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唐春秋 第63章 入城受阻

作者:运青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3-24 19:0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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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嘟”一声,杜铁匠身后一人看着跟在安存秀后面米饼吃个不停的兀欲,不由得干瘪的肚子咕噜作响。

米饼的清香味与蜂蜜的甜腻味一直往那些雇工的鼻子里钻,他们不由自主的咽着口水。

“你们尚未朝食吧?”安存秀见状心中一动问道。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脸上尽是尴尬的神情。

一旁的赵老丈说道:“哎,你们为什么不早说呢,老汉家这点粥还是有的,不吃饱,哪有什么力气干活。”

这句话倒不是他往自己脸上贴金,地主再抠搜,也是会让帮工吃饱的,吃饱才有力气干活,便是那犁田的牛马中途休息时或者晚上也会补上二筐鲜嫩青草,让它们吃饱休息好,就这点而言要胜过后世的一些资本家的。

安存秀走了回去,对阿玉喜低声说了些什么。

阿玉喜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往溪边吃草的马群走去。

“诸位若是不嫌路远可去我青龙寨或者三河城找些事做,我那正招人做铁匠学徒,包食宿,有工钱拿,学徒十五文每天。”安存秀指了指杜铁匠,“当然像杜兄这种大师傅,那就不用当学徒,一日是可以拿上八十文工钱的。诸位每年的薪水可以提高三成,若是出师,工钱可增至八十文。某姓安,诸位去了那只说是奉安校尉之命前来,自然有人接纳汝等。”

这工钱放在四十年前一年都不能买到一斗米,那时到处战乱,不说那些被围困的城中,一斗米卖几万文钱,便是产粮大州荆南、襄阳便因为蝗灾与旱灾,一斗粮要卖三千文。

晋国前除了黄河沿岸处于战争状态,其余各州还算安稳太平,故而粮价逐步下跌,即使在这边州的粮价也不过十钱一斗。

在安存秀的估算中晋国一斗米大概是6.25斤,那这些雇工一天的工钱能换9斤米,去掉自己不用的口粮,完全足够养活五口之家。

故而这些雇工听到安存秀的话语后,个个面露欣喜之色,要知道,他们在这辛苦一天,也不过是得二顿吃食,外加五文钱,也就是半斗米——3.125斤米。

须知现在不是后世那种重油水的饭菜,没了油水,人的饭量是激增的,可不是吃个一到二两饭就喊饱要嚷嚷着减肥,普通人不说如廉颇一顿一斗米,放开肚皮一顿吃个半斤一斤米是完全没问题的,也就是若是他若是拖儿带女的话,就得全部饿肚子,勉强过活。

“这位将军,我们去您那,可以带家人一起吗?”说话的是之前那个大胆的年轻的农户,他的兄长这时却没有阻止他的发言,相反,是一脸希冀地望着安存秀。

“拖家带口也是没问题的,只是你们家人要自己伐木结草为庐,当然,人多了,可能吃饭就有点不够,需要你们家人自己去找些活干,农活或者帮人缝缝补补洗洗都是可以的,总之只要你们勤快,饿是饿不着的。”

那兄弟俩对望一眼,满脸欣喜之色。

“请问将军,青龙寨该怎么走?”那年轻农户又开口问道。

看来这对兄弟俩是几乎恨不得现在就要往青龙寨去啊。

赵老丈拿着木铲在一旁尴尬之极,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他就是看着这帮人身强体壮,故而选了他们做事,为此还连续拒绝了好几波其他流民,若是现在这波人一走,他就只得高价喊同村的闲散劳力干活了。

杜铁匠浓眉微皱,他先是冲安存秀叉手作揖告了个罪,随后回头对着众人说道:“人无信不立,我等既然应允了赵老丈今日浇田一事,自是要做完今日之事方可离去,岂有半途而废之礼?”

