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巾军攻下广宗城的消息像野火一样传遍了冀州。起初,每天都有逃难的人经过泥洼村,带着惊恐的眼神讲述着城里的见闻。
“大贤良师真是神仙下凡啊,“一个瘸腿的老汉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唾沫横飞地说,“我亲眼看见张宝将军一剑劈开了城门,张梁将军一挥手就招来了狂风暴雨......“
大姨夫蹲在一旁,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时不时插上一句:“后来呢?“
“后来?“老汉压低声音,“听说朝廷派了卢植来剿匪,带着五万大军呢!“
我注意到大姨夫的烟杆顿了顿,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朝廷的兵啊,也就那么回事。“
渐渐地,经过泥洼村的人越来越少。偶尔有逃难的人,也都是往相反的方向跑。
“听说广宗城被围了,“一个满脸是灰的妇人说,“朝廷的兵见人就杀,连孩子都不放过。“
大姨夫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给她舀了一碗粥。
那年冬天特别冷。村里的年轻人一个个都走了,有的投了黄巾军,有的逃难去了。到最后,只剩下我们十几个人。
除了我和大姨夫,还有一个受伤的黄巾军老兵。他的左腿被箭射穿了,走路一瘸一拐的,但从不喊疼。他总是一个人坐在村口,望着广宗城的方向发呆。
还有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个特别机灵,总爱出主意;一个力大无穷,能扛起一整袋麦子;还有一个是女孩,虽然年纪最小,但最懂事。
剩下的都是老人。最年长的已经五十多岁了,我们都叫他“老叔“。他年轻时读过几年书,总爱给我们讲故事。
我们十几个人就这样相依为命。白天,男人们下地干活,女人们织布做饭。晚上,大家围坐在火塘边,听老叔讲故事。
“从前啊,“老叔眯着眼睛,“有个叫于毒的大将军......“
我注意到大姨夫的烟杆又顿了顿。
“于毒是谁啊?“我好奇地问。
“是黄巾军的大将,“老叔说,“听说他武艺高强,用兵如神,连朝廷的将军都怕他。“
“那他现在在哪呢?“
老叔摇摇头:“不知道。有人说他战死了,有人说他隐姓埋名了......“
大姨夫突然站起来:“时候不早了,都睡吧。“
我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月光从窗棂间漏进来,照在大姨夫的床上。我看见他坐在床边,手里握着一块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
第二天一早,村里来了不速之客。
当时我们正在吃早饭,忽然听见村口传来马蹄声。大姨夫脸色一变,示意我们都躲起来。
透过门缝,我看见三个骑着马的人进了村。他们都穿着便服,但腰间的刀剑却暴露了身份。
“有人吗?“为首的人喊道,“我们是朝廷的官兵,来征粮的。“
没人应声。
那人下了马,挨家挨户地搜。眼看就要搜到我们藏身的地方,那个受伤的黄巾军老兵突然站了起来。
“我去引开他们。“他说。
“不行!“大姨夫一把拉住他,“你的腿......“
老兵笑了笑:“我这条命是大贤良师救的,早就该还给他了。“
说完,他推开大姨夫,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在这儿呢!“官兵发现了老兵,“是个黄巾贼!“
老兵转身就跑,故意把官兵引向村外。我们躲在屋里,听见远处传来打斗声,然后是惨叫。
大姨夫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官兵走后,我们在村外的树林里找到了老兵的尸体。他身上有十几处伤口,但脸上却带着笑。
“他是个英雄。“老叔说。
我们把他埋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大姨夫站在坟前,久久不语。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大姨夫穿着铠甲,手持长枪,威风凛凛。他站在城楼上,下面是无数的黄巾军,齐声高呼:“于将军!于将军!“
我惊醒过来,发现大姨夫正坐在我床边。
“做噩梦了?“他问。
我摇摇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大姨夫,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他沉默了一会,说:“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我只想保护好你们。“
我注意到,他的手又摸向了那块玉佩。
第二天,村里又来了人。这次是一群逃难的百姓,他们说卢植的大军正在附近扫荡,见人就杀。
“我们得走了。“大姨夫说。
“去哪?“老叔问。
大姨夫望向远方:“去山里。那里易守难攻,朝廷的兵找不到。“
我们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出发。那天晚上,大姨夫把我叫到一边,递给我那块玉佩。
“二狗,“他说,“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就拿着这个去找大贤良师。“
我接过玉佩,发现上面刻着一个“于“字。
“大姨夫......“
他摸摸我的头:“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活下去。“
我紧紧攥着玉佩,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大姨夫的真实身份。
他就是于毒,那个传说中的黄巾军大将。但现在,他只是一个想保护我们的普通人。
月光下,我听见远处传来号角声。新的征程,就要开始了。