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殿的灰烬在牧九歌掌心凝成血色沙漏时,极北之地的风雪突然静止。冰棺中初代洛璃的白骨发出脆响,眼窝里钻出的青铜幼苗抽出第八片新叶,叶脉纹路竟与噬主咒同源。沙漏中的灰烬逆流成线,缠绕着远处雪山之巅飘来的诵经声,将暮色染成青金色。牧九歌的指尖触到冰棺边缘,寒霜顺着血脉冻结了《往生诀》最后一页未干的墨迹。
“九幽冥河的摆渡人,换我来当。“他碾碎沙漏,灰烬在空中凝成骨舟。船头青铜铃铛轻晃,惊醒了冰棺中初代洛璃的右手食指——白骨指节骤然暴长,穿透他左肩胛骨时,滴落的不是鲜血,而是泛着金光的《往生诀》残页。经文触地的刹那,整座雪山裂开深渊,地心熔炉喷涌出炽热青铜汁液,其中翻滚的竟是历代噬主咒应劫者被剥离的情魄碎片。
初代洛璃的白骨缓缓坐起,颅内的青铜幼苗绽出血色曼陀罗。花蕊中传出牧九歌第一世的声音,裹着锁魂钉入骨的闷响:“师姐,还差三枚......“话音未落,曼陀罗毒刺爆射,百里积雪尽染黑紫。牧九歌肩胛的伤口开始结晶,冰晶表面浮现洛红衣在往生殿铜镜中的三百六十种死状:第七世被噬主咒吞噬成白骨,第四十九世为阻他堕魔自碎命盘,最末一世化作剑傀刺穿他心脏时,琉璃瞳孔里凝着未落的血泪。
“阿璃的情魄,啃食千年可还甘美?“白骨下颌开合,青铜汁液顺着喉管流成锁链,绞碎冰川发出刺耳锐响,“你每撕她一片魂,就往灵台埋一粒咒种。“地心熔炉突然轰鸣,情魄碎片凝成箭雨破空袭来。牧九歌挥袖筑起灰烬高墙,箭矢却穿透虚影直指心口——那里悬着半枚新生的噬主咒纹,正与洛红衣残魂共鸣震颤。
熔炉深处传来剑鸣,牧九歌的瞳孔映出骇人画面:洛红衣残魂被青铜汁液重塑成剑胚,三千情魄碎片烙入剑身,拼出《往生诀》缺失的禁章。他徒手抓住飞射的箭矢,掌心灼出焦痕的同时,初代洛璃的命盘强行灌入神识——原来她才是噬主咒真正的源头,当年剖出自身情魄炼成青铜古树,竟是为囚禁某位超越三界的存在。雪山之巅的诵经声骤然尖锐,化作音刃劈开熔炉,沸腾的青铜汁液中浮出一具水晶棺,棺中少年与牧九歌容貌相同,眉心嵌着半片曼陀罗花瓣。
初代洛璃的白骨发出尖啸,青铜锁链绞向水晶棺:“你不该唤醒他!“锁链刺破棺椁的瞬间,牧九歌灵台剧震——棺中少年的衣着佩饰,竟与他在往生殿铜镜里看到的第三百世装束完全一致。水晶棺盖被音刃掀飞,少年睫毛轻颤,睁眼的刹那,极北之地时空错乱:积雪倒涌向天穹,熔炉青铜凝成年轮,牧九歌心口的噬主咒纹离体化作红绳,死死缠上少年手腕。
“师兄......你终究选了这条路......“初代洛璃的尖啸转为悲泣,颅内曼陀罗急速凋零。少年抬手接住飘落的灰烬,指尖轻点虚空,死寂的余烬突然重燃。火焰中浮现牧九歌从未知晓的秘辛:噬主咒本是上古神灵封印混沌核心的枷锁,初代洛璃为救被侵蚀的师兄篡改咒纹,却令枷锁异变成吞噬情魄的怪物。棺中少年正是那位本该镇守混沌、却被侵蚀的初代守界者。
“你篡改的《往生诀》缺了最致命一页。“少年的声音令雪山崩塌,噬主咒红绳在他腕间收紧,“这诅咒从不需应劫者,它渴求的是......“初代洛璃的白骨突然自爆,青铜幼苗裹挟她的元神撞向水晶棺。牧九歌的视线被血色覆盖,洛红衣残魂在灵台尖叫:“毁掉那具肉身!“
红绳疯狂抽取牧九歌的三魂七魄,他捏碎肩胛冰晶,碎片凝成逆命钉刺向红绳节点。少年却轻笑接住钉尖:“你本是我的转世残魂,这局从你撕碎洛红衣第一片情魄便开始了。“熔炉中的青铜汁液骤然沸腾,凝成洛红衣完整的魂魄。她睁眼的刹那,手中曼陀罗纹青铜剑已刺穿牧九歌心口的咒纹:“九郎,这才是真正的《往生诀》......“剧痛中,牧九歌看见自己的血在剑身书写禁术——以噬主咒为引,将混沌核心封入初代守界者体内。
少年腕间红绳寸断,水晶棺开始崩塌。他望着洛红衣叹息:“值得么?“雪山彻底坍塌时,牧九歌抱住渐趋透明的洛红衣,听见她最后的耳语:“噬主咒......是你我亲手系的同心结......“混沌之气从棺中喷涌而出,却被青铜剑尽数吸收,最终在牧九歌灵台凝成曼陀罗咒种。
极北之地归于死寂,牧九歌跪在青铜剑前。剑身映出的不再是洛红衣的容颜,而是初代守界者被混沌吞噬前释然的微笑。远处传来摆渡舟的铃铛声,冰棺碎片在月光下拼成新碑,其上刻着洛红衣最后一世未诵完的判词:情丝缠咒处,同归往生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