安存秀也是面色一顿,朗声说道:“青龙寨便是由此东去三十里即可望见的大山之中。然则你们应允了赵老丈,须得干完今日之事,方可东去。”

众人闻言,脸上俱是讪讪之色,纷纷表态肯定是了结今日之事,方会离去。

不多时分,阿玉喜转了回来,手里却是多了五六个鼓鼓囊囊的灰布褡裢。

他将褡裢交到安存秀手中,又冲众人友善地笑了笑,只是那脸上的疤痕却是有些唬人。

“校尉,马身上凉了,可以喂粮食了。”阿玉喜说道。

“那好,你去通知吧,喂完(马)我们就出发”安存秀说道,将手中的干粮袋递给杜铁匠,“杜兄,就麻烦你帮忙把这点干粮分发下去了。”

就这点干粮,他还谈不上去解衣推食。

没多久,马匹喂完马粮,留下无数的马粪在溪边被啃得极低的草地上,溪边到处都是马匹的喷鼻声和马粪的特别气味。

等待多时的赵老丈一双鼓鼓的鱼泡眼中满是欣喜之色,告罪一声后,忙提着木铲健步如飞地赶了过去,将那些马粪一坨坨地都铲进自己田里。

阿玉喜骑在一匹温顺的棕灰色母马上,在队前打转儿。

“排成二列纵队!……”他的响亮的声音在队伍上空飘荡。

马蹄声哒哒地响起来,沿着官道向前开去。

马队顶着日渐高升的炎日继续又走了一个时辰。

空中聚集的大片云朵又被炎热的风吹散,懒洋洋地散得到处都是。

马队已远离小溪,听不见青蛙躲在水草下面各种腔调花哨地叫声。

浑身大汗淋漓的马匹在人们的身下无精打采地踩着碎步摇晃着。

官道被暑热蒸烤得直冒烟,白花花的直晃人眼。

之前那连绵不绝的村舍与田野已经变成了大片的山林。

道旁二侧的树木青味混合着青草被晒焦的香味、苦艾酸味、霞草、山马兰的淡香味迎面扑来。

空气中满是炙热的空气,懒洋洋的风也是滚烫的,连呼吸进鼻孔的空气都有些烫人,鞍垫、马镫、笼头上的金属部件晒得都烫手。

“安校尉,我们要不要休息下。”不知道何时戴着一个灰白色浅露的萧勒兰驱马来到走在队伍中间的安存秀问道,浅露宽檐下有月白色的齐肩垂丝随风飘荡翻飞,一张红扑扑的美脸,清眼明亮如湖。

“翻过这个山头,那里有个小湖,我们在那休息。”在马背上摇晃的安存秀勉力睁开眯着的双眼,呶了呶嘴,指向前方。

翻过山头,却未见他所指的小湖,唯有更加茂密的树林将道路二侧遮掩得更加密实与阴暗。

便是连不常见的翠竹也出现在道路尽头右侧。

到了翠竹那,官道突然往左折去,一个波光粼粼的十几亩见方的小湖也随之突然映入眼帘。

众人纷纷翻身下马寻找荫凉之地。

这里明显要比官道凉快不少,深绿色的湖面在微风的吹拂下,荡起阵阵透明的,细微的波浪。

安存秀却是将马缰一扔,轻车熟路地拐进旁边一道六尺深的壕沟中,没一会,壕沟中传来窸窸窣窣的脱衣声。

一个穿着鼻窦裤——身体黝黑,大腿根处却是白花花一片的身体,“噗通”一声如一条大鱼一般跃进绿波中,不见了踪影。

一道道的透明波浪立即打破之前的平衡,它们以那处为中心,喧嚣着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萧勒兰见状轻啐了一口,害羞地扭过头去,可过了一会又忍不住在兀欲的尖叫疑惑的声音中回过头来。

“姑姑,姑姑。”兀欲神情紧张地拉着她的手臂,“安校尉去哪了,咋还不见他(从水里)出来。”

萧勒兰紧张地望向水面。

之前那道水波已经传得极远,几乎消失殆尽,湖面唯有微风吹起的细波荡漾。

然而,晋人们却如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自顾自地忙碌着——赶马喝水、寻找枯枝、砍伐鲜竹、淘米洗肉、采摘野菜。

秦新与阿玉喜更是一人手持一把硬弓,弓上搭着一只绑着细线的箭矢,沿着湖岸一左一右仔细搜索着湖面。

“咻——”阿玉喜手中的弓箭最先射出,箭矢飞快扎进湖面,原本深绿的湖水顿时变红,一只尺半来长的青色大鱼拖着箭杆浮出水面。

湖面中心远处十多丈的地方,一只白色大鱼探出脑袋,一双手紧紧扼着它的鳃部将它举在半空中,紧随其后一个面孔微黑的脑袋从水中冒出,“噗”的一声吐了一口口水,露出一口整齐雪白的牙齿,阳光下仍带着一丝惫懒的笑容灿烂无比。

