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葫芦撕裂虚空时的尖啸声,像千万柄利剑刮过耳膜。陆青崖蜷缩在葫身撑起的气罩里,看着外界飞掠的星辰碎片——那些竟是历代剑修破碎的本命剑,残存的剑气在虚空划出幽蓝轨迹。突然三支赤蛟箭穿透星幕,箭镞镶嵌的斩龙石与葫身相撞,炸开的火星竟在气罩内凝成血色篆文:诛剑令现,九州共诛。
“南宫家的猎犬来得倒快。“齐遇春的残魂虚影浮现在少年肩头,老者指尖轻弹,剑气将篆文绞成齑粉,“记住,剑修眼中从无退路,唯有...“话音未落,九头相柳虚影已从陨石带中扑出,腥风裹着毒涎腐蚀得气罩滋滋作响。
陆青崖剑鞘横握,葫口喷出的七道剑气结成北斗阵。这是他三日来领悟的兵解剑诀第一重“叩天门“,剑光过处陨石崩裂,藏身其后的玄冥教徒如割麦般倒下。为首魔修眉心斩龙石骤亮,竟唤出百丈妖身:“区区三阶剑丸境,也敢...“
寒光乍现。齐遇春虚影并指如剑,剑气囚笼瞬息收拢,硬生生将九头妖物炼成血珠。“看好了,这才是兵解剑诀第二重'炼山河'!“老者厉喝声中,紫金葫鲸吞妖血,葫身第三道星纹亮起的刹那,陆青崖体内剑丸发出龙吟,暗金光芒透体而出——他竟在杀戮中突破至五阶剑胆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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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臭沼泽吞噬了最后一线天光。陆青崖踏着毒奴尸骸前行,剑胆嗡鸣震碎扑面而来的蛛网。这些毒蛛长着人手的八足怪物,正是南宫家“千蛛毒域“的杀招,此刻却在紫金葫喷出的相柳毒血前瑟瑟发抖。
“剑修小儿!“南宫世家老祖南宫霸天的狞笑从毒雾深处传来,九眼毒泉在其身后翻涌,“可知这毒域炼化过三位六阶化神修士?“话音未落,万千毒蛛突然自爆,毒血凝成遮天巨掌拍下。
陆青崖咬破舌尖,精血染红的剑鞘在空中划出血色圆弧。兵解剑诀第三重“断红尘“施展的瞬间,他看清了毒阵核心——埋在地脉中的百具尸骸,每具天灵盖都嵌着斩龙石。“破!“剑气红丝如暴雨倾泻,南宫家经营百年的毒阵轰然崩塌,反噬之力将暗处的南宫霸天震得七窍流血。
“你...你不过五阶...“这位六阶渡劫修士踉跄后退,却被紫金葫抵住咽喉。陆青崖白发无风自动,剑胆初成的威压让十里内的剑器尽数嗡鸣。南宫桀终于明白,为何二十万年前十四阶巅峰烛九阴妖祖宁愿自爆妖丹,也想要诛杀那位十二阶剑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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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飞霜骤降禹州城。慕容博脚踏剑冢凌空而立,葬雪剑出鞘的刹那,整座城池的建筑覆上冰壳。这位八阶合道境大剑修身后浮现的并非法相,而是密密麻麻的剑修尸骸——慕容家百年来自毁的旁系子弟,此刻都成了他剑中的养料。
“好一个以剑养剑!“陆青崖怒极长笑,紫金葫感应到主人杀意,喷出的不再是剑气而是粘稠血焰。慕容狰的葬雪剑劈落时,剑冢内万千古剑突然调转剑尖,那些被他吞噬的剑意竟倒灌而出!这是齐遇春种在他识海中的禁术,以兵解剑诀第四重“斩轮回“强夺天地剑意。
当慕容博被自己的本命剑贯穿时,崩塌的剑冢地脉露出血池真容。数百具少年尸体浸泡在斩龙石溶液中,他们眉心的剑痕让陆青崖想起青蚨村祠堂——原来剑修一脉的悲歌,早在五百年前就已奏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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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炸响九霄。林焚天驾驭雷龙降临的威压,将半座禹州城碾为齑粉。这位十一阶地仙手中惊蛰鞭抽碎空间,十万道紫霄神雷化作囚笼:“交出养剑葫,本座留你全尸!“
陆青崖剑胆震颤,暗金色的紫金葫表面浮现龟裂。齐遇春最后的教导在识海炸响:“遇强则斩,剑修眼中从无不可杀之人!“葫口迸发的血光吞没天地,这一式兵解剑诀第五重“斩天道“,抽空了他三百年寿元。
雷龙哀嚎着被剑气剥皮抽筋,林焚天惊觉自己苦修千年的雷法道纹正在消散。当剑锋刺穿他眉心的刹那,这位十一阶地仙终于明悟——剑修的阶位,从来不是用常理衡量的天道枷锁,而是以命为薪点燃的焚天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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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遇春残念消散前的记忆如潮水涌来。陆青崖在时空裂隙中看到:十二岁的齐遇春为救瘟疫百姓自碎剑丸;三百岁的齐遇春手刃入魔道侣悟出太上忘情剑;九百岁的齐遇春挖出十阶剑骨炼成镇妖大阵...每一幕都伴随着骨骼碎裂声,那是剑修独有的证道之音。
