血迹斑斑,显然之前的厮杀不轻松,所以个个都是面沉如铁,目露凶光。

门口处的士卒敢怒不敢言地从开门的范围离开了,往二侧走廊避去。

于是,更多的全副武装的士卒们涌了进来,将大门处牢牢把持住。

“你不是说胡大郎开门的吗?他人呢?”人群中心的王遵化有些讶异于门内士卒的反应,目光转向那已经站到柱后的李歪嘴。

放在往日,这李歪嘴不说和自己的人打起来,最起码也是要啐上一口老痰在地上的,今天怎么如此老实,简直都可以谈得上“温顺恭良”了。

“在后面的明府那,兴许在吃酒吧。”李歪嘴心中有些发慌,胡乱说了一个理由脸色也是骤然变得通红,幸好火光既晃且高,倒也没让人发现端倪。

“我派了人去催的,就是那个小庄稼汉,额头黥字的那个。王都头那次黥字也在场的,结果到现在,那贼厮还没回来。”李歪嘴左手指了指额头,后面想起指错了位置,又手忙脚乱收回左手,右手飞快地松了刀柄指向右额,慌里慌张地补了一句,“我怕王都头你等得太久,便自作主张给您开门了。”

做完这些,他才惊觉自己做了蠢事,明明刚才左手指向换一个位置便行,为何非要换一只手呢。

戴着头盔,微曲着腿,佝偻着身体混在人群中让自己不那么起眼的安存秀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疑窦丛生。

“问他鼓声怎么回事。”安存秀挤近王遵化小声地说道。

“刚才那鼓声怎么回事?”王遵化闻言心中一惊,马上追问李歪嘴。

“鼓声.......这......哦,鼓声啊......卑职也不清楚啊。”李歪嘴哭丧着脸,一张歪歪的嘴配上这样的表情,狰狞中带着几分滑稽。

他觉得现在比和契丹人做过一场都累,最起码那是动用他最拿手的拳脚,而不是现在这样,要用他没怎么用过的脑子。

“嗯哼——咳-咳”王遵化似乎因为在雨中淋久了,不由得咳嗽了下。

“胡.....胡都头也没给咱说......说为何要击鼓。”李歪嘴惊恐地看到那些进来的人都跟自己一样手都看似无意握向了刀把,语无伦次地试着解释。

“兴许是为了迎接诸位兄弟的——凯旋。”他双眼看向那些火把,好容易才在脑海中找出那“凯旋”二字。

李歪嘴很庆幸,胡都头之前给他解释鼓声命令意思的时候,给他用了“凯旋”二字,如今他也可以文绉绉地用在这里。

殊不知正是这二个字,才让王遵化的心沉到了谷底。

李歪嘴跟自己身边这个田鸡一样都是大老粗一个,就会说个打赢或者大胜,最多学着戏文里唱的那样来个“得胜回朝”,哪里会说“凯旋”二字,这肯定有人在他面前交代过什么,他才会使劲去记,才会在刚才那番情况下脱口而出。

他不是没想过赵在礼可能做好了防备,可是他心里总是有些逃避,总给自己找借口,总以为既然没有人逃回来,对方就不会起疑心,孰料赵在礼尽管没有亲自参加厮杀,却因为时间的过长凭直觉便嗅到了不对劲。

尽管周边房间一遍寂静与昏暗,只有一排排泛着黄光的气死风灯笼在二侧走廊处随风摇摆,王遵化此时还是感觉到了异常与诡异。

太安静了。

深夜是该安静,但是不会连虫鸣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这样子只能说明这周围有大量的人群埋伏在那,把那些虫豸都吓得闭上了嘴巴。

王遵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能听见藏在暗处的呼吸声。

刚被人埋伏一次,现在又被人埋伏而不知,王遵化都想扇自己的耳光,亏他平日素来以自己的狡黠自得,不料竟是同一日在同一个位置连摔二跤。

“怎么办?”王遵化方寸已乱,连受挫折的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谋划了。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有二条路。

一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走进去,看对方玩什么花样,但是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行为,基本便是去找死。

二就是赶紧撤回去,有外面的一百重骑加上人质在,料对方不敢追赶,然后等到了青龙寨的援军,再做计较。

是的,来此地之前,安存秀将南门的守卒清理了下,打开南城门,派人去搬援兵了,当然也没杀那些守卒,只是缴了他们的刀枪关押回了吴家大院。

毕竟吴家那满院的尸首触目惊心,总是要有人先将其清理。

“你确定赵在礼只有这个孙子了?”安存秀瞟了一眼那些想走又不敢走的李歪嘴等人。

“是的。我都陪着赵在礼好几次回乡祭祖,都只带了这个小儿。”王遵化闻言先是一惊,仔细回忆了下,对于这件事他还是敢肯定的。

“让你属下找茬,把那些人打翻。不要动刀。看看能否逼出躲在暗处的人。”