半个时辰后,在水中泡了许久,匆匆套上衣服又趴在岸边草地上眯了一阵的安存秀被人喊醒吃饭。

一个个中间被烧得漆黑,但是二侧绿色仍隐约可见的竹筒被从中劈开。

混合着香菇、腊肉、野菜与麦豆香味的饭香扑鼻而来,引得骑行了一上午的众人纷纷不由自主的吞着口水。

“嗯,阿玉喜的手艺有了不小的进步,”安存秀左手端着一碗撒着点点翠绿野葱的乳白色鱼汤,轻抿了一口,右手屈指为弓将一只不知何时爬上衣衫的褐色蚂蚁弹飞,尽管他知道这时候不可能有后世谈之色变的火红蚁,他还是有点心里膈应。

吃过午饭,众人休息了一阵,又顶着火辣的太阳继续前行,他们要在日暮之前赶到双城县,否则晚了就要在野外露营了。

之前随处可见的赏心悦目的醉人绿色不知何时消失无踪,只有大片大片的土灰色的荒地和偶尔的一、二块稀稀拉拉长着庄稼的绿地,如同光秃秃头顶的癞子一般。

傍晚时分,一层朦胧的薄雾遮住了太阳,太阳若隐若现,天空由宝石蓝变成了灰色。

西天堆积起了一片乌黑的云,下垂的云脚紧踏在迷离恍惚纺得纤细的地平线上,一步一步,步履缓慢而沉重冲着这边慢慢堆压过来。

前方,一道高约丈半的土灰色城墙出现在众人眼前,城墙顺着东西方向稍偏了十五度角延伸开来,将官道拦腰截断。

安存秀拦住萧勒兰与兀欲的马匹,提议道:“郡主要不和世子先进马车,避免节外生枝?”

萧勒兰迟疑了下,终究还是同意了他的建议。

然而,很多时候有些事并不是你想躲避,就能避免发生的。

前方传来一阵喧哗声。

过了一会喧哗声越来越大,能听到阿玉喜等人激烈的争吵声。

很显然,说话不利索的阿玉喜处于下风,所以一向不喜欢抛头露面的秦新也与对方争吵起来。

安存秀只好亲自打马上前。

城门口排着一队士卒,他们手持明晃晃的刀枪在一身着浅绿色官袍的容貌丑陋怪异的中年官员带领下,拦住己方一行人的去路。

那官员左手单抓着最前面那辆马车的绳索不放,

城上人头攒动。

无数弓箭也拉开满月了瞄着这边,杀气腾腾。

黑骑们并没有拔出刀枪对峙,只是头盔下微微低垂的脑袋以躲避居高临下射来的箭矢,以及即使指手画脚,大声嚷嚷,也不离刀柄的右手,还有微微曲起夹在马腹后方的双腿,说明他们已处于高度临战状态,下一刻只要一声令下,便可发起冲锋。

“怎么回事?”安存秀勒住黑马的缰绳,皱眉问道,事态有些超乎他的预估。

“禀校尉,俺们说了俺们是青龙寨的人,他们依然拦住俺们不让进城,非得一人一马都得交钱一千才准进城。”阿玉满脸怒气地回道,“更过分的是他们非要俺们卸下弓箭,还要检查货物。”

“笑话!尔等既无公文在身,又甲胄齐全,弓刀在身,谁知道尔等到底是官是匪,难道就听你红口白牙那么一说,就得放尔等入城中。再说了,上头可是有行公文,青龙寨与三河城有守土之责,无令不得后撤。”那人老鼠胡须一震,一阵冷笑,出言驳斥道。

安存秀闻言不由得皱起眉来。

早在大战结束的第六天,将一切安排妥当后他便飞马向刘守文与安青宁上报了此次大战的结果——打退了契丹五万人的进攻,斩杀对方主将耶律撒古,杀死了一万五千余名契丹人,救下了三河城,现暂命此战的最大功臣——原青龙寨第二都都头石敢掌管三河城。

意思很简单明了,三河城我吃下了,等你们的正式任职令来。

同时,沈州城南面的军事战备也可以告一段落了。

可如今眼前这个长得像个鲶鱼精,额头凸起,一大块地方都光秃秃的寸草不生的官员现在仍拿这道命令压他,很显然对方就是来找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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