“记住,我们的剑修阶位是拿命填出来的。“老者最后的低语混着雷劫轰鸣。当陆青崖从废墟中站起时,怀中紫金葫已化作暗金,葫身浮现的血字触目惊心:兵解次数:壹(斩十一阶地仙,寿元余二百载)。
千里之外的镇妖关突然冲起通天剑芒,那是齐遇春燃烧十二阶修为的最后一剑。剑光照亮九州苍穹时,陆青崖终于读懂师父最后的唇语——这一剑斩的不是妖皇,而是天道为剑修设下的十三阶之后的枷锁。
紫金葫上的血字在月下泛着妖异的光,陆青崖跪在雷池废墟中,指尖抚过葫身“寿元余二百载“的刻痕。千里外的镇妖关突然爆发出刺目剑芒,那道横贯天穹的剑气他再熟悉不过——正是齐遇春三日前在青蚨村地底剑冢使出的“斩轮回“,只是此刻的剑光里混着鎏金般的血焰。
“师父在燃烧道基...“少年攥紧剑鞘起身,太阿残剑感应到镇妖关的剑意,竟自发割裂虚空。他忽然明白齐遇春为何执意要他月圆前赶到禹州城——这座雷池底下埋着通往镇妖关的墨家古阵。
阵纹亮起的刹那,十三道诛剑令破空而至。玄冥教长老的狞笑从虚空裂缝传来:“剑修余孽,岂容你...“话音戛然而止,紫金葫喷出的血焰裹着林焚天的残存雷法,将追兵炼成漫天磷火。陆青崖白发飞扬,五阶剑胆境的威压竟让古阵周边的空间开始坍缩。
镇妖关--老剑仙绝唱
齐遇春独坐尸山之巅,脚下是第七具十四阶妖皇的骸骨。他手中柴刀早已碎成铁屑,此刻握着的不过是截焦黑木枝——三日前从青蚨村老槐树折下的枝条。
“老朋友们来得真齐。“他舔了舔唇边金血,望着天边压来的三道阴影。烛龙妖皇的竖瞳映照星海,相柳九首吞吐毒瘴,穷奇双翼遮蔽日月。三位十四阶大妖的真身尚未完全降临,威压已震得镇妖关城墙龟裂。
第一击来自相柳。九颗头颅喷出的本命毒雾,在半空凝成百万怨魂。这是五百年来被妖族吞噬的修士残魂,此刻成了最恶毒的诅咒。齐遇春并指划过木枝,剑气化作青蚨村四百九十户茅屋的虚影,炊烟升腾处竟将怨魂尽数净化。
“该我了。“老者踏出半步,脚下尸山轰然崩塌。破碎的骸骨在空中重组,化作一柄横亘三千里的白骨巨剑。兵解剑诀第七重“斩苍生“出手的瞬间,相柳的九颗头颅同时炸裂——这位称霸蛮荒三千载的妖皇,到死都不明白为何十二阶剑修能斩出超越十四阶的杀伐。
烛龙妖皇的竖瞳骤然收缩。它引动九幽魔火焚烧虚空,却见齐遇春身后浮现陆青崖在禹州城血战的虚影。“原来如此...“龙吟震碎百里云层,“你将毕生修为分作十三道剑种,那小子身上...“
“聒噪。“齐遇春并指刺入自己眉心,抽出的竟是柄琉璃小剑。这是剑修最后的底牌——心剑。剑光掠过时,烛龙万丈龙躯寸寸湮灭,唯有不甘的咆哮回荡天地:“你...你竟摸到了十三阶的门槛!“
穷奇见势欲逃,双翼撕开的虚空裂缝却被剑气封死。齐遇春的白发已尽数脱落,皮肤龟裂处渗出金血:“这一剑本应该留给那位坐镇蛮荒数十甲子最强大妖的...可惜他没来“他笑着捏碎心剑,整个镇妖关地脉开始沸腾。十万年来所有战死在此的剑修遗留的剑意冲天而起,化作笼罩九州的剑狱。
当最后一丝妖气消散时,老者枯坐关隘的身影也慢慢开始风化。他望着禹州方向低声笑道:“臭小子,为师这最后一课叫做...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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薪火相传
陆青崖冲出古阵的瞬间,恰好看见齐遇春的身影化作星尘。怀中的紫金葫突然滚烫,葫口喷出师父临终前封存的记忆光团——那是十二阶剑祖的毕生感悟,此刻如洪流般灌入识海。
“不!!“少年双目泣血,太阿剑感应到主人的悲怆,竟引动九天雷劫。紫金葫上的血字疯狂跳动,寿元从二百年骤降至五十年,换来的是剑胆境直破七阶剑魂境!
三大世家追兵恰在此刻杀到。南宫问天的毒龙鞭、慕容古的噬魂剑、林氏新任家主的震天锤,三件十阶法宝裹挟着滔天杀意袭来。陆青崖不闪不避,剑魂出窍的刹那,方圆百里响起齐遇春的狂笑。
“兵解剑诀第八重...“少年周身燃起血色烈焰,每一簇火苗都是破碎的剑意,“葬春秋!“
剑气过处,时空长河掀起惊涛。追兵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本命法宝正在锈蚀——这一剑竟在斩灭他们过往百年修行的因果!南宫问天的毒功反噬己身,慕容古的噬魂剑调转剑尖,林氏家主的雷法道纹寸寸崩裂...
当尘埃落定,陆青崖跪倒在镇蛮关断壁前。他颤抖着捧起一抔混着金血的焦土,耳畔忽然响起齐遇春最后的话:“剑修一脉真正的传承,从来不在剑诀...“风卷起沙尘,露出关隘石壁上斑驳的刻痕——那是历代剑修临终前刻下的“斩“字,每个字的锋芒都在诉说着同一件事:
剑修的阶位,是拿命填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