到了这地步,反正差不多明牌了,己方不用小心翼翼地担心被发现,反而是对方得绞尽心思把自己引诱进去,王遵化心神大定,对着李歪嘴喊道:“李歪嘴,你过来,不用躲那么远。”

李歪嘴见王遵化与那低着头看不清面目的人嘀咕了那么久,心中本就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如今见王遵化直接招呼他,心中更是忐忑不安起来。

若非他还有关门打狗的这一重任,他早就找个借口逃了,现在他心里无比羡慕之前被他赶着去通风报信的那小庄家汉来,现在那贼鸟厮应该是躲在那个角落瑟瑟发抖,不敢过来吧。

也亏得那个贼鸟厮不在这,不然现在可能尿都吓出来了。

“王都头,你喊我有何贵干,尽管吩咐一声就是,我李歪嘴就是豁了性命,也得给您办好。”李歪嘴费力地挤了进来,湿湿的衣袍包裹着的冰凉身体被温暖的人群身体挤来挤去,顿时暖和了不少,但是他却心中却是一片冰寒。

“不用,不用。”王遵化满脸春风,“我没什么用得着你豁出性命的。”

“其实不是我找你,是他找你。”王遵化指向李歪嘴身后一人。

李歪嘴定睛望去,却是那壮如铁塔的田鸡。

田鸡也一脸疑惑地望了过来。

“田鸡,你不是要感谢李歪嘴让你在雨里站了这么久,要给他治治这歪嘴吗。”王遵化微笑着说道。

“啊——这——”李歪嘴哪里不明白这是要挨打了,便要转身就逃。

“笃”一声沉闷的铁拳入肉声响起。

李歪嘴那歪向右边的嘴巴挨了从后方来的重重一记勾拳,顿时鲜血飞溅。

“他姓胡的自己吃酒快活,我们辛苦厮杀回来还得看他们眼色等这么久,给某把他们全都揍趴下。”王遵化扭曲着脸庞,愤怒的怒吼声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去老远。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突然冒出来的无名之火从何而来。

或许是短短一夜之间数次经历生死一线的惊怖之后的应激反应,又或是自己想出的计谋却早被人看穿差点落入别人彀中而不自知的恼羞成怒,更有可能是自己完全代入那种有功将士血战而归却遭小人刁难,君王相疑的不忿之中。

得到命令的一百多人一拥而上,对李歪嘴的这群人拳打脚踢,打的他们哭爹喊娘。

原属于朱击彝的那部分人马围在安存秀周围小心地戒备着四周,提防着那可能不知何时便会劈头盖脑而至的箭雨。

他们的主将朱击彝就在外面的马车中避雨免得断指处感染。

“噹”“咚”——铁甲相撞。

“呼——”拳风乍起,脚出如龙。

“嘭嘭”——老拳入肉、拳脚相击。

“咚”“扑通”——人被重重摔倒在地。

“叮—叮—叮—叮”还有些人用没有出鞘的刀剑直接往别人身上招呼而去。

这奉命打架中,自然少不得早就因鸡毛蒜皮之事而积怨已久的各种趁机报复。

“哈——刘瞎子,你欠老子的三贯钱居然敢不认账,今天看你往哪逃。”

“哎哟——娘的,兄弟们,给我抓住他,他敢还手!”

“李寻欢,我说你抢我的如花,咱们该算算帐了吧。”

劈啪声、嘭嘭声、金铁交加的叮叮当当声,被揍人的痛苦呻吟声与求饶声.......各种各样的声音交混在一起乱作一团。

这几十人不是没有反抗的,在其他人抱头鼠窜时,总有一些血性激昂、自负武艺过人者奋起反抗。

反抗者便如那高挂在墙柱之上的火把一般引人注目,于是更多的人围了上去,一片噼啪作响后,反抗者被数人狠狠地骑压在泥泞中,雨点般的拳头劈头盖脸的落于身上。

可怜这几十人打又打不过,明明逃到了通往二侧的院门处,却强行折了个弯,往旁边逃去。

也有不少被打得昏头涨脑的人慌不择路直接往院门扑去,却只换来“咚咚”的撞门声,院门岿然不动的挡在那,隔绝了外界一切的求救与纷扰。

“扑通。”“扑通。”“扑通。”

不少人被逼无奈跳入碧荷池中,在齐胸身的池水中瑟瑟发抖。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
开启瀑